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班上那群清北复交的大神们不少都去了美国,不是进了GAFA就是在光提名字就让人抖三抖的常春藤名校继续深造,没听说谁回国发展了的。
国家费心费神给对手培养人才的事情已是屡见不鲜,说来也真是讽刺。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待了。”宋老师的回答依旧漫不经心,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起伏。
“之前不是说读博后然后留校吗?”
“累了,卷不动了。”
“你在说什么???”
我诧异地望向他,一时半会儿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卷不动了??
他都卷不动了,我们这些人还有活下去的必要吗??
看我一脸不理解的表情,宋老师有些好笑地说:“你干嘛这个表情?就是拿到了个不错的Offer,方向一致,有发展前景,安家费,各种补贴,待遇都还可以,就回来了。”
在我主观的认知里,在高校做科研和在企业做科研的纯粹度是不同的,虽然两者都绕不开经费,但后者本质是以盈利为目的的。
宋老师显然适合前者一些。
我:“不是说好了要投身科研事业,为人类基础科学的发展做出贡献吗??”
宋老师:“我可没说过这话。”
我:“怎么觉悟这么低??”
宋老师:“不是低,是没有觉悟。”
我:“......”
其实他会这么说也不算太意外。我从来没见他对什么事情执着过,往往都是怎样都好的态度。
高中有次月考,第二天下午的理综考试他恰好发烧了没来,算了零分。我为了提醒他好好注意身体开玩笑说高考要是病倒了,煮熟的清北可就飞了。
这人毫无所谓地回我“飞了就飞了,去你常说的什么纺织学院也挺好的”,搞得我不知该作何回复。
但以他的实力,只要去做了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好的,根本不需要豪言壮语去证明什么,结果说明了一切。
手里的一大袋子东西实在有些重,我伸出手递给了他说:“给你的。”
“这什么?”宋老师疑惑地接过,问了声。
“你说呢。”
宋老师往里袋子里看了眼,掂了下重量后说:“这么多?”
为了凸显出我的辛苦,我顺口声情并茂撒了一个谎:“还不是因为你喜欢,知不知道我大老远提回来多辛苦啊。”
宋老师耐心听完我的激情演绎,抓住了巨大的逻辑漏洞,没留一点情面戳穿了我:“这么说你知道我在家?”
“这个嘛......”
一针见血,将了我的军。
我在他身边当了太多年聒噪的傻子了,以至于陡然下降智商的回升速度实在缓慢,这都四五年没见面了,也没见涨。
宋老师:“这么长时间也没说变聪明一点。”
我:“不聪明吃你家大米了??手机拿来!!”
宋老师:“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当然是充电啊!!!”
宋老师一手撑着阳伞,一手提着袋子,艰难地把手机从裤子口袋里摸了出来。
我伸手去接的时候鬼使神差手抖了一下,眼看就要掉了,还好我眼疾手快救了下来。
宋老师的手机是黑色的iphone13,很重,走极简风,没有套手机壳连膜都没贴。
“吓死我了,你也不知道套个硅胶壳贴个膜,苹果可不经摔。”我给他的手机连上充电宝,心有余悸间好心提醒道。
结果他轻描淡写来了句傻子都知道在内涵我的话:“不经摔的话,别摔就行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我懒得和他一般见识,把目光投向了远方的广告牌。即便打了伞,阳光还是肆无忌惮闯进来把人晒得睁不开眼。
汽车的鸣笛声,行人的攀谈声,蝉鸣的嗡嗡声夹杂着小城夏天特有的懒散与倦意在耳边交错盘旋着。
我习惯了忙忙碌碌,被鞭子抽打着的生活,以至于节奏慢下来后产生了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朦胧感,像身处某个建模逼真的模拟人生游戏。
毕竟昨晚梦里的少年就站在我身边。
恍神间不经意抬头正好对上他从初见起就不曾改变的清澈眼眸。
如十七岁的夏日一般,我的心再次猛然跳动了起来。
砰,砰,砰。
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急促又清晰。
我怔怔看了会儿,然后缓缓勾起了嘴角。
不知怎的,突然想喝杯金桔柠檬爱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