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凌韵从某个匪夷所思的地方掏出条虫子。

她都快习惯了,每次虫子被她捉出来,都红得像煮熟的虾米似的。

齐何辜也习惯了,红归红,不妨碍他跟凌韵吵架。

“凭什么不让我去!”

齐何辜人小,气势却不小。

凌韵淡淡瞟他一眼:“到时候无暇照顾你。连一个林赐都能把你逼得鼠窜,我可不想和人虚与委蛇的时候,还有东西在衣服里乱钻。”

齐何辜涨红脸:“在你衣服里乱钻的分明是他!”

凌韵不置可否。

齐何辜:“能不能让他不要总这样?你明知道我在。”

凌韵:“他动作突然,我也没防备。”

齐何辜:“他御气境三层,你还能拦不住他?”

凌韵觉得和这等不解风情的呆子讲不通。闺房乐趣时,难道还要拿出对敌的警惕和敏捷?难不成齐何辜以后洞房时,要和娘子先打一架,谁赢了谁在上面?

想到那个场景,凌韵突然觉得好笑,眼底流露出一抹笑意。

齐何辜:???

齐何辜看到她这不知悔改心不在焉的样子十分生气,但也知道他没底气跟她在这方面谈判,只得换了个话题:“我是必须要去的。你若不带我,我就自己去。”

凌韵看他一眼。

“我跟着你也不需要你保护我。见势不妙我会寻个机会溜走,我已经去过五长老府上一次,完全可以自己行动。”

“那好吧,你跟着我。”

凌韵见他坚持,也松了口。

不过她真的不想让他再躲在她衣服里。他容易被压到受伤倒还是其次,今天那一下真是痒到她了,她差点叫出声来。她可不愿要这种不受自己掌控的贴身弱点。

“不然你还是在灵宠空间呆着吧。”凌韵提议。

“我不!”齐何辜备受侮辱,“我又不是你的灵宠!”

【救命了,谁说他是了,为什么这么执拗?】

珞矶:【……不怪他,我也不愿意呆在灵宠空间里。】

【为什么?地方又宽敞又安全,哪里不好。】

珞矶说不明白。总之就是不愿。堂堂器灵,堂堂修士,怎能住灵宠空间呢?就像让好端端的人住猪圈,就算那猪圈是金镶的,心里也还是很抗拒啊!

最后凌韵还是拗不过他,翻了一晚上衣柜,最终挑了条抹胸裙,胸以下尤为宽松,然后特意在心下三寸的位置缝了个内袋,供齐何辜躲藏。

那个地方离心脏很近,寻常不会有人冒失到去碰,若是有意外她下意识躲闪,也可说是保护内脏的本能搪塞过去,不会引人怀疑。

第二天一早,三人终于堂而皇之地跟着永仪进了五长老府中。

离得远远的,便听到五长老怒斥下人摔东西的声音,变了性的女声尖刻高亢,刺得人耳膜生疼。

“五长老的脾气果真如传说一般。”

林赐倚在凌韵身边,低声笑道。

“尊客请勿见怪,我师尊自从走火入魔,心情就有些暴躁。”

为他们引路的是个容貌昳丽的女子,是五长老的入室弟子,但所有人也都知道,她是五长老走火入魔前最钟爱的双修对象。

只可惜,如今连她也无法抚慰五长老的脾气了——五长老虽然仍旧喜欢女人,却无法接受磨镜。

原来变性后器官竟也是跟着变化,功能完善的。识府里凌韵和珞矶啧啧称奇。

“师尊,贵客到了。”

女子深深低着头,不敢和五长老对视。

五长老朝正在训斥的奴役掷了最后一只杯盏,打得那少年顿时头破血流,才回过头来,勉强平复了一下情绪:“让两位尊客见笑了。”

凌韵几人心里都惊了一下。

五长老是个美艳逼人的女子——至少现在是。

不难想象他身为男子时,又是怎样凌艳的容颜。

只是眉眼间那股尖刻的戾气,极大冲淡了他的美貌,反而让他显得有些可怕。

还有他的衣服,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坦胸露乳。

林赐迟疑了一下,抓凌韵胳膊的手紧了点,似乎有些害怕。

但好在,五长老性取向果然没变,完全没看他,而是用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目光打量了一下永仪,所幸永仪姿色平庸,五长老看了一眼便兴致缺缺地淡了神色。

而对于凌韵,十分奇怪的是,五长老的目光似乎并没有聚焦在她身上,只平淡地扫过。而在场其他人也并未察觉有任何怪异。

林赐无声看了凌韵一眼。

凌韵却在这时突然开口:“五长老,恕在下冒昧,我对您身上的衣服很是感兴趣,不知可否相赠?”

林赐:?

就连永仪都震惊地转过头看着凌韵。

没想到这一个看着清清冷冷的姑娘,审美这般别致。

唯独五长老展颜而笑,当场便脱了那件V领开到腰的袍子丢给凌韵,还得意洋洋道:“我从前便不拘小节,不该因为做了女子就更改习惯。我也觉得这样穿极美!来人,你们加紧赶制两件这样款式的衣裙,给这位尊客送去。”

凌韵淡淡施了一礼,表示感谢。

永仪和林赐都盯着面前的地板,仿佛前面有什么伤眼睛的东西,此时不约而同转动眼珠瞥了眼凌韵手里的袍子,眼中有退缩之意。

不过五长老虽不拘小节,却也不爱好坦荡见客,很快有人上来给五长老披上另一件暴露的袍子。

“本座听闻,尊客能治本座的病?”

