别说大柳氏了,就是旁人也觉瘆得慌。
那黄纸上,是鬼能看懂的字吧,他们是人,所以才看不到?
这真是俞大亲娘回来了,还专门送来了方子?
这事儿,咋听咋诡异。不过看裴舒的样子,一点儿不像说谎。
这时候裴舒开口了:“您拿着吧,可以当传家宝了,毕竟从地下弄来的东西,值得珍藏。”
大柳氏哪里敢接啊,连连后退,把手背到身后,盯着那黄纸,满脸惊惧。
裴舒不愿意放过她,跟着上前,笑得温和道:“您拿着吧,秘方都写在上面了。”
也不知人群中谁喊了一句。
“婶子,您回来了。”
大柳氏回神,推开裴舒的手,大吼一声:“我不要,别给我,快拿开。”话落,转身走了,可没走几步被绊了一跤,直接倒地,眼一翻,就昏了过去。
众人瞠目结舌,看向周围,难道俞大娘在,看不惯大柳氏的所作所为,才把人绊倒了。
一定是这样,乖乖,以后可不能得罪俞大一家。
大柳氏竖着进来,被人抬了出去。
俞梨花站在一旁,不敢出声,她是彻底怕了,然后一点一点往门口挪,挪到门口,小跑着出去了。好似后面有人一追一般。
村长闻讯赶来,见俞家站了不少人,让人都回去,戏都看完了,别在这里了。
裴舒看了看姗姗来迟的村长,忍不住讥笑,这老头,来得真巧,闹剧演完了,他也上场了。
她也明白村长的心思,不想管俞家和老宅的那点破事。
众人散了,俞老头走到裴舒身旁,沉吟半晌才问她:“那方子真是老大他娘给你的?”
裴舒定定地看着俞老头,重重点头:“嗯,亲奶慈爱,心胸宽广,不计前嫌,做生意让带上两位叔叔,要不然,我才不带呢。还有我那些厨艺,都是亲奶教我的。”
有人背锅,裴舒也乐意,正好给自己手艺找个出处。
如此一说,俞老头信了几分,兀自低喃:“她啥时候学会做饭的?”
原配做饭不好,怎么死后手艺都变好了。
裴舒搭话,还一本正经的样子:“或许,跟底下的人学的吧,毕竟地下也是人才济济呢。”
俞老头这次彻底信了,让俞大他们好好做,把日子都过起来,莫要辜负了原配。
他又嘱咐几句话,背着手走了。
俞老头走后,村长带着其他人也离开了,俞家也就剩自家人了。
沈千流没绷住,先大声笑了起来,泪水都出来了。
这世上哪有什么鬼神,不过是人心里有鬼。
这丫头当真有些小聪明,这法子都让她想出来了。
俞临江赞赏地看着裴舒,这丫头是有些小聪明。
总是拿祖母说事儿,这就是大柳氏心中的刺,也是她心里有鬼。
苏青蓉等人都问裴舒,方才的话可是真的,那方子,还有做饭的厨艺,当真是俞大亲娘给的。
裴舒眼睛都不眨,直接点头承认,看着井边的龙虾和鱼道:“再露一手让你们看看。这都是祖母教的。”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不这样想,她想着,老爸啊,你可要原谅我啊,我这样说,也是迫不得已啊。
午饭裴舒准备两个口味的小龙虾,一个蒜蓉味儿的,一个是麻辣味儿的。
都说小龙虾有寄生虫,还有重金属,其实活的小龙虾应该没毒,死的有才有毒。
把小龙虾放锅里油炸一遍,捞出来备用,锅里放油,油热了放葱姜蒜,各种调料,翻炒几遍,倒入小龙虾。
倒入小龙虾的那一瞬间,香味就出来了。
沈千流,俞三,牛牛,树根站在锅边,馋得直流口水。还说裴舒这手艺绝了,可以开酒楼了,生意一定火爆。
苏青蓉和俞大在外面,也频频朝这边看。这味道真香,就是在京城,也没吃过这么香的东西。
就连俞临江都难得出来了,想看看裴舒到底是什么。
裴舒笑了笑没看众人,继续忙碌,先做了一个蒜蓉的,又做了一个麻辣的。
要不是为了等裴舒,俞三和沈千流早把龙虾端走,大快朵颐去了。
裴舒不仅做了龙虾,还把小鱼都炸了,又做了一个鲫鱼汤,浓白的鱼汤,撒上枸杞葱花香菜,视觉上就是一道享受,更别提味道了,那叫一个鲜。
剩下的几条大鱼,裴舒没有做,被淹了起来,留着明天吃。
众人吃了小龙虾,都被惊艳到了,鲜香麻辣,味道层次分明,在舌尖上炸开,让人吃了忍不住还想吃。
俞临江还算矜持,就算用手,也吃出了优雅的感觉。
裴舒一面吃着龙虾,一面欣赏美人,心中倒是欢喜,眉眼舒展,唇角微勾,显得十分惬意。
俞三和沈千流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一个接一个,嘴巴就没停过,等吃得差不多,才开始点评这菜。
