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竹和吴言两人对视一眼,向外面的走廊看去。
只见走廊上几个纨绔子弟围着一个十六七岁的少爷在不停地推搡。
其中一个穿着蓝衣服的少年,嘲讽道:“哟,不是说你很有钱么,怎么连一顿饭都请不起?”
“好歹我们也是同窗,连一顿饭都不请么?”另一个少爷笑道:“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啊?”
“我会请的!”被围住的少爷涨红了脸,争辩道:“我……我……只是忘记带钱了。”
听到这话,周围的纨绔子弟一下子哄笑起来,看着中间少年的眼神更加地鄙夷。
带钱?谁家的少爷小姐出门还自己带钱?
吴言看了会道:“你不觉得那群少爷很眼熟么?”
眼熟?程玉竹仔细一看,果然很眼熟,这不是之前在茶馆跟在程凌身后的那些人么?
这么说的话,那中间的少爷就是那个私生子了。
“我堂哥刚回程家,自然没什么钱,我替他付了吧。”程凌的声音果然出现了。
只见程凌从楼下走了上来,看都不看那个少年一眼。
“好好,还是程少爷大方,果然和那些见不得人的私生子不一样。”
“是啊,还是程少爷有世家风范。”
少年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垂在身旁的手死死地攥紧了。
程凌直接带着身后的同伴就要去包间,结果就看到了程玉竹在另一边看着他。
他竟然还朝自己示意了手中的钱包,其意味不言而喻。
“咔擦。”
一旁的人有些奇怪,怎么好像听到什么碎掉的声音。
那是程凌气的咬碎自己牙齿的声音,刚刚奚落那个私生子而恢复的心情又变得更坏了。
程玉竹哪来的钱吃飞鸿楼,还不是用他的钱!
程玉竹无所谓地耸耸肩,本来因为感觉被宰了有点不爽,现在看到程凌那表情……
心情一下子爽快起来,果然人的幸福感是要对比出来的。
程玉竹和吴言路过程凌这一伙人下楼,在路过那个少年的时候看了那少年一眼,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马车上,吴言问道:“怎么,你可怜那个程少爷?”
“可怜?”程玉竹挑了挑眉,道:“不,如果他不想和程凌争的话,自是会没事的。”
他要是放弃的话,自然可以做个普通的读书人,但若是他想要争一争的话,程凌自是不会放过他的。
但是见过了程家的富贵权势,他又怎么可能愿意放弃呢?
“不过这些已经和我们没关系了,”程玉竹伸了个懒腰道,“让他们自己内部斗吧。”
***
乡试携着桂花的香味到来,让人紧张万分。
考场外,吴言和程玉竹两人早已经准备好,一起踏入了考场。
还是熟悉的方方正正的小房间,程玉竹在心里叹了口气,坐了进去。
乡试和院试一样,都是考墨义,帖经,诗赋和策论这四门,考两天,每门半天,没有面试。
当第一门试题发了下来,程玉竹大概扫了几眼,果然和院试不是一个等级的。
程玉竹静下心来答题,期间,除了毛笔在纸张上写字和翻纸的声音,几乎没有其他声音,显然能走到这里的考生,都不是之前院试所能比拟的。
墨义这类的题目,都是量大的,程玉竹也是快要结束才抄好。
等试卷收了上去,分发下来的食物还是那么的糟糕。
不过这次程玉竹早就准备好了,她拿出制作好的小蜡烛,将小碗放在上面,再加上自家厨娘的秘制鱼虾酱料,放在饭里轻轻拌着,再一加热,香气一下子就激发出来了。
拌饭酱——居家旅行的必备好物。
程玉竹又另起了一个小灶,将从家里带来熬制的汤冻放在碗里,加点热水,加点盐,加热,一碗浓汤就出现了。
她吃的简直有滋有味,就是苦了她旁边的考生,本来饭就不好吃,再经过程玉竹这一对比,更是吃不下了。
可这是考试,又不能相互交流,要不然就能直接判舞弊了。
她这边的香味连巡逻的士兵都吸引来了,他们看了程玉竹好几眼,发现她也没什么违规的,只好离开了。
程玉竹吃了个饱饭,睡了个好觉,下午的考试自是发挥的极好。
等到了晚上的时候,程玉竹将带来的薄毯子往身上一盖,就可以睡觉了。
半夜,程玉竹把眼睛睁开,听着耳边十分响亮的呼噜声,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没想到准备了那么多,没想到还漏了这个。
她听到她旁边的一个考房的考生一直在翻来覆去,显然也被吵的睡不着。
第二天早上,程玉竹顶着黑眼圈起来考试,偏偏还是她最不擅长的诗赋这个科目。
这次的题目不是再简简单单地给词语来作诗,而是要自己猜出题目。
这对程玉竹还是有优势的,若是单以诗词来分个上下,她自然是最末的那一个。
但是若是猜谜的话,首先猜谜这一段就能刷下去一大批人,只要她猜正确了,就算写的再怎么没灵性,至少对题了。
只见题目是以“火烧赤壁”来作词,显然“火烧赤壁”就是词牌名。
火——红,赤壁之战是发生在长江,那这个词牌名就是“满江红”。
很好,程玉竹很开心,甩掉一大批人了。
她绞劲脑汁把词写好,然后就不改了,她没那个水平,肯定越改越丑,还不如保持原汁原味,至少还有情真意切这一点可取。
中午,程玉竹照样和之前一样,吃个美味的饭菜。
稍微休息一会儿,就开始准备下午的考试了。
程玉竹一看试题愣住了,竟然是问“天下隐户之患”该如何解决。
这试题绝对是皇帝授意出的,否则知府绝对不敢出这样的题目,或是这次的考官里难道有皇帝派出来的人么?
