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时楚站在电梯里看着手机屏幕。

没见过的头像,没见过的名字。

申请框里倒写得清楚,低一级的同院学生,名字是魏舒。

谁啊?

时楚迷茫地点了点“填入备注”,下拉通过。

“你们已经成为好友,可以开始聊天了~”

时楚:【你好,有什么事情吗?】

电梯在半途停了下来,门外走进一对带着孩子的父母,时楚放下手机往角落靠了点,防止三脚架挡住别人的路。

再低下头时,魏舒已经回复了。

新闻魏舒:【学姐好。】

时楚眉心一跳,这句学姐让她有不好的预感。

新闻魏舒:【我为今天上午的冒昧道歉,但之后我可以追求您吗?】

也太直接了。

时楚走出电梯,楼道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一盏盏惊亮,她依从内心想法,在聊天框里打下一个“不能”,思索两秒之后又删掉了。

时楚:【这是你的自由。】

时楚:【但我现在就可以明确说我不会接受,所以不必浪费时间。】

这样是不是显得委婉一点?

魏舒:【没关系[爱心][爱心]】

这之后没有消息再发过来了,时楚关掉聊天界面,直觉这事还没结束。

年轻人都是这样,心里装着一团火,不容易气馁也很难放弃,喜欢一个人就会大大方方地去告白,热烈得像太阳一样。

时楚走出楼道,仰起头,一轮弯月高悬天边。

她张开五指,让光线从指缝间穿过,心里有点没来由的情愫,皎洁明澈。

月亮啊。

第二天是周六,白天时楚待在宿舍没出门,边复习边等她们俩把片子粗剪出来,然后三人一起看了一遍。

“你这条裙子是上个月买的那件吗?”沈悦年靠着椅背,来回对比视频和真人,“我当时觉得它很一般,但在片子里边感觉还可以。”

“人靠衣装,衣靠人衬。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那不一定,有些衣服很邪门的,你都想象不了。”沈悦年撑着脑袋看屏幕,“长得好看么……江教授长得是真好看,我都看不出来他是老师,楚楚人脉也太广了,这也能约到。”

“唔,偶然认识的,尝试问了一下他就同意了。”时楚半真半假地说,“不熟,平常说不上什么话。”

“我还以为你要弃文从医了呢……背着我们联系生科院的老师,然后偷偷摸摸转专业奔向理科的大门——之类的。”

时楚略一挑眉,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噫,你那是什么眼神?”

“看傻子的眼神。”李云溪贴心地解惑,说,“都快大三了转什么专业,还不如退学回高中重考呢,彻底从零开始。”

“别呀,退学就遇不到我这么可爱的舍友了,你舍得吗?”

“又不是我要转专业?哎,你电脑好吵,一会儿别炸了吧。”

“这就吵了?那对面楼每次渲染那动静……”

时楚双击鼠标,点开采访视频。

“好了。”

拌嘴的两个人立刻安静下来,蜜蜂回巢似的聚在屏幕跟前。

视频开始播放。

在剪辑过程中,她们都已经反复看了太多遍,对内容已经没有什么疑问,唯一要确认的只是一些小细节,因此都很放松。

“可惜没有时间好好设计问题。”李云溪遗憾地说。

“已经很好了,能交就行。”沈悦年双手合十,“让我在赵姐手里全须全尾地活下来,不要被掐死,这样我就非常感动了。而且我们的质量又不差!”

李云溪说:“赵姐应该会看在同事的份上给我们高一点的分数——但也不好说,她给分太严了,感觉不会手软。”

“但是我会。”沈悦年说。

“我也。”李云溪感叹,“教授这份优秀的履历已经征服我了,大佬值得高分。”

“哦,我不是说那个,我没有那么高尚。”沈悦年说,“颜狗纯粹看颜值,这张脸在我这就已经值得高分了。”

“……能不能深刻一点?”

“不能,都说是颜狗了。”沈悦年很坦然,“爱美是人之常情,高尚的人也一样——楚楚,你觉得教授好看吗?”

在她们俩吧啦吧啦聊天时,509里最正经的正经人依然在做正事,至少眼睛一直放在屏幕上,嘴巴没说无关内容。

但时楚猛然被cue,思维上的防线还没有筑起来,下意识讲了真心话:“嗯,他很漂亮。”

两人猛然一滞,对视一眼。

沈悦年凑了过来,组织了一会语言,很直率地蹦出来一句:“铁树开花啦?第一次就玩这么大?”