牛牛和树根没抬头,一直吃,连话也不说了,抬头看见裴舒,就对着裴舒笑。
可见对这小龙虾有多满意。
沈千流吮吸手指,一个劲儿夸小龙虾好吃,还想和裴舒合作开酒楼。
裴舒出方子,得利三成,其余他负责。
俞三不乐意了,阻止沈千流,说俞家将来会开酒楼。
裴舒是俞家人,要合作也是和自家人合作,不与外人合作。
沈千流不放弃,让裴舒想清楚,不能和银子过不去,俞家开酒楼到猴年马月,不如与他合作。
裴舒婉拒,她暂时不想开酒楼。她看不透沈千流,不想冒险。
其实她更想和俞三合作,俞三是爱偷懒,可所有的心思都写在脸上,能让人看到心底。
而沈千流不行,这人蒙着一层面纱,让人看不真切,太过危险。
书中没有提到过沈千流。不过,书中有个大反派,姓沈,是乌衣卫首领,武帝身边的亲信,也是武帝手中的一把刀。
武帝指向哪里,他就打向哪里。
沈千流略微失望,不过,还有机会不是吗。
他们做的事,需要大笔银钱,裴舒现在不同意,以后也会同意,中间还有一个俞临江呢。
听见裴舒拒绝,俞三才稍微松了口气,对裴舒更为关切和客气,还说她交代的任务,他们一定会办好。
众人饱餐一顿,歇了会儿,俞大和俞三去厨房刷碗。
其他人各自回房。
沈千流回到东屋,开口便说了合作的事,见俞临江毫不动容,忍不住提醒:“你我做的事凶险万分,处处需要人,更需要钱,我这也是为咱们以后着想。”
俞临江抬眸看了看他,平静道:“就算缺钱,我也不会利用她,她自愿,我们皆大欢喜,她不愿,我不想强迫。”
自从裴舒进了俞家,就是俞家的人了,他把她当成妹妹,就不会利用她。
沈千流没想到俞临江是个死脑筋,指了指俞临江,半晌不出声,甩袖离去。
他要当君子,可以啊,那他自己做小人。
裴舒不知道沈千流的想法,更不知今天这场闹剧,村里又传开了,说俞家惹不得,谁惹俞家都讨不到好,俞大亲娘会光顾他们。
不仅如此,还有人去买了黄纸,叠成了元宝,烧给自己祖宗,让祖宗显灵,也给自己一个发财致富的方子。
至于祖宗送没送发财的方子,只有他们自家知道了。
老宅。
大柳氏被抬回去后,找了大夫,大夫扎过针才醒来了。
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骂俞梨花,都怪她,要不是她在一旁煽动,她能在村里丢丑。
这下好了,全村人都知道了,又要笑话她了。
上次在槐树底下昏倒,被人抬回来,她就被人笑话了许久,这次不用说,会更看不起她。
俞梨花不甚在意:“娘,笑话就笑话吧,反正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您都习惯了。”
不算这几次,他们家也没少被人笑话。
自从俞大回来后,他们家被人议论得少吗。
村里人的看法,俞梨花一点儿不在乎,她最关心的是方子。
没想到她娘没用,连个方子都没要到。
想起大侄子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俞梨花的心还在发毛。
这话一出,气得大柳氏要打俞梨花。
俞梨花躲开,对大柳氏道:“娘,您先别动手,俞临江的病是不是好了。”
听说都卧病在床了,今天可是站着的,站了许久,也不见他累得慌,跟以前可不一样了。
母女之间没有隔夜的仇,大柳氏吼俞梨花几句,气也就消了,想起俞临江,她倒是没注意,道:“咋了,那小崽子又顶撞你了。”
俞临江是读书人,嘴巴也毒,从来不给他们好脸色。
“我看见他站了好久。”俞梨花越想越不对劲。
俞临江的病,或许真的好了,这可真是个不幸的消息。
她以前说了不少打击人的话。
俞临江要是考上了秀才,这不是打她的脸吗。
大柳氏不关心这些,见柳翠花不在,就问柳翠花哪里去了。
今儿她被人欺负了,也不见柳翠花过来,还说要尽心尽力伺候自己,就是这样伺候的。
柳翠花听见大柳氏找自己,忙进屋赔笑道:“娘,我回了趟娘家,我娘身子不爽利,我就去看看了,您这是咋了。”
柳家就是本村的,自然知道发生了何事,不过柳翠花也不在意了,与自己的前程比起来。俞家这点儿小事儿,那都不叫事儿。
大柳氏气不顺,指着柳翠花的鼻子骂:“你是出嫁的人,这里才是你家,动不动就往娘家跑,你是想被休吗?”