隐户这个绝对是争对世家的,也只有世家有这个问题。
世家将百姓变成自己的私奴,这样就不用交税。
程玉竹斟酌了几下开始写,天下隐户应重新普查人口,登记在册……
应将田地以人口来分,每个成年男丁分几亩田,田地禁止买卖,再以田地的产量的几成来交税……
现在朝廷还是以人头来交税的,只要以田地的亩产来交税,就算世家私下收留多少个隐户,该怎么交税还是要怎么交税的。
写完后,程玉竹检查发现没有犯什么忌讳,就再抄一份就可以了。
等收完试卷,考生都出来了。
程玉竹一出来就看到吴言,她走了过去,就听吴言问道:“最后一题你是怎么答的?”
程玉竹把自己的大概内容说了一遍,吴言有些恍然大悟,又有些懊恼道:“我答的没你这么好。”
说话间,平来赶着马车过来了。
两人回到了院子,温先生先让他们两个睡一觉,再将试题的答案默写出来。
等他们一觉睡到天亮,就开始默写答案。
温先生先看了吴言的答卷,道:“策论稍次之,其他都答得不错。”
然后又看了程玉竹得答卷,墨义和帖经温先生看的出没有什么问题,可一看那词……
温先生扫了一眼就直接略过,看下一页的策论。
“不错。”温先生带着笑意赞道。
那是当然了,这个可是经过实际检验出来的正确办法。
赞完,温先生又有些担忧道:“就怕你这个答案妨碍一些人的眼,被故意落选。”
毕竟考官中还是世家的人比较多,她这个计策,直接让世家不知损失多少的赋税。
程玉竹笑道:“先生,既然考官能把这题目出了出来,自是那个出考题的人掌着实权的。”
“也是,”温先生又叹了口气道:“与其担心这个,还不如担心考官因为你的词写的太烂而将你落选。”
好吧,程玉竹无法反驳,她就不理解了,考试就考试呗,非要写什么诗词,当官光会念诗有什么用?
于此同时,考官们都在批改卷子。
知府大人拿着一张卷子,小心地问道:“白相,不知这份卷子如何?”
白相扫了一眼,只觉得策论写的一塌糊涂,不知何物,皱着眉头道:“不可!”
白相就是这次出题的考官,虽然知道这题没几个人能答好,但是真看到说的满嘴胡话的卷子还是看的心塞。
就在这时,白相随手抽了一张答卷,他刚开始只是草草看了一眼,越看眼越亮,道:“好!”
众考官连忙上前来看,也都赞一声“好”。
白相看了卷子的名字“程玉竹”,怎么觉得这名字有些眼熟。
其中一个考官道:“这好像是那个八岁考中秀才的神童。”这个考官是本地人,自是对自己本地出的一个神童很了解。
考官补充道:“是定州程家三房的后人。”
“恩,不错。”白相道:“虽为世家子弟,但也知民间疾苦。”
一旁出自世家的知府大人和考官:……
白相,你好像也出自世家吧?
知府见白相对程玉竹很看重,就将他的其他答卷都拿了出来。
刚看到墨义和帖经的时候,知府还很满意,可等看到所作的词的时候,知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这……”
白相见知府表情不对劲,就将答卷拿过来看,看到词的时候眉头也皱了些。
其他考官看了一眼,有些为难道:“这词有些缺乏灵性啊。”
何止缺乏啊,若说其他人的词是鲜活的鱼,那程玉竹的词就是一个被腌过的鱼,可以吃,但是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东西。
“陛下这次考试比较重实务,”白相将试卷放在一旁,道:“继续看其他答卷。”
众人领悟,那就是试卷自然是过了的,但是名次还要看其他人的答卷如何了。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2-12-24 18:12:52~2022-12-25 17:11: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熊猫猫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