“……?”时楚嫌弃地把她从自己肩膀上扒拉下来,“我只是在回答你的问题。”

李云溪难得和沈悦年统一战线,狐疑地说:“但以前从没听你夸哪个Omega好看。”

“怎么可能?”时楚在脑子里搜寻论据,“我也说过宋老师漂亮,她也是Omega。”

宋老师是她们的新闻史老师。

“……别告诉我你说的是上次的论文致谢。”

“是啊,那不算吗?我写了两百字小短文夸她好看,而且绝对发自内心。”

沈悦年几乎被这番诡辩折服了:“那是因为她一次也没卡你,分数还给了A+!换我我也会发自内心夸她的!”

李云溪在一旁目光如炬地看过来。

时楚清清嗓子:“这不能说明什么,江老师首先是老师,其次才是Omega,我只是赞美了一下老师的长相,不要上纲上线。”

“我上纲上……”沈悦年还要继续辩论,但被按住了。

李云溪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她率先中断谈话,“片子刚看一半呢。”

时楚也安静下来,没再说什么。

她觉得自己占理到不需要解释。

审片的过程很快结束,这毕竟还是粗剪,精修要交给小组里的其他成员。

“除了这里……这几句话收音是不是不太好,能重录吗?”李云溪拖动进度条,将中间的一小节又重放了一遍。

“是不太清楚。”沈悦年点头,“但勉强也行,再麻烦老师也不太好。”

时楚把那一小段剪下来,微信发到手机上:“没关系,我等会儿去找江老师重录就好。”

沈悦年眯起眼睛,从椅子上站起来绕到她身前:“我还是觉得不对,我直觉很准的,你有问题。”

“那你跟我一起去?”

“不不不。”沈悦年连连摆手,“我拒绝,高岭之花是我最应付不了的类型,高冷型老师就更可怕了。”

“不至于吧。”时楚回想着说,“他很好说话的。”

“那……算了,还是算了,让我在舒适圈里烂掉吧。”

——最后时楚还是一个人去了实验楼。

她跟江清燃说好时间就出了门。

这次长记性地绕开南湖,从另一条岔路上走了过去。

樟树叶被风吹的沙沙响,路灯顺着叶隙落下,在地上碎成一片片金色水晶。

时楚心情挺好地走在路上。

她唇边始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眼眸明亮,路过的人时常回头看,但她毫无发觉地走了过去。

出乎意料,江清燃办公室里不止他一个人。

“江老师。”时楚先跟他打招呼,又看向旁边的小沙发,“这是……”

一个面色潮红的女孩躺在沙发上,看样子只有十四五岁,呼吸很急,眉头痛苦地皱着,周身散发着很浓的信息素气味。

闻着很像柚子花。

“同事的女儿。”江清燃解释道,“刚过分化期,信息素水平还不稳定,夫妻俩都没空,让我帮忙照看一下。”

“分化期?”时楚有点好奇地看着小女孩,“分化的时候就是这样吗?看起来好难受。”

这句话听起来像在聊一件陌生的事情那样,江清燃意识到什么,不由得看向她。

时楚则静静地看着地面,咬了咬舌尖。

话刚出口她就知道不该说出来,往常她很少犯这种错误,最近可能是太放松了。

像是在评估接下来的话能不能对面前的人说一样,时楚微微皱着眉,低头确认了一下,那女孩儿确实昏睡着,应当听不见人说话。

“我没有经历过分化期——正常的分化期。”最终她还是回答了江清燃没有说出口的疑问,“一般人会在十四岁到十六岁之间分化,但我不一样,我的分化期是我父亲强行用药物催生的,那时候年纪太小,已经记不清情况是怎样了。”

她说这些话时的神情很轻松。

如果面前的人是新闻学院的同学,或者其他没有医学背景的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一无所知地表达简单的安慰,然后继续往下聊。

可惜现在听到这个故事的是位于信息素研究最前端的专家。

这几句话像触发器一样,在脑海中鲜明地按下红色警报,江清燃熟稔于心的知识随之一条一条地浮上来。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究竟是什么心情,只觉得心脏忽然收紧了一下,一种难言的刺痛感浮现出来。

“你当时几岁了?”江清燃轻声问。

时楚仍旧偏着头,没有和他对视,指尖捏着衣袖慢慢摩挲。

“大概是……七岁。”

作者有话要说:tb上真的有卖芦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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