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休息只能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趴着回神，除了上茅房，考生不允许离开自己的考房。
程玉竹睡了半梦半醒，就被锣声吵醒了，第二场考试开始了。
第二场是帖经，和默写差不多，考官会摘抄一句句子，考生需要将上文和下文都写出来。
院试基本上都是从四书五经里摘取，不会出很偏的内容，基本上就是考察学生的基础是否扎实。
墨义的话有原文，就算不知道大概的意思也可以根据上下文猜，但帖经有时候摘取一段中间比较平常的句子，就很难想出来。
程玉竹按照顺序写下去，有三个题目想不起来答案，总有种隐隐约约的感觉但就是差一段。
她按照老师所教的，将不会写的地方空一段，留出足够的空间。
这三句应该都是《春秋》里面的内容，因为四书五经中，她最不擅长的就是《春秋》了。
或许是之前的记忆影响，她对历史这方面的记忆总是会弄混。
在她的脑中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一样，有时候会将两段历史混合。
麻烦的是，历史总是有趋同性的，大都差不多，就只是人名或是国家的名字不一样，但做的都是同样性质的事情。
但这些又无法和温先生说出口，所以她只能死记硬背，记住的效果自是不好。
而在这个世界大都是死背的，没有人会想口诀之类的。
程玉竹快速地搜刮自己脑中的知识，最后也只能凭借着记忆写出了不确定的答案，总不能空着吧。
答题的顺序是连贯的，若是答题纸空着很大一段，只会给考官带来不好的印象，只觉得这个学生知识不扎实。
一旦有了这个印象，对后面的阅卷都是会有影响的。
要知道这个朝代是不糊名的，考官阅卷的时候能够看到学生的姓名籍贯的信息的。
程玉竹觉得这个很不公平，但这里的人却觉得很正常。
平时的名声学识，家世籍贯，都是考上功名的一个考察的因素。
当时程玉竹问了先生，若是有人买动了考官作弊的话怎么办？
温先生说，试卷不是有一个考官来批改，而是由四个考官再加上一个主考官一起来批改。
而能够被选上当考官的都是，有学识，声名十分好的大儒。
就算考生能够买通一个考官，但试卷还会有其他考官查看，肯定会被发现不对劲的。
除非考生能够买通所有的考官……
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若是这个考生这么厉害，就不会靠科举来搏一个功名了。
程玉竹猛地摇摇头，将思绪重新转到试卷上。
但帖经很难的一点就是，有时候你越看一题，你越会觉得这题不对，脑子里会有两个答案在打架。
所以这种情况，程玉竹会遵循第一答案，有时候还是要相信直觉的。
随着时间的流逝，代表着考试结束的锣声再一次响起，试卷和答案被收了上去。
这次好的一点是，不再有人因为违反考场规定被赶了出去。
晚餐是馒头和咸菜，只是这次馒头是每个人限量十个。
显然县令是吸取了在刘壮身上的血泪教训了，他真的害怕刘壮万一将考场里面的粮食吃完了，那就麻烦了。
被用在考场里的粮食在县衙的账本上都是记着的，这次县令特地调了比往常多一倍的粮食。
当然只是为了显现出他对这场科举的重视，对考生的重视。
但多余的粮食都是要送回去的，县令没想到还真的会有人能有这么大的饭量。
现在他担心的是万一刘壮将粮食吃光了，还有一天，难道让其他考生饿着肚子么？
但限量又不能只让刘壮一人限量，太过于显眼，所以就让所有的考生都限量了。
晚饭还是那个味道，能吃但不好吃，她草草地解决了，填饱了肚子。
随着天气越来越黑，隔壁的屋子里传来了鼾声的时候，程玉竹忽然觉得不妙。
被子呢？
她不会就这样蜷缩着睡一晚吧？
直到深夜降临，没有一个人来送被子，程玉竹确定她真的要这样睡了。
虽然现在是春天，但夜晚也是有些凉意的。
就这样睡一晚上，要是身体稍微弱些，那第二天要是得了风寒，还怎么考试？
程玉竹不再敢轻视科举了，怪不得能够走到最后的人寥寥无几。
这不仅考的是学识，还有身体和精神。
连玄学的方面都有，毕竟万一考试的那天下雨了，或是天气忽然变冷了，这晚上考生怎么熬。
幸好她的运气不错，今天的天气不错，晚上也不是很凉，算是天时地利了。
怪不得祖母给她准备的衣物比以往厚实多了，她本来只以为这是祖母担心她而已，却原来是祖母早就知道了。
也是，祖母好歹也送过儿子和丈夫去考场，自是知道这些流程的。
唉，还是她太过于自负了。
之前先生和祖母也说过考场的相关事情，只是她没怎么在意听。
当时她觉得不过是一场小小的秀才考试，随便写写不就通过了么？
现在想想，都说科举难，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不过还好，现在还只是院试，她吸取教训，等后面的考试就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程玉竹将外面厚厚的衣袍脱去，披在了身上，蜷缩着睡在木板上，就算是被子了。
等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程玉竹忽然觉得身体不舒服，她摸了摸额头，果然有些低烧。
她忽然想起来她还是早产儿，只是之前一直和刘壮满山遍野的跑，倒是将这个给忘了。
但早产的身体果然还是有些单薄的，再加上平时娇生惯养的，这一睡，身体自是有些不舒服的。
不过还好，还在可控制地范围内。
今天早上考的是策论，下午考的是诗赋。
策论是她极为擅长的，她可以应付，至于诗赋的话，她又不用动脑子，只要写自己之前准备好的就好了。
早饭是一晚粥和咸菜，因为生病，程玉竹根本就没有胃口，再加上厨子的手艺又不好，更加不想吃了。
可等会还要考试，需要能量，程玉竹强逼着自己吞了好几口，好歹吃了一些。
等考试开始，题目发放了下去，是有关于洪灾的相关政策的问题。
程玉竹松了一口气，这个题目先生之前就讲解过，她的脑中早就有了文章大概的雏形了。
先写洪灾该如何防范，再写发生洪灾后该如何处理洪灾，以及后续的民生问题该如何解决，最后再赞扬一下皇帝在三年前的洪灾处理的十分圣明之类的，总之最后就是要拍皇帝的马屁的，也就是政治正确。
程玉竹脑子虽然有些沉重，但手里的速度还是不慢的，顺着思路写下去。
写着，写着，程玉竹的笔猛地一停，只见上面写着：
学生曾在一古籍中见到一奇方，用水泥，沙子和小石子以特定的比例混合而成的混合物，其坚硬如石，若以其加固……
程玉竹皱着眉头将稿子放在一旁，准备重新再写一张。
水泥这个东西她早在听说了洪灾就想到了，但她现在还不能也根本就拿不出来。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其中的比例，还需要实验，至少等她掌权了才能有人手做这个东西。
将纸稿放在一边，程玉竹觉得还是不太安全，毕竟写错的纸张也是要收回去的。
程玉竹洒了一些墨水在这张纸上，直到字迹再也看不清楚，她才放心了些。
因为这件事，程玉竹原本昏沉的脑袋一下子清醒了许多。
她这次仔细地写，生怕再写上一些不能写进去的东西。
一直等试卷收了上去，程玉竹才累地趴在了桌子上，直接昏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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