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里？”程奇看着面前十分小的程府，周边也不过是普通的泥土路，这一路走过来，都没有什么人。
那个小屁孩在这里能接受什么好的教育，竟然能考上秀才，该不会是这余津县没有什么读书人才让他考上的吧。
“二老爷，小的去敲门了。”说话的是周管家，是程族长的亲信。
程族长害怕自己的弟弟做事不利，所以特地让管家跟着，免得请不来谭老夫人。
“恩，去吧。”
周管家去敲门，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个普通的下人。
下人看到面前的人，有些奇怪地问道：“请问，您是？”
周管家微笑道：“我们是程家本家来的，听说程玉竹少爷考中了秀才，特地来贺喜的。”
“啊，那请进。”下人连忙将他们请了进来。
周管家一进来就察觉不对，这府上是否有些太过于安静了。
见周管家面露疑惑，下人在一旁解释道：“老夫人最近生病了，小少爷和二爷都在侍疾，下人们也都在一旁听吩咐。”
“生病了？”周管家有些惊讶，他和程奇对视了一眼，眼里都带着疑惑，这也太巧了吧，他们一来就生病了，而且二爷是谁？是谭老夫人娘家那边的亲戚么？
程奇连忙道：“那我正好去看望弟妹。”
下人就带着程奇来到了大厅，道：“我去通报一声。”
过了一会儿，下人回来了，道：“老夫人有请。”
程奇走了进去，铺面而来的是极其重的药味，这显然喝了很久的药了，他心底的疑虑稍微减轻些。
毕竟他们过来没有通知谭老夫人，她不可能这么早就开始准备了。
等见到谭老夫人，程奇的疑虑就消散了。
谭老夫人显然是听到了他们过来了，才匆匆起床的，她的面如土色，十分不好，身上的药味很重。
程奇连忙道：“弟妹，我听说侄孙考中秀才特地来贺喜，可你的身体是……”
谭老夫人露出苦笑道：“老毛病了。”
“那弟妹要好好保重身体啊，侄孙还指望着弟妹呢。”程奇干巴巴道。
周管家一直对着程奇使眼色，要他说让程玉竹回到本家的事。
程奇道：“弟妹啊，大哥他认为玉竹考中秀才而且是头名这样的事，应该告诉老祖宗们，所以希望玉竹可以回到族里去祭祖。”
“不过是秀才而已，族长多誉了。”谭老夫人淡淡道，“祭祖可是大事，我们家的玉竹配不上。”
“哈哈，”程奇尬笑道：“谭老夫人过于谦虚了。”
“是这样的，”程奇硬着头皮道：“大哥他认为玉竹是个好苗子，希望玉竹能够回到族里，这样族里可以倾力培养。”
谭老夫人用帕子捂住了嘴咳了几声，将眼里的不屑压了下去才缓缓开口。
“这当然是玉儿的荣幸——”
程奇听到后，眼里带着喜意，但只听谭老夫人话音一转，道：“可你也看见我的身体了，玉竹需要留下来侍疾的。”
本来还有些高兴的程奇一下子顿住了，不上不下，难受至极。
周管家在一旁笑着陪笑道：“自然是老夫人的身体为重，不如老夫人也回到定州，毕竟在定州的大夫医术也高明些。”
谭老夫人叹了口气道：“可我的身体禁不起折腾了。”
周管家也没话了，谭老夫人这一病一下子堵住了他们想将程玉竹带回族里的想法。
毕竟孝道为大，程玉竹若是丢下养活了自己的祖母一人回到定州，那“不孝”这顶的帽子，他就带定了，到时候还能有什么前途可言了。
“但玉竹少爷还这么小，他一人在这里，老夫人也病了，这……”周管家带着些担忧道：“不如老奴留下来，帮一帮老夫人。”
周管家是程族长的心腹，自是知道程族长为什么想要带回程玉竹。
不过是担心程玉竹以后有出息，但又对他毫无敬意，所以想要把他放在身边看着而已。
“多谢周管家的好心了，但有我在呢，就不劳烦你们了。”程文山从大厅的一边走了出来。
“程文山！”程奇惊道：“你不是早就离开了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程文山道：“这就和二老爷无关了。”
“我母亲身体不好，不能多聊天了，送客。”程文山直接让下人将他们请了出去。
程奇再一次站在了程府的门外，气的破口骂道：“那小崽种还是这么的无礼，怪不得生父不祥。”
