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子躺在斜坡的边缘,岌岌可危摇摇欲坠,凌韵觉得心里也有千百只虫子在爬,搞得她心口痒,哪里都痒,恨不得立刻把手伸进衣服里狠狠地挠。
凌韵如坐针毡,可是林赐笑吟吟地看着她,可怜兮兮裹着被子,小手从被子下扯着她的裙角,她一时间又找不到借口离开。
“姐姐在合欢宗有什么事要办的?我来这里一个月了,还算熟悉,或许可以帮忙。”
“没什么事,只是来看望朋友。”
凌韵还没摸清林赐的底细,暂时不打算对他暴露太多。
“不过最近合欢宗有什么好玩的事情,可以给我讲讲。”
凌韵只通过回元宗势力打听到邪气出现在点星洲西北一带,而这附近最大的宗门便是合欢宗。她其实并不确定邪气的根源便在合欢宗内,只是因为亓枳在这里,才决定以合欢宗为据点,慢慢调查,同时作为合欢宗客人也是个不错的身份掩护。
她原本就打算从合欢宗入手,打听最近不同寻常之事,现在有个送上门来的林赐,不用白不用。
林赐好像没觉察她的目的,支着下巴想了想:“最近好玩的事没有,奇怪的事倒有一桩。”
“合欢宗好些修士,练功时走火入魔,然后……变性了。”
“……?”
空气安静。
凌韵一脸“你莫不是在耍我”地看着他。
林赐笑:“我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也以为我听错了,但是这是真的。走火入魔的人,男女都有,内外门弟子都有,甚至还有个长老,据我所知一共有五例了,不过这事是合欢宗机密,就连长老弟子都没几个知道的,我也是研究逃跑路线的时候偶然听到的。”
那是当然了,这样的丑事,没有任何宗门会传扬出去。
【尤其是合欢宗,昨天还在玩男人,今天就变成了男人,想想就好笑。】
【嘁,合欢宗那些荤素不忌的说不定还挺兴奋……哎,你说,他们变性了以后,性取向有没有变啊?】
【好问题。我觉得没吧?他们变性后,新器官能用吗?】
【能的话可就太厉害了,这不就是无痛变性手术么?】
凌韵和珞矶你一言我一语交流了几句。只可惜凌韵一高冷仙女,既不好问性取向,也不好问器官中不中用。
凌韵只正经地问:“还没查清缘由?”
“据我所知是没有的。”
凌韵想了下,又问:“那位走火入魔的长老,你知道是谁吗?”
这个林赐倒是恰好听到过。
“是合欢宗的五长老。听说自从出事后,五长老便闭门不出,性情燥怒,宗门上下皆知最好不要去触他的霉头。”
凌韵捕捉到了关键词——性情燥怒。
齐何辜也捕捉到了,她感觉胸口有什么动了一下。
本来快忘掉的尴尬又回来了。
凌韵一边尴尬,一边盘算着如何找个机会接近五长老,微微垂了眼神不说话了。
林赐偷眼瞧她,带着窝囊囊的被子挨靠过来。
凌韵本是坐在床边,离他有一定距离的,立即抬眸,用目光隔开一道墙。
她的眼神理应很有压迫力,尤其是她的境界比林赐高了这么多的情况下。可偏偏林赐像是免疫似的,滑嫩修长的手臂从一大团被子里,不知从哪冒出来,就挤挤挨挨地把凌韵抱住了。
甚至还掀开被子一角,把凌韵也包进被子里。
这个非常没有界限的举动让凌韵想起了另外一件重要的事,一件亟待声明的事。
“昨晚是因为你被下药,我一时无法解,才收留你。”
凌韵满怀春色,却岿然不动,言语极为冷漠。
“这不代表我要留你在身边,也不代表我对你有任何责任,这是昨天就说好的。”
林赐又是一脸受伤落寞的可怜样,垂着头,被子下和她相贴的身体却不安分地极缓慢地蠕动着,微小得说是呼吸也不为过,所以并无法阻止,可又是确确实实的勾引。
凌韵在识府里连声叫绝,她觉得林赐这样的甚至不能用经验来解释,简直是天赋异禀。
林赐抿抿唇,大眼睛惹人怜地抬眼看她:“但是你明明是喜欢我的。你一直纵容我。”
凌韵知道他会这么说。早上他就是这么打她了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她已想好了对策。
一个不仅适用于今日情况,还能将她未来勾搭美男的所有行为合理化撇清的绝妙说辞。
“我并不喜欢你。”
少女清冽的嗓音甚至带有严冬的寒意。
“你有这种错觉,是因为,你像我一个故人。”
凌韵冰冷地看着他,像看一个物件,伸出手,拨开他颈侧的被子,点了下他右侧肩膀、锁骨尽头的一抹殷红。
“这颗红痣,他也有。”
林赐顺着她的手指扭头,瞳孔震了一下。
他又转头看着凌韵。没有一丝温度的眼神冻得他有些恍惚。
昨晚……他虽然神志迷乱,但的确记得,她一开始是坚决拒绝的,到了后来才软化了一点,甚至愿意顺从他的指引,帮他缓解药效带来的内火。他也记得,他最初使了个巧,扯开了衣衫,露出的恰好就是这一侧的肩头。
所以她是因为看到那颗痣,才不忍拒绝他吗?
