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化的仪式在少女的掌心紧张激烈,但仍在掌控之中安稳地进行。透明却危险的长发,无声无息地向着房间中央专心致志净化御神体的少女蜿蜒而去,发端逐渐扭曲成数个蛇头一样尖锐的三角形,在少女背后慢慢爬起,浓重粘稠的恶意如泛着凉意的蛇芯瞄准了她毫无防备的后颈。
同样关注少女的众人有心提醒,但转念一想,少女此刻不可分心,如果再次惊扰到她,恐怕生出其他的意外。
看来只能由他们来保护这个拼命净化瘴晦的少女了。
三日月宗近缓缓拔出腰间的太刀,古井无澜的眼眸危险地眯起。
禅院甚尔可不想目前这个唯一能破解局面的少女,在她还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出现丁点意外。向来狂妄不羁的面容紧绷,天逆鉾蓄势待发……
夏油杰向来谨慎,更是不愿看见为人抱薪柴之人受到不该有的伤害。在他眼中,荧是一个为了众人安危和对朋友的承诺不惜代价,勇于奉献自身的虔诚之人。与他信奉的正道不谋而合,所以在少女无法顾及己身的情况下,保护她背后的安全是他的责任。
唯一动作不明显的就是尚在独自生闷气的白毛高专生,五条悟对于被搭档和这个完美契合他二次元xp的少女一同反对很是不满。向来秉持仇不过夜,甜点到手没的傲娇少年认为这是对他们短暂友谊的背叛,严重程度不亚于他辛辛苦苦老老实实排队,结果轮到他了,老板宣布他喜欢的甜点全卖完了那样憋屈。
五条悟当下觉得应该让对方明白谁才是最应该讨好的人!下次选择立场就可以聪明些。最好是等那个肌肉男失手后,他再出手完美地解决一切。
这段复杂的心理活动除了他自己,没人清楚。荧依旧在持续对抗那裹含着世间一切恶意的瘴晦,假如她稍微了解一点问题少年的心理历程,恐怕也只能对此目瞪口呆,敬谢不敏。毕竟正常人无法共情脑子有坑的人。
于是,在少女没有察觉的地方,四人(应该算是四个……吧!)默默做好了准备,只等时机一到便出手解决这个古怪的人影。
嘶——嘶!人影终于动手,如眼镜蛇一样高高昂起头颅,向后蓄力,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袭向少女后背。
同一时刻,三日月宗近的本体太刀急速飞向少女背后,划过一道完美的刀光,斩断其中一束头发。
还有五条?三日月宗近心中发紧,秀美的眉毛皱起,想要赶上前去。但刀尖插入地板之时,另一道异常的锋芒闪过,解决另外两束,那是禅院甚尔的天逆鉾。
还有三束头发化成的怪蛇……
夏油杰召唤出特级咒灵玉藻前,十二单衣的女子如鬼魅般出现在荧的身后,伸出苍白细腻的双手一把捏碎伸向少女的头发,随后直奔诡异的身影而去。显然,夏油杰觉得还是斩草除根比较省心。
噗——
如同打碎一个泡沫,那道无形的身影轻易被碾碎。
这么轻松?原来是个纸老虎吗?夏油杰皱起眉头,提高警戒,他所在的位置本就距离那个透明女子近,所以凭借经验判断出对方绝対不是易与之辈。
“什么?”荧再怎么专心于手上的事情,也不可能忽视身后那些小动作,掌心输送的力量不由得放缓。所幸,御神体净化之事已经成功大半,暂时放缓无伤大雅。她一边从新调整,一边询问背后的人。
三日月宗近正欲开口安抚她,事情已经解决,要她放心专注于净化一事,五条悟却突然间开口警告:“她们来了!”
