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块中封存的美人正是荧之前在显现的记忆中见过的五虎退的主人,那位美丽的审神者。
她怎么会在这里?
样貌端秀,身材婀娜的少女审神者静静地躺在透明的冰层中,神情安详,眉目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
突然,虚幻缥缈的记忆体再次从地面冒出来,荧不自觉后退几步,为记忆重现让出空间。
审神者躺在床上微弱地喘息,形容枯槁,脸色苍白,明显已近垂暮之色。五虎退跪在窗前,小声地啜泣,满脸无助。
“退……”审神者艰难地呼唤自己最后的付丧神。
五虎退立刻应声,言语晦涩地说:“主人,退在这里,退永远在这里。”
“我恐怕活不成了,这就是我的尽头了,你以后可怎么办?”审神者想到今后孤苦无依的退要在这人间地狱中生存,一时间难以接受,悲从中来,无计可施。她既无可以托付之人,又想不出退可以从哪个地方得到维持显形的灵力,不禁冒出最决绝的想法:“退,你跟我一起走吧!”
审神者决定命令五虎退在她死后也随之自绝,以免被污秽侵蚀后,变成他以前最厌恶的模样。但又回想起自己为了能够等到时之政府的支援,放下自尊,践踏她的高傲,从那些高等级的付丧神那里交换来支撑自己与五虎退活下去的筹码,却最终穷途末路,不甘的怨恨从她心底迸发而出。
好难啊,石切丸,我真的没有办法履行和你的约定了。
五虎退同样悲伤的面孔却渐渐浮上一丝决绝,他当然愿意随时为主人殉身,但他无法接受他们这么努力的求存,却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
“主人,我不会让你死的,绝不会。我已经软弱够了,不愿意与同为付丧神的大家争斗,不能为主人带回给养,所以才累得主人今日的下场。退不要主人死,退要和主人活着回去本丸,带着鲶尾哥哥一起回去。”
此时,五虎退的脸上抛弃了往日的软糯,换上他自己都陌生的阴冷,血色从瞳孔内蔓延,不详的纹路从心口处出现,迅速增长到身体各处。
这是……
“暗堕!”
审神者认出近年来,她常在付丧神身上看到的场景,连忙挣扎着起身制止,“退,不行,我不要你这样活下去!我宁愿你现在就死去!”
暗堕之后,付丧神每时每刻都似被烈火灼心般痛苦,精神紊乱,杀戮的欲望不断地冲击他们的心智,除了审神者的安抚,再无其他办法化解,极难回归正常。她之所以能够与其他付丧神苟且换得足够的灵力与食物,就是因为她可以通过这种方式换得他们一时的平静。
然而,暗堕的危害淤积在她体内,慢慢反噬,最终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退,你受不了的。我知道你心底的善良,你没办法承受这一切,停下!我,”审神者摇着头留下痛苦的泪水,“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去保护你了,我的付丧神,我的珍宝……”
而五虎退则早已跑出去,不知所踪。
审神者视她最后的短刀如命,在最后悲惨的日子里,他们彼此安慰,相互鼓励着支撑着苟活。在这漫无希望的世间,五虎退是她活下去最后的信念。她永远记得这寻常可见的短刀被锻造出的时候,在漫天色彩浓烈的晚霞下,胆怯又坚定地向她宣誓忠诚。
自从落入这个地方,他们一直在失去,在最后连唯一的彼此都要失去了吗?
审神者无力地倒下,双眼无神地望着洞穴漆黑的顶部。
荧满怀惆怅地看完这段记忆,克制自己不要再为了无法挽救的过去痛心。这位审神者为了她和她的付丧神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事情了,即便结果不尽如人意,但他们至少曾经那么热烈地活着。
现在问题是,五虎退去干了什么?这个疑问并没有困惑她很久,当事人的声音出现在她身后。
“谢谢您的好意,在这种时候还愿意来看望我的主人。”付丧神感激的声音从洞外传来,随之而来的是处于青年的男声:“无妨,审神者大人对于我来说,也是难以忘怀的女性,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和五虎退你一起同在那位大人的麾下啊!”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呢!”五虎退声音低沉地回答。
两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洞口,正是五虎退和之前见过的龟甲贞宗。
后者一看到审神者虚弱的身影就立刻担忧地凑上前去,呼唤沉睡中的人,“审神者,审神者大人?”
审神者并没有回应,如一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
“你真心想让主人醒过来吗?”男孩在背后轻声询问,整个人因为笼罩在暗处,看不分明。
“当然,你以为我只是渴求她的□□吗?”龟甲贞宗握住审神者的手,并没有转头,对男孩的问题感到些许恼怒。
“那么,”男孩如闪电般靠近龟甲贞宗,“哗——”短刀已出鞘没入男子的心脏,“如你所愿,就当做你得到她那么多宠爱的回报吧!”
龟甲贞宗不可置信地捂住伤口,“你…你怎么可能……?”
“我怎么可能杀得了你?”五虎退替对方说出剩下的话,嘴角勾出诡异的弧度,“一个凡人想要背叛信仰,投奔恶魔换取足够报复的力量都可能出现,为什么我一个付丧神做不到?”
他抽出短刀,将刀尖凝聚的力量注入审神者的心口,终于看到后者胸口在这灵力的滋养下重新开始起伏。而死去的付丧神身体爆发出黑色的樱花雨,刀身碎裂,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到来一般。
五虎退亲吻着审神者苍白纤细的手,虔诚地起誓:“我的主人,我愿意背弃我所信仰的一切道义,学会这世上最卑劣的手段,只要能让您活下去。”
接下来,荧看到的几段记忆回溯都是有关付丧神如何强迫,诱骗其他人,包括审神者来到这个地方,夺取他们的生命与力量,供养他的审神者的事情。荧难以想象,原来那么无害纯真的男孩居然可以变得这么疯狂吗?
记忆开始慢慢消退,在这对主仆的身影彻底消散后,荧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如同记忆里突然出现那道声音,只是更多了几分阴冷。
“大人,您看到了,是吗?”
荧心头突然涌出的危机感迫使她直接提剑回挡,果然是消失很久的付丧神,五虎退真身!
“大人,您不是答应了要帮我吗?那就在此刻履行您的诺言吧!背弃约定可是会下地狱的哦~”此刻的五虎退再不见往日乖巧可怜的样子,短刀狠狠地刺向惊魂不定的少女,渴求撕咬眼前人的脖颈,用淋漓的鲜血来浇灭心底熊熊燃烧的毒火。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五条悟他们正在突破虫洞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