都被赶了出去，程奇自是不会自取其辱，对着周管家道：“走了。”
周管家有些犹豫道：“可族长他不是让我们把程玉竹带回去么？”
程奇冷笑一声，道：“你也看到了谭老夫人刚刚那脸色，恐怕没多久就要去世了，到时候程玉竹还要守三年的孝，三年后，在这地方还能有什么出息？要知道考举人进士可和秀才不一样。”
程玉竹或许真的聪慧，所以可以考上秀才，但举人考试和秀才考试可不是一个等级的。
没有名师教导，这程玉竹只能一辈子当个老秀才了。
周管家听后也觉得的确如此，就和程奇坐着马车离开了。
等听到下人回禀说，程家的人离开了，谭老夫人才放心了。
她这几天的确是生病了，但没有那么严重，幸好她安排在程家的探子提前告知了她，否则还真的打她个措手不及。
谭老夫人是不可能让玉竹回到程家本家的，但若是程族长一顶回乡祭祖的帽子压下来，她恐怕拒绝不了。
虽然之前都知道他们大房有意打压他们三房，可若是玉儿不敬族长，恐怕世人都要抨击玉儿她不孝了。
她提前知道了程家大房的打算，就让玉儿去到了吴言家，免得撞上程奇这一伙人，万一被他们强行带到了定州，那就麻烦了。
正在吴言家的程玉竹，正有些烦躁，道：“那群人竟然还敢过来？”
他们之前对他们家做了那么多事，竟然还过来求和？难道他们认为她和祖母都没有记忆的么。
“为什么不敢呢？”吴言淡淡道：“你看外面哪些和我娘聊天的妇人，他们哪个没有在私下里说我娘的坏话，结果现在还不是都来攀关系了。”
程玉竹一打开书房门，就能听到客厅那边妇女的阿谀奉承的声音。
“那些人不过是厚脸皮，仗着我们不敢和他们撕破脸而已。”吴言有些不屑道。
“那我家的哪些族人呢？”程玉竹想了想道：“仗着和我一个祖宗？”
“孝道，”吴言道：“他们毕竟是你长辈，若是你不敬他们，那你就是不孝，那你前途也就没了，我家这里倒还好。”
只是有些烦人而已，玉竹这边就比较麻烦了。
吴言：“所以老夫人让你离开是最好的办法。”
人都不在，那些人再有计策也没用。
“我明白，只是我祖母还病呢，我担心她的身体。”程玉竹拖着下巴，叹了口气道：“还是我太弱了。”
她现在顶多就是被说一句未来可期，一个秀才的身份，程家那些人还不放在眼里，只是因为她的年龄太小，才重视起来了。
但若是她考上举人，进士就不一样了。
程家这么多年都没出过一个正经的官，他们已经离开官场十几年了，现在急需可以在朝廷上可以说话的人。
定州程家，离了定州，就没有什么势力了。
若是她当了官，程家那些族人自然是不敢招惹他们一家的，可这还需要时间才行。
程奇回到定州后，就去回他大哥，将这件事告诉了他大哥。
“大哥，那谭氏看起来已经不行了，等她死后，就那程玉竹，还不是任我们宰割。”
程族长有些不信道：“这也太巧了。”
周管家在一旁解释道：“老爷，老奴去的时候，在客厅里都能闻到满屋子的药味，而且谭老太太的脸色和身上的药味做不了假的。”
而且他们出发的时候没有给谭老夫人送信，她又怎么能预先知道他们会来，特地设下这一局呢？
程族长听后也觉得有理，他虽然对谭氏的手段比较忌惮，但他又有些轻看她是个女性，自是不会认为在自己的地盘还会被谭氏安插了人手。
“那只能是凑巧了。”程族长有些可惜道：“只可惜那程玉竹这个孩子了。”
本来他还打算将程玉竹驯服之后，再好好培养的，但若是程玉竹守孝三年，谁知道那个孩子三年后什么样呢？
但他心里也悄悄地松了一口气，毕竟和他不和，若是程玉竹没有出息，那他也会放下心来。
程奇在一旁不满道：“有什么可惜呢，大哥，族里不是有我们家的凌儿么？”
凌儿在这一代的确是最有读书天赋的，但是那是在没有程玉竹之前，有了程玉竹，程凌一下子被比的一无是处了。
但程凌毕竟和他亲，他私心里还是希望程凌成为以后程家的领头羊的。
程族长便笑着道：“凌儿自是聪慧的，我们程家就指望着他了。”
程奇听了自是自得，他已经想到了程凌考上状元的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