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玉竹和谢渊聊了一会儿课业的知识,谭老夫人在前面就聊的差不多了。
谢夫人虽然极力邀请了他们留下吃晚饭,但祖母以晚上回家天黑危险拒绝了。
马车上,程玉竹问祖母,“祖母,谢大人大概是什么态度?”
谭老夫人笑道:“谢夫人的意思,谢大人只是来任职的,他们不会去仔细地查那个隐士了。”
“那就好。”
谭老夫人见程玉竹有些恹恹的,问道:“怎么了,谢少爷不好相处么?”
“不,不是,”程玉竹想了想道:“他就像是温先生一样,一直在问我功课。”
只是温先生骨子里是个温和有礼的人,但是谢渊温和只是表面,更像是一层面具。
谭老夫人有些哭笑不得,也不知为何,她这个孙儿明明对功课可以应付,但总是看起来很讨厌功课。
“玉儿,谢家的这个孩子可是了不得的。”谭老夫人道:“他虽然现在还没有科举,但是聪慧的名声早就传出去了,现在不科举,只是为了拿三元,成就美名而已。”
三元?真的很难想象他竟然有这么大的胆量和自信,但又有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祖母,你也希望我三元及第么?”程玉竹问道。
谭老夫人摇摇头,笑道:“太过出风头总是有些危险,祖母还能护着你,不需要冒着风险去搏一个虚名。”
程玉竹有些感动,毕竟一般家长总是希望他的孩子成绩更好,得了第二名就想得第一名。
她还记得前世的时候,在初一的时候,她考中班级第二名,但爸爸却没有夸奖,而是问,为什么你不是第一。
有些嘲讽,她在现代没有享受到的亲情竟然在古代享受到了。
或许上天没有没收她的记忆,就是为了让她弥补遗憾的。
***
夏天悄悄地过去了,秋天稍微地冒了个头,树叶已经隐隐有些黄了。
近几天天气有些不好,总是下着雨,就算是雨停了,那也是阴着天,乌云一直压在头上,好像随时就可能下大雨。
刘壮家里的庄稼也都浸泡在水里,大家都有些默认今年的收成不好,都在省着吃,攒粮食。
毕竟真到了粮食比较稀缺的时候,钱有时候换不来粮食,但是粮食却可以换钱。
温先生近几天也有些愁眉不展,甚至给他们上课的时候都有些心不在焉,这很罕见,毕竟先生是个很有责任的人。
“先生,您有什么烦心事么?”程玉竹问道。
“这雨再不停,长江恐会发大水。”温先生有些忧虑,“那时候,长江下游的百姓就要遭难了。”
人在自然的面前总是显得那么渺小,就算是在现代,洪水也是一个解决不掉的难题,更何况是古代。
“官员现在应该将百姓疏散了吧。”
“这又是一个难题,难民很难安置,稍有不妥,又会造成当地动荡。”温先生叹了口气,带着忧愁看向了外面的雨天。
温先生担忧的事情还是出现了,长江决堤了,在三天后。
这几天,祖母也不让她去县城了。
听平来说,现在县城的商贩也少了,反而多了些生面孔,都是逃难的人。
杏花村处于长江上游,所以没有被波及,只是今年的粮食减产了。
听说谢县令已经在城外开始布粥了,将那些难民分开,不让他们聚集在一起生事。
朝廷的灾款还没拨下来,就算是拨下来了,也会紧着那些受灾比较严重的地方,余津县不会得到多少的灾款。
所以谢县令已经开始要一些当地的富豪人家捐款了,祖母也捐了钱和粮食,其他有些殷实的人家也都多多少少都捐款了。
一是因为谢大人是顶尖的世家身份,当地的不敢得罪,另一个就是当地的富豪也不希望难民发生□□。
毕竟难民一乱,他们这些有钱人家就都是难民眼中的香饽饽。
这天,程玉竹和刘壮走在路上,就看到路边大树下正蹲着一家三口。
他们的衣服很脏乱,面黄枯廋,眼里透着麻木,妇女怀里的男孩看起来才三岁的样子。
平来走在中间,挡住了那一家三口的视线,压低声音道:“小少爷,我们还是快点回家。”
他有些担心那些逃难的人会袭击他们。
程玉竹犹豫了些,还是开口道:“你们可以到余津县那里去,余津县的县令在城外布粥,外面也搭着些茅草屋,至少有个住所。”
“多谢少爷。”男人开口道谢,带着妻子继续往前走。
平来他们走在前面,那一家人就走在后面,直到一个岔路口,他们才分开了。
等那一家人离开视线后,平来才开口道:“少爷,你不应该贸然开口的。”