主客都落座后,五长老便迫不及待盯着永仪发问。

永仪的目光正虚虚落在凌韵身上,闻言颔首:“五长老此病是人为,我们只要找到那个人,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人为?”五长老目露凶光,怀疑的眼神依次扫过殿上的所有下属和奴徒,仿佛想要用刀子似的目光把他们看透。

永仪道:“此人已经不在五长老府上了,不然我此时已经能察觉到。”

察觉?凌韵若有所思地看了看永仪。

五长老闻言,身体不由向前倾,恨不得能把脖子变长贴到永仪面前,他身前的两个重物也晃得快要跳出来,“还请尊客赐教,这贼人是谁?此时在哪里?”

永仪垂眸:“这就要请五长老回忆一下,走火入魔前,可曾见过什么人,接触过什么稀奇的物件?”

五长老神色阴郁:“莫非真是她?”

见永仪询问的眼神,五长老迟疑了一下,还是坦白道:“我走火入魔那日,正与一新人修习合欢之术。我练功出岔子后,她吓得尖叫逃跑,当时我无暇顾及她,事后追查起来,才发现她已经消失,许是太害怕逃走了。”

五长老声色冷戾:“莫非真是她搞的鬼?那女子来路不明,我见她修为低微,就没有防范。”

永仪沉吟:“冒昧问一句,那女子……可是自愿?”

五长老表情更加沉郁了,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不算吧。”

永仪和凌韵对视一眼。

“怎么?这事与她是否自愿有何关系?”

五长老语气不悦又焦急地问道。

“或许没有。”

永仪又行了一礼。

“但此人确实可疑。五长老可否找一些那女子用过的器件,供我查验?”

……

“那女子碰过的所有东西都被搜集起来送到永仪院中了。她还在检验,尚无定论,但似乎暂时没有发现古怪。”

林赐出去跟门口的仆役细细打听了一番,回来告诉凌韵。

“嗯。”

凌韵并不惊讶的样子。

林赐顺着她的目光,看到她从五长老那里要来的那件衣裳。

“姐姐干嘛要那脏男人的衣裳啊,若是姐姐喜欢这样的款式,记下来订做便是。”

少年说着,像粘人的雨丝般贴上凌韵后背,手臂顺着她肩头爬到胸前环住,从后俯身把她抱在怀里,下巴和脸颊亲密地蹭着她的发顶。

“若是姐姐愿意,我可以帮姐姐打点,不过要先帮姐姐量一下尺寸。”

说着,手上出现一把软尺,就要去量她的下围。

凌韵冷冷拍开他的手。

表情淡漠,暗暗心惊。

【我怎么总觉得他发现齐何辜了?上次就像是故意去捉他的,这一次也是。】

【不一定,可能只是单纯想吃豆腐。】

【但愿。】

【?】

林赐被打了,倒没有一点被拒绝的羞愤或失望,柔柔弱弱黏黏糊糊地环着凌韵的脖子顺滑地一转,便侧身坐在她椅子的扶手上,改为从侧面依挂在她身上:“姐姐想自己来也好,等新衣服裁好,我服侍姐姐更衣。”

凌韵心里的馋虫被少年这话勾了一下,突然觉得鼻腔有点热。

下一秒,就好像心里的馋虫出来了,在她心口咬了一下。

不是很疼,但让人心悸得很。

【齐何辜找死!!!】

凌韵暴怒,可不能当着林赐的面找齐何辜算账,只得冷着脸,先支开林赐:“你去问问,这件衣裳可和那女子有关系。”

“姐姐觉得这衣服有古怪?”

林赐当然也知道凌韵要了它回来不是因为真的看上了衣服本身,只是凌韵未必打算实情告知,所以才故作不知。现在听到凌韵这么说,立即收了玩笑神色。

“这衣服有古怪?你怎么知道?”

齐何辜也忍不住传音。

“我感受到一丝邪气。”

凌韵回他,又看向林赐,“悄悄打听,不要让永仪和五长老知道,不要说与五长老走火入魔一事有关。”

“明白。”

林赐狡黠地眨了眨眼,跳下扶手就往门边走。

然而他还没走两步,门已经先一步被从外推开。

外面天色已擦黑,永仪一身黑衣,肃目步入室内,就像是黑夜流了进来。

她一进来,目光就直直落在凌韵面前圆桌上的衣服上,随后定定看着凌韵:

“是不是你察觉到,这衣服有古怪?”

凌韵却未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为何如此问?”

永仪上前两步,瞥了林赐一眼,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五长老等人走火入魔,皆因作风不正,邪魔侵体。可我遍查那女子的所有用具衣物,都没有发现邪气的痕迹。”

凌韵面不改色,却是聚起精神侧耳倾听。

林赐垂眉顺目立在一侧,也竖起耳朵,被睫毛遮住的眼眸闪过锐色。

永仪再次看向那件衣服。

“这衣裳是五长老为那女子所裁,打算第二日赏赐给她的。只是晚上出了事,没机会送出去,才留下了自己穿。也就是说,此物也与那女子有关。”

凌韵淡淡抬眸看她:“我有一事不明。既是五长老被邪魔侵体,来源可能有许多,你为何对那女子格外上心?可是有什么原因让你怀疑她?”

永仪已经查过那女子使用过的所有东西,没发现邪气,正常人只会得出邪气与那女子无关的结论。可永仪却来找凌韵,认为这件与女子有关的衣衫有问题。这样的做法,就好像早就知道真凶,只差一件证物似的。

凌韵注意到,永仪表情似乎平静,唇却在一瞬褪去血色。

永仪启唇,迟疑半晌,无尽苦楚地叹了口气。

“那女子,或许是两千年前导致我师门灭门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