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鱼一个激灵，从王赖的记忆中醒过来。
徐有生正担忧的看她，“小鱼，你没事吧？”
沈小鱼咂吧砸吧嘴，有点无奈，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王赖神志不清的原因，她看到——哦不，听到的记忆并不如宫顺的完整，只是两个片段，她还全程被蒙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
零零散散的信息，她暂时也没办法拼凑到一起，只能等回去再说。
沈小鱼叹口气，以最快的速度给王赖擦掉身上的残渣，让他进了鬼玉，不知是看习惯了，还是已经吐过了，这会儿再面对王赖被啃得残破不堪的身体，似乎也还能接受。
他们离开时，烤肉店老板千恩万谢，不光给他们包了红包，还表示随时欢迎三位大师来吃饭，全部免单。
沈小鱼想想刚才的画面，没吭声。
她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想再吃肉！
回去的路上，沈小鱼将王赖的记忆讲了一遍，能得到的有用信息实在太少，那个房间是什么地方，说话的是什么人，王赖后来又被扔到了什么地方？
她决定等回了酒店，想办法让王赖清醒过来仔细问问，大不了就再给他点阴气。
廖以苏却像是看出她的心思，“他如今三魂不稳，吸收太多阴气对他百害而无一利。”
沈小鱼忍不住垮下嘴角，那不就是说他们什么都从王赖那里问不到了？
廖以苏抬手在她头顶敲了一下，“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万事皆有命数，切忌操之过急。”
沈小鱼委屈巴巴的哦了一声，她还不是看王赖遭遇太惨，想让他早点投胎去个好人家。
廖以苏看她半晌，最终轻叹一声，揉上她的脑袋，没再说话。
廖以苏的身上始终有一股淡淡的冷香，闻之心旷神怡，这是任何香水都比不了的。
沈小鱼偷偷吸了下鼻子，她都快要爱上这个味道了。
既然廖以苏说急不得，沈小鱼也没再强求，如同对付宫顺一样将鬼玉摆在床头用衣服盖住，威胁王赖不许自己出来，然后裹着被子闭眼睡觉。
一睁眼，天已大亮。
今天是约定好去剧组报道的日子，距离约定时间还剩不到一个小时。
沈小鱼嗷的一嗓子蹦起来，连早饭都没顾上吃便冲出了门，自从添了个嗜睡的毛病，她的早晨永远兵荒马乱。
徐有生无奈的开车把沈小鱼送到影视城，看着她进了剧组的大门，这才离开。
原本今天徐有生打算在剧组陪着沈小鱼，一是怕师妹第一次拍戏不适应，二是王赖还在鬼玉里，他怕出变故，只是Z市警方不知从哪儿听说廖以苏现在人就在Z市，一大早便亲自来请，说是有个案子想请廖以苏帮忙。
沈小鱼自然巴不得徐有生跟着去，她可不希望真的有人在片场阻挠她跟顾参请教演技。
一路紧赶慢赶，最后进片场时还是迟了几分钟，导演陆同和顾参已经在场边等着，沈小鱼特别不好意思，不等两人开口，赶紧鞠躬道歉。
陆同不动声色的打量片刻，悄悄松了口气。
他当初之所以决定让一个什么都不会的外行进组，不光是因为顾参的推荐，主要还是冲着廖以苏去的，他有事相求，却苦于连廖大师的面都见不到，若是能借着沈小鱼搭上廖大师，一个小小的角色又算什么。
而且这个沈小鱼和最近网上讨论得挺热闹的那个死在他师弟剧组的小演员重名。
也算是个宣传的噱头。
怎么想都不是赔本买卖。
他本来还担心，身为廖大师的弟子，这姑娘会有些傲气，如今看来，人倒是挺虚心，就是不知道演技能不能看得过去。
陆同好歹是宽了些心，拍了拍沈小鱼的肩膀，又寒暄几句，将迟到的事儿翻了篇。
再次坐到化妆镜前，沈小鱼竟然生出一丝久违的亲切感。
《夜叹》是顾参的大男主戏。
沈小鱼接到的这个角色，虽然戏份不多，但和顾参的对手戏却不少，她的第一场戏就是，陆同这么安排，估计也是想让顾参带带她。
趁着她化妆的功夫，顾参特地拿了剧本过来跟她对戏。
剧本沈小鱼已经看过。
讲的是个警察破案的悬疑故事，顾参演警察，而她演的是顾参负责的某起连环杀人案的受害者，死后变成鬼，为了让凶手不再杀人而找上顾参，最终帮助警方破了案。
角色难度不大，唯一的苦恼是，这人物是个大姐大，人美脾气爆，总是满口老娘。
这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宫顺。
当初为了怼宫顺，她爱以老娘自居，以至于宫顺走后，她一时改不回来，直接在廖以苏面前飙出一句，害得徐有生摔了碗，洛知闻砸了锅，她心惊胆战一晚上。
好在廖以苏没真跟她计较。
等演完这个角色，看来她又得小心翼翼很长时间，免得再次在廖以苏面前说秃噜嘴。
顾参见她出神，问道，“我是不是有地方没讲明白？”
沈小鱼赶紧摇头，一抬眼，刚好撞上顾参的目光，顿时红了耳尖。
