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日子不多了,林栖交代宋朴把带来的帮手安顿好,又把他介绍给宋成,宋家选出来的年轻人,都叫他分配给管事和账房带,她赶着回去收拾行李,就不久待了。
宋成年纪大,还是宋家的族长,对宋朴却没有半分看轻,还说同是一个宋姓,祖上往上数,说不定还是一家人。
宋朴恭敬地笑了笑,只说是主子体贴,才没让他们一家改姓名。
林栖这边交代好就回去了,家里,宋槿安一早叫宋问和宋举去家里,给了他们一人一封推荐信,如果他们有意,可以去县学就读。
信封没有封,宋问当着面拆开,惊喜道,“我一个白身去县学,他们也肯让我进?”
宋举没好气道,“知道自己是白身就多努点力,进去丢了脸,别人只会说宋家的人不行,走后门。”
“哼,你厉害,我看你以后能不能当县学第一。”
宋举把推荐信都攥皱巴了,他很珍惜这个机会,他咬牙倨傲道:“我会努力!”
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他脑子没问题都不会往外推,只是,他又欠下了宋槿安一份情。
宋问大剌剌地坐下,“我现在读的那个私塾夫子只会摇头晃脑地教我们背书,没啥大用,有机会去县学那我肯定去。但是吧,嘿嘿,修码头我也想去,不知道能不能跟县学请假。”
“县学管的不算严,只要你们考试能通过,跟掌院禀告清楚,未尝不能请到假。”
“行吧,那我就去了!槿安,谢谢呀!”
宋举也跟着道了声谢,只是他性格别扭,还没办法像宋问一般,坦然地接受人家对他好。
宋槿安也不在乎这些,他愿意给他们推荐信,不过是看在同族的情分上罢了,如果不是他们,是宋家的其他稍微有点读书天赋的人,他也会伸手。
不求其他,只希望他们能带着族人明事理,少惹事。
六月二十九,天气晴朗,微风习习,适合出门远行。
宋刘氏带着小儿子,送到村口,林栖再次问道,“娘,真不跟我们去?咱们在淮安有宅子住,你们去也能住得开。”
宋刘氏舍不得大郎和儿媳,但还是摇头,她大郎是去淮安读书,住媳妇家的宅子别人也说不出什么来,她当婆母的带着小儿子一起住进去,她心里不得劲儿,也怕别人说三道四。
“我在家住的挺好,大郎要读书,你要照看铺子,都忙,我就不去添乱了。”
宋槿安最知道母亲的心思,温声道,“如果考上府学,以后我一旬才能休一天,恐怕没时间常回来看娘和子安,娘想我了就叫护卫送你们去淮安住几天,也陪陪我。”
“哎,娘想你了就去。”
林栖蹲下身,摸摸宋子安的小手,“除了认字,要记得多吃饭,好好跟着护卫锻炼身体,争取下次别人推你的时候,你能反推回去,让他们摔个狗啃泥。”
宋子安乖乖地点点头,“嫂嫂,我知道。”
看他乖巧的样子,林栖心尖儿都软了,赶紧抓紧时间抱抱。
宋槿安温柔地看着妻子和幼弟,“走吧,时辰不早了,别让承正他们等急了。”
林栖松开大宝贝,摆摆手,上车走了。
见夫人红了眼眶,吴麽麽连忙劝道,“淮安离咱们这里不远,要是想了,咱们套上马车就去,早上一早走,下午也就到了。”
宋刘氏更加惆怅了,“淮安确实不算远,等到大郎以后真考上进士当官了,天南海北的,不知道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去,那时候想见都见不着了。”
“以后的事儿以后再烦忧,这几日家里没什么事儿,夫人不妨去桃源山上走走,散散心,凌霄道长肯定盼着您呢。”
宋刘氏笑着拍拍她的手,“难为你了,家里一揽子事儿,都要你操心管着。”
“夫人哪里的话,这都是奴婢该做的。”
“咱们年纪相仿,别说什么奴婢不奴婢的话,咱们家里没那么多规矩,就自称我吧。”
“听夫人的。”
李婶没说话,跟在娘子身边,间或看一眼这个吴麽麽,都是当下人的,人家怎么就这么会说话呢?