“她们?”荧不解地反问。
此刻众人却顾不上回答她的疑问,而荧也已经不需要他人的解惑。她已经亲眼看见仿佛被陈年污渍侵染的地板快速变得潮湿泥泞,犹如沼泽一般冒出无数不洁气息的泡沫。无数双透明的双手从沼泽中伸出,死死抓住众人的双腿往地底拖去,隐约中,那道被摧毁的女子身影掩映在沼泽中,充满怨毒与恨意的双眼盯着他们每个人。
五人中除了荧,其他四人明显收到极大的影响,双腿酸软,无法正常站立。他们手中的御神体也趁机作乱,极力挣扎,想要摆脱控制,给接下来的净化造成极大的麻烦。
荧手中四股连接御神体的力量出现时强时弱的躁动现象,随时都有断开的风险,一旦断开将前功尽弃,原本势弱的瘴晦之力得到喘息的时机,大有反扑之象。
“快想想办法,这样下去,别说净化了,能不能活着都难!”荧艰难支撑着阵法运转,极力想要控制住即将崩溃的局面。
“该死!这些恶心的东西,怎么会突破我的术式!”五条悟咬着牙,困惑不甘地想:“这难道就是神明之力吗?仅仅是堕化后的力量,也不是我能够承受的,怪不得连那么多付丧神也可以侵蚀。”
禅院甚尔难得会感到肌肉酸软,虽然是稀有的体验,但这种还是算了吧!“喂!小丫头,为什么你不会被这些怪异的力量影响?”
荧自己也说不上来,难道是因为自己身上的净化之力?荧低下头探究着这些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场面,突然发现所有的诡异都避开了荧旁边的那只欲睁非睁的眼睛。她略微沉吟,开口说出自己的看法:“也许是它们都害怕与这只眼睛直接接触。”荧指了指身下的诡眼。
“啧!如果真是那样,对我们也没有用啊!”禅院甚尔不甘地轻啧一声,转而询问:“你全力净化,还要多久?”
荧皱着眉头,给出自己大概的猜测:“三分钟,最多三分钟!我一定可以完成净化。”
“好!就三分钟!”禅院甚尔双脚已经陷入沼泽,他用另一只空出来的手握起天逆鉾,用牙齿将其与万里锁链相连接,熟练地一挥,固定在墙壁上,环绕着手臂与令人惊羡的劲腰,暂时稳住身形。
“喂!那边的三个,坚持得了三分钟吗?”禅院甚尔挑衅地询问。
“三分钟?哈,大叔,你是中年人体力不济吗?不要用你们欧吉桑的悲哀短小来衡量我们年轻人的持久力啊!”五条悟下意识反驳,满嘴跑黄车。
“咳咳——咳!”夏油杰盘腿坐在他召唤出的飞行咒灵上,差点把肺咳出来,“悟,这里还有一个未成年呢!”
禅院甚尔脸色一黑,质疑他吃饭的本事,这能忍?必然不能,“呵!处男总是看不清现实,信口开河,真到了真刀真枪的时候,恐怕一分钟都到不了!”
“你说什么?老东西!”五条悟刚刚运用术式倒转上下方位,将自己倒置在屋顶,摆脱鬼手的束缚,听到这话,头毛都炸开了!维持术式的掌印变换,顺转术式‘苍’毫不犹豫地袭向横向固定在墙面的禅院甚而然而被对方险险避过。
“哦呀!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火气旺盛啊!甚好,甚好!”三日月宗近乐呵呵地调侃。
“有病吧你们!有那个功夫能不能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还有三日月,别笑了!你腰以下全被拖进去啊喂!”荧真的控制不了体内淤积的火气了,想她交友无数,哪怕是深渊那帮水,火法师都知道要团结丘丘人的力量,这帮家伙是真的一点局势都不顾及啊!
荧眉毛气得飞起,带着婴儿肥的双颊憋得通红,内心极力渴望提剑砍了这群不靠谱的猪队友,奈何双手腾不出空,这复令她心头的怒火越燃越旺!手中对于元素力的掌控也越发不稳,无意识地加大元素力的输出。
突然,荧的掌心三种元素力相互激荡、催化,一股远超以往的强悍力量在少女掌心爆发,连接法阵四角的光线以数倍的宽度扩张,御神体上的净化之力威势大涨,一举吞没残余的瘴晦之力。
五件净化完成的御神体挣脱众人的束缚,露出本相,悬浮在半空。如美玉般洁白的树枝,鲜艳如火的裘衣,龙头模样的玉石,光滑剔透的卵石,以及朴实无华的钵。
而地板上异化的沼泽与那无数苍白枯瘦的手也渐渐消失,掩映在众人眼皮底下的女子也随之不见。
无人看见女子模糊的五官中,怨毒的双眼盯着头顶叉腰,大口喘息的少女,嘴角浮现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这便是月读大神的五件御神体,蓬莱玉枝,火鼠裘,龙首之玉,燕之子宝贝和佛前之钵。”三日月宗近赞叹着为众人介绍五件神明的显现物,显然。
“果然非凡间所有,即便神明不在现场,其中的力量也让人胆寒。”禅院甚尔整理好武器,走下墙壁。
“等等,”夏油杰并未因为净化结束就放松了警惕,反而询问一脸轻松的三日月宗近:“你不是说净化之后会出现辉夜姬吗?人呢?”