不可能吧,哪有这么巧的事?
可是她有什么必要骗他?
她修为那么高,想甩他一走了之就是了。更何况冰清玉洁的仙女,不可能会拿这种事骗他。
林赐眸子黯了黯。他天生一副好皮囊,又擅长伪装出讨喜的性格,从来没有人是他努力讨好却还对他不屑一顾的,她对他如此冷淡已经让他觉得意外了。
可原来,就连这样冷淡地容他停留一夜,也不是他凭自己得来的,而是因为她心中那个人——因为他和那人有一颗可笑的、相同位置的痣。
那个人——那个和他有同样的痣的人——真的比他好那么多?让这样一个皎月白雪般的人,对他念念不忘,甚至不惜被一个仅有一丁点相似的人缠上一晚上。
等一下,既然她会接受被一个赝品缠上,说明真品已经……
林赐眼睫颤了颤,定定看着凌韵:“那个人现在在哪?”
少女眼神苍凉平静:“他死了。”
林赐被打击的心瞬间活络起来。
死了。那他还是有机会取代他的嘛。
从来没有人是他努力讨好却还对他不屑一顾的。如果有,肯定是因为对方心里有个人占了不该占的地方,他只要钻到一点空子,便能侵入进去,将其覆盖抹掉。
现在,上天已经把这个空子递到了他眼前。
林赐不老实的腰肢又重新活过来了,黏腻地贴在凌韵身上,软声诱哄:“那你不想他吗?”
“每时每刻都在想。”
“你之所以收留我,是因为看到那颗痣,有一瞬间以为看到了他?”
“是。”
“那姐姐往后,不想时常能看到他吗?”
凌韵漠然看着他的双眼。
少年唇角一勾,伸手抱住她,被子同时被他从肩头抖落,于是凌韵的脸便正正好好搁在了他的右侧肩头,鼻尖正对着那颗痣。
少年悲喜难辨地叹息一声。
“姐姐啊,你就把我当成他好了,只是不要赶我走,好么?”
凌韵被温暖的臂弯和锦被拥抱着,垂眼盯着那颗小小的痣。
“但你不是他。”
“我知道。”
“我不会喜欢你。我或许还会喜欢别人。”
“我知道。”
少年轻轻蹭了蹭她,乖顺又卑微。留下才是第一要务。只要她身边只有他,喜欢上他不是迟早的事?至少不可能会喜欢别人。
少年漂亮精致的下垂眼,漫不经心泛起骄矜的笑。
凌韵低了下头,下巴在他肩膀上蹭过,似乎是近距离地,望着那颗痣。
她沉默了许久。
“好。”
在她肩头看不见的地方,林赐笑意扩大,分外狡黠,就像是小心设计骗到了好大一笔宝藏。
他根本不知道,凌韵识府里充斥着桀桀桀桀的可怕笑声。
【桀桀桀桀哈哈哈哈哈哈骗到了!他主动提出当替身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珞矶却正在因为另一件事神魂颠覆:
【凌韵,你怎么知道凌犀肩头有颗痣的?你什么时候看到的?你怎么能看到这么私密的地方?你什么时候的艳福——】
【打住,打住。】
凌韵勉强收了笑,【谁说凌犀肩头有颗痣?】
【?可是你刚才跟林赐说……】
【你傻啊,我不那么说,怎么让他心甘情愿当我的替身之一?】
【所以他没有任何地方和凌犀像?】
【当然没有啊!你傻啊,我怎么会随便遇到个人就和凌犀像?我又不是穿进了替身文学里!】
珞矶大为震撼。
【你就这么乱编,不怕被拆穿?】
【怕什么?凌犀没有过女人我是知道的,他没有和兄弟一起洗澡的习惯我也知道的,除了我还有谁能更确定他哪里有没有痣?】
【???】
凌韵得意至极,又忍不住桀桀桀桀地笑了几声,活像个反派。
【我是师尊唯一的弟子,我说他是什么他就是什么,以后我看上的每一个男人,凌犀都有他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五百年后。
复活的道尊高不可攀地迈出禁地,听说自己肩头多了一颗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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