宋家的车队到了县城,季家、孙家、石家的人都等着他们,到了之后男人们打了声招呼,女眷们都没下车,车夫就抓紧着赶车上了官道。
中午一行人停在一个县城用午饭,宋槿安扶林栖下马车,另外三家女眷已经下马车在等他她。
一位衣着银红色上衣胭脂色下裙的妇人朗声道,“林娘子,快些来,听店家说今日买了两条大鲫鱼,咱们运气好可是碰上了。”
林栖淡淡一笑,“这就来。”
林栖丢下宋槿安,走进女人堆里,“这位妹妹穿的真是好看,请问贵姓?”
“哈哈,我是孙承正的娘子,家里人唤我如意,你们也这样叫我吧,显得咱们亲热。我家就住在你家别院隔壁,你和宋秀才成亲我们还去了,不过那日你忙,咱们也没有见面说上话。”
许如意和孙家都是做生意的人家,她和孙承正打小就认识,可以说是青梅竹马地长大,有孙承正这个调皮的带着她,她从小性子就爽朗,很有些商人家出身小娘子的秉性。
和许如意不同,虽说家里也是行商的,季越的娘子云岚性格就内敛许多,不太肯跟人说笑,许如意给林栖介绍她,她也只是矜持地笑了笑。
石川的娘子梅蕊,和石川是表兄妹关系,她爹爹是童生,两人从小定亲,因为石家有石夫子这个秀才,家里专门请了懂规矩的女先生教导她,尤重礼仪。
林栖是个会说话又有眼力见的人,再加上许如意这个气氛组选手,不过是从下马车的院子到酒楼大堂短短的路,林栖就把准了三人的性格。
启盛朝风气还算开放,女子可立女户,还可经商做生意,比之宋朝也不差了。但是他们四家女眷才相识,纵使郎君是同窗,也不好坐下一起用午饭。
所以席分两桌,男女各坐一桌。男人们聊着读书学业,女人们则聊着淮安的吃穿住行。
四个女眷,除了林栖之外,只有许如意跟着爹爹去过一次淮安城,淮安城的吃穿用度可比桃源县贵过了。
梅蕊小声道:“走之前我爹爹和公公商量过了,今日到淮安,我们先找个客栈落脚,等到考试有结果了,再考虑住处。”
许如意忙不迭点头,“租赁院子可要好好打听清楚,在咱们县里,中等的院子,五六间房的格局,赁一个月也不过半贯。淮安城没有两贯钱,别说这样中等的院子,差一点的都租不上。听说府学的学生大多住在外头的文芳街,那里的价格就更贵了。再算上一家子吃穿用度,每月花费可不少呢。”
桌上的四个人,三个家里都是有铺子的,手上银钱紧张一些的,就是石家夫妻俩了。梅蕊眉头微蹙,“为了相公读书,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心里计较着身上带的银钱,如若相公考上府学,她少不得要做些针线补贴家用。
许如意看着林栖笑,“听说你家是淮安的,想必是不缺宅子住。”
梅蕊和云岚都看向她,他们三家出行,最多带上一个婆子一个丫头,再有就是相公的书童,加起来最多也就四五个人。
只有林栖出门拉着好几辆大马车,丫头婆子五六个,还有十二个身高体壮的护卫跟随,和他们这样的小富之家很是不同。
林栖大方地点点头,“我家在淮安有别院,房子宽敞,离城南府学还近,你们如果乐意,不妨去我家住几日,等到府学考试之后再做计较。”
说这话的时候林栖抬高了声量,隔壁桌的四人都听到了,宋槿安也出言邀请他们去住几日。
孙承正嘿嘿笑道,“就等着你们夫妻开口呢,我就说嘛,去什么客栈,不过几天的工夫,还不如住你们家方便,咱们也好一处读书。”
宋槿安最欣赏孙承正为人敞亮,也笑着道,“今日到淮安安顿好,明日咱们就闭门读书。”
石川和季越拱手谢过,孙承正屁颠屁颠儿地给宋槿安倒茶,请他给他划重点,那求搭救的小样儿,逗得三人笑出了声。
相公都应下了,许如意、梅蕊和云岚都谢过林栖,直说打扰了。
三家人知道林栖在淮安有院子,但是傍晚到林家别院的时候,他们看到院子里的亭台楼阁,流水湖泊,荷叶田田,这哪里是他们想象中二进三进的别院啊。
孙承正嫉妒地重重拍了宋槿安一巴掌,“你娘子真有钱,这个院子怕是有一千亩吧。”
宋槿安也是第一次来,他笑着摇摇头,“我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