荧经他提醒,刚刚放松的心神一下子又提了起来,她立刻召出无锋剑,左右环顾,提防随时可能冒出的敌人。
三日月宗近在房间内走了几步,盯着地面那只诡异的眼睛,沉思一番后,同样很疑惑:“按理来说,我们净化了瘴晦,解脱了御神体,她不可能无动于衷,到底为什么还不出现?不该呀!”
禅院甚尔见此倒是冷笑,“不合常理的结果一定有不合常理的原因。”
“哦!你觉得是什么原因?”五条悟像个好奇宝宝一样歪头请教,他此时倒好像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变得谦虚起来。
禅院甚尔心下嫌弃,这么大的块头恶意卖萌,你以为你是惠啊!他略过五条悟,盯着三日月宗近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要么是那个辉夜姬胆怯不敢出面,要么……”他拉紧锁链,天逆鉾直指那俊美的付丧神,语含恶意:“这个人一直在说谎,所谓的辉夜姬根本不存在,他想利用我们达成自己的目的。”
被这样恶意针对,三日月宗近竟然也不恼怒,他手扶着腰间的太刀,像是在庭院中漫步的翩翩君子,温文尔雅地问:“那么,请问如你所见我想要达成什么目的呢?”
禅院甚尔嘴角的疤痕裂开嗜血的杀意,使那原本俊秀的五官增添许多别样的邪魅。他绷紧身上的肌肉,做出迎战的姿态,完美强健的肌肉将黑色的T衬衫隆起夸张的轮廓,这是个与三日月宗近孑然相反的型男。
“不管什么目的,现在做掉你,结果都是一样的!”相比于五条悟,其实对于这个一直悠闲自在带着他们兜圈子的付丧神,他的忌惮与杀意更重。他自从和高专二人组分开后,并未离开太远,熟稔地隐藏自己的气息后,意外看到这个付丧神一直跟着三人,态度暧昧不明。
禅院甚尔很明显可以感受到对方在他紧跟着荧他们窜进这个空间后,目光瞥了他一眼。但不知为何却到最后才点出来。
这个地方从头到尾都让他从心底厌恶反胃,不明的力量影响着他的思考,牵动他的情绪,让他很难保持以往的理智。他耐着性子忍到现在,却给了他这么一个结局,什么都没有变化,房间外依然散发着令他讨厌的气息,那个所谓的辉夜姬更是连个影子都没有。
杀了他!杀了这个胆敢耍弄他的男的!
天逆鉾如离弦之箭飞向持刀而立的付丧神,“锵!”另一道剑光划破空气,与这传闻中可消除一切咒术的特级咒具相撞。这朴实无华,锋刃都似未开的拙剑竟挡住寒光四射的锐器,双方的主人紧张得僵持着。
金发的少女个子甚至堪堪到禅院甚尔的胸口,与男子威猛高大的身材相比,小的可怜,但出乎意料地不如外表那般娇弱。
禅院甚尔低头看向皱着眉头,刚刚从上一场消耗中解脱,气都未喘匀的荧,裂开的嘴角像是捕猎的鳄鱼,嚣张又危险,他笑着问:“我记得你好像同样被他耍了很久吧!你要为他拦我?”
荧抿紧嘴唇,运用元素力附着在剑上,拼力一推,自己拉着三日月宗近向后退去,拉开一段安全的距离,但荧知道,以这个房间的大小,再躲都是无益的。
意外地是禅院甚尔居然顺从地停手,没有继续追击。他盯着少女,收回咒具,开口道:“看在你之前那么拼命的份上,我这次给你个面子,但是这件事必须有个解释。”
荧收起剑,面无表情地说:“他的确有所隐瞒,但他也确实是最了解这个空间的人,杀了他,我们谁都都别想走出去。”
“我不相信他。”
“我相信他,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与经验。我不可能让无关紧要的人知道我家人的事情。”荧说出自己的理由,“再给他一次机会,下一次再出情况,我亲手杀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补完了,心累。
小伙伴的意见我看到了,是我的锅,明天改,今天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