顾参是个好老师，温柔耐心，没有架子，简单几句话，就让她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顾参弯眉浅笑，“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随时来问我。”
沈小鱼应下，耳尖更红了。
其实顾参的长相比不得廖以苏，可廖以苏那是属于神仙挂的，单是一身出尘于世的气势就让人歇了花痴的心思，试问哪个不要命的敢亵渎神仙？
顾参却不同，一眸一笑都染着人情味，多了七情与六欲。
沈小鱼自问没到心静止水的地步，碰上个长得帅又温柔的男人，还是她一直欣赏的偶像，被勾起点小涟漪也在所难免。
她忙借着讨论剧本平复下心情。
等妆化好，这场戏的走位和台词也都对得差不多了。
陆同不确定，“你真的不试一遍戏？”
沈小鱼说，“不用。”
为了讨个好彩头，演员的第一场戏都不会太难，争取一遍过，这种程度她要是还需要试戏，说出去会让人笑掉大牙的。
然而沈小鱼的自信落在陆同的眼里，却不是什么好事。
一个连摄影机在哪都不一定搞得清楚的新人，竟然要求不试戏，直接上，说得好听点叫自信，说得不好听，就是心里没数。
本以为是个虚心的，看来这口气还是松得太早了。
陆同暗自叹口气，碍着廖以苏的面子最终没当面驳斥让她下不来台，转而问顾参，“你觉得呢？”
顾参看一眼沈小鱼，说，“那就直接来吧。”
见顾参都这么说，陆同自然也没再坚持，退到场边，无奈的做好了NG的准备。
谁知一声开始，原本看着白白净净软软糯糯的小姑娘，气场突然就变了。
常年混迹街头的大姐大，打架斗殴一把好手，是进出警察局的常客，可有一天，再次出现在警局里的却是她的尸体，死于一场连环凶手案。
大姐大自己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翻车，被一个她向来看不上的懦弱无能的男人给干翻了。
再睁眼，她已经变成了鬼，而那个男人正准备对下一个目标出手。
看着一群警察手忙脚乱却始终抓不住凶手，还指望着他们能给她报仇的大姐大只好找上了顾参饰演的专案组队长。
结果这个破警察竟然看不见她！
陆同惊讶得几乎忘了喊卡，镜头里的沈小鱼为了引起顾参的注意一拳头砸了镜子，愣是将个暴躁的女鬼给演活了。
特别是最后一幕，大姐大为了报复破警察的无视，用血在支离破碎的镜子上写下我是鬼三个字时，对着镜头那邪魅一笑，三分妖艳，七分阴森，在场所有人几乎同时打了个寒颤。
尼玛，是谁把影棚的温度调得这么低！
陆同这才想起来叫停，然后不可置信的蹲在监视器后看了好几遍回放。
这演技，真的是个新人？
面对陆同惊疑不定的夸赞，沈小鱼谦虚表示，平时见鬼见多了而已，演别的不行，演鬼还是可以的。
陆同：“……”
有了这个开门红，后面的戏也过得轻松。
一天下来，整个剧组都在传，导演找来的那个演鬼的新人，演得贼牛，特别是笑起来，整个房间的温度都跟着降，他们还以为大白天真见鬼了。
沈小鱼一时也不知道该不该感谢夸奖。
剧组难得收工早，顾参主动提出请整个剧组聚餐。
地点就在影视城附近的饭店，沈小鱼进包间前给徐有生打电话，说自己要晚些回去。
徐有生嘱咐了几句，正要挂电话，那边突然一阵噪音。
沈小鱼问，“你们在哪儿？”
徐有生说，“小鱼，我们正跟警方在一起，王赖之前碰上的可能是——”
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噪音，夹杂着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徐有生的话被打断，飞快的说了句回去再说，不等她再问，就匆匆挂了。
留下沈小鱼对着话筒里传来的忙音直翻白眼，说话说一半，还专门卡在关键地方，不怕憋死她吗？
正吐槽着，从楼上下来两个男人。
沈小鱼给他们让开路，准备进包间，就在转身的瞬间，胸前鬼玉却猛的一动，等她再回头时，王赖已经直挺挺的挡在了那两人身前。
眼看着走在前面的男人就要撞上去，沈小鱼几乎是下意识的喊了句别动，喊完才想起来，普通人压根就碰不到王赖。
两个男人同时看过来，不是惊讶，不是疑惑，而是是满满的警惕。
为什么会是警惕？
沈小鱼一愣，道歉顿时卡在了嘴边。
其中一个男人皱着眉问道，“你干什么？”
沈小鱼张了张嘴，心脏突然剧烈的跳动起来，这个声音——她听过，就在昨天，王赖的记忆里，她对人的长相和声音很敏感，绝对不会记错。
眼前这个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带着眼镜的男人，竟然就是在那个房间里说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