柳翠花不敢反驳,赔笑道歉,说以后再也不敢了,然后让俞梨花多劝说大柳氏,辞了出来。
她再也不管俞家的事了,还是正经事要紧。
那货郎说了,县里的富户有独生子,就是人有些呆,要找个八字相合的女子成婚,香草的八字正好,聘礼给一百两,先给了五十两定金。
小柳氏想起一百两,和手里的五十两定金,心里别提多高兴。
到时候来人把香草接走,一百两银子也就到手了。
木已成舟,水也阻止不了,尤其是俞三。
她不说出来,就是防着俞三呢,俞三是个疼闺女的,一定不会让闺女远嫁。
再说香草嫁进高门,能不巴拉娘家,她就要成富户的丈母娘,福气在后面呢。
她回家和她娘说着了这事儿。
她娘不同意,说门不当户不对,香草嫁进去会吃亏。
小柳氏才不管这些,吃啥亏,享福还差不多。
俞三不知这些,吃了饭,和俞二一起挖陷阱去了。
他和俞二和卖力,不过是一个下午,陷阱就挖好了。
裴舒来看了,很满意,翌日清晨,把周围的新土运走,往陷阱里扔了些石头,人掉下去摔得疼,又在放了竹竿,铺了草,盖上土,看着和周边差不多,才满意点头。
做完这些,趁着天还未亮,裴舒回了家,等着猎物上门。
一连等了几日,也不见癞子的身影,裴舒不免有些着急了。难道裴家改变主意了。
也许那癞子有事,被耽搁了。
这日,她一直在院中忙活,余光留意着外面,终于见到那恶心的身影。
见到那男人,裴舒心中免不了紧张,可想起日后清净,她不得不鼓起勇气。
为了以防万一,她又在心中演练多变,回屋取了刻刀,把刻刀紧握在手中,对着苏青蓉喊了句:“娘,中午咱们吃蒸野菜吧,马齿苋好,蒸着吃,煎着吃都可以,我去挖一点儿去,很快就回来。”
牛牛出去玩了,整个时候不在,也省得裴舒哄。
得到允许,裴舒提着篮子出门。
俞临江走出来,望着裴舒的身影,眸光变了变,愣怔片刻后,回屋取了匕首。
他不放心,决定跟上去。
俞临江有功夫身在,能藏匿身形,前面的人根本没发现。
尤其是癞子,等了许久,都没找到下手的机会,还有,他听闻了俞家的事,也信奉鬼神之说,心中隐隐害怕,便没上门。
昨个儿刘氏又去找他了,让他快些下手,不然一分钱没有。
癞子缺钱,想着俞家的事过去半个月了,该回去的人也回去了。
今儿,他特意从俞家门口过,就是想探探情况,谁知,就听见了裴舒的话。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癞子心痒难耐,一会儿想银子,一会儿想裴舒的脸,眸中闪过淫意,便决定下手。
他三十多没娶媳妇,经常去寡妇门口堵人,有个寡妇被他强上,后被人抓住,他直接说寡妇耐不住寂寞,勾引他。
最后他没事儿,寡妇被夫家沉了塘,从那以后,癞子行事更为大胆。
还有这次,这可是裴家主动找她的,出了事有裴家呢。
他只管快活就好。
癞子跟在裴舒身后,见她越走越远,越走越偏,心中更是欢喜。
裴舒在前面走,偶尔抬手整理发髻,余光瞥见后面的身影,心中更是忐忑。
机会只有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是失败了,或许连清白都没了。
她才十二三岁,对抗不了成年人。
要是失败了,就拼命往家跑,这段时间吃得不错,应该能跑得过癞子,要是跑不过,还有刻刀呢。
眼看要到陷阱的地方了,裴舒绕过去,站到陷阱后面,突然转身,假装看到了癞子,装作害怕地样子,忐忑问:“你是谁,为啥老跟着我?”
癞子咧嘴笑了,露出一嘴黄牙:“这要问问你的亲娘,她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把你毁了,你要怪,就怪你亲娘吧。”
话落,朝裴舒扑过去。
下一刻,癞子掉入陷阱中,坑内传来痛苦的呻-吟声。
见癞子顺利掉入坑中,裴舒弯腰搬起一块石头,信步上前,高举石头,居高临下望着坑内的人,眸光森然,声音沙哑:“这坑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你可还喜欢。敢动我孙媳妇,我这就把你拉入地狱,让你尝尝油炸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