万一那一家人见少爷心善赖着少爷,其他难民若是知道了也会全涌了过来。
“还没到那个地步,平来。”程玉竹道。
而且她见那家人虽然有些脏乱,但是那家的女人和孩子虽然眼神难掩疲惫麻木,但是没有绝望,而且看到他们后,那个男人下意识地靠近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作出了保护的动作。
儿子还好,但是能够在这么艰难的时候不抛弃孩子和妻子,至少人品是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回到家后,程玉竹犹豫了些,还是开口道:“祖母,我想去城外施粥。”
谭老夫人有些愣住,“为什么呢?玉儿。”
“祖母,我想尽一份力。”程玉竹道。
“我们家也捐了钱的,那也算是你的一份力。”
程玉竹:“祖母,我想要改变些什么。”
从见到那家人之后,程玉竹就有些难受,想要做些什么,想要改变些什么。
以前虽然程玉竹一直想要考科举,那也不过是为祖母考,为了自己可以自在地生活考。
但现在,程玉竹想要考科举,然后利用自己的知识,改变些什么,至少她也不枉来到了世界。
“既然如此,那就去吧,”谭老夫人欣慰道:“我们玉儿长大了。”
“谢谢祖母。”程玉竹有些高兴,祖母一直支持着她。
第二天,程玉竹把这件事告诉了先生,温先生也有些高兴。
“想要懂些民生疾苦,很好。”
吴言和刘壮知道了,也要过去,温先生自是欣慰地答应了。
城外有一块是由县衙布置的施粥,程玉竹让人把锅放在了另一块空地。
她让下人去看看县衙那边的情况,自己这边就比照着那边布置。
当开火之后,米香就弥漫了出去,县衙搭的临时庇护所慢慢就出现了人影。
程玉竹有些愣住了,乌压压地一片人都涌了过来,就像是电影里的丧尸一样,实在是太过于震撼和压迫。
一旁的刘壮和吴言也被吓住了,直到旁边的县衙的人发出了呵斥声,程玉竹立刻回神。
她转头叮嘱道:“刘壮,你和平来带着人维持住秩序,让他们排好队伍,若是……”
程玉竹的声音难得出现了些狠意,“若是有人不遵守秩序插队生乱,你们可以出手。”
有时候人会有从众的心理的,当一个生乱,其他人也会跟着生乱,到最后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程玉竹和吴言站在板凳上施粥,刚开始的确有些人想要浑水摸鱼,但因为程玉竹提前嘱咐,平来和刘壮都及时地阻止了,震慑了那群人。
本来有些难民见程玉竹是个孩子比较好欺负,想要占些便宜,也消停了下来。
谢县令带着儿子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有秩序的场面。
本来程家想要施粥,谢宗远以为只是派出下人施粥。
所以当下人回禀说,程家的施粥主事的是三个孩子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觉得麻烦了,急忙赶来。
本来他心里还有些埋怨谭老夫人想要为孙子争名声争疯了,竟然让这些小孩来做这事。
他只要一想到到时候难民乱起来的场景,就觉得不妙。
现在看来是他小看这程玉竹了。
谢宗远有些赞赏道:“渊儿,看来你的眼光是对的。”
上次回家后,谢渊就对程玉竹比较欣赏,但对于谢宗远来说,他不怎么相信,有了他这个儿子珠玉在前,他对于那些什么神童都看不上了。
“你现在可是多了一个对手了,”谢宗远调侃道:“而且他的年龄还比你小三岁,你这个神童的称号恐怕就要送人了。”
谢渊淡淡地笑着,眼里却充满了斗志。
有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才有趣不是么?
被人当成了对手的程玉竹丝毫不知情,就算是知情了,她也不会在意,毕竟她还多了一世的记忆。
和谢渊比,赢了,她没有什么成就感,输了,还格外地丢人。
程玉竹专心地布粥,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
“谢谢小少爷。”
程玉竹抬头一看,是之前的那家人,她有些高兴地笑了,毕竟他们平安地到了余津县。
她将粥递给了那个妇人的时候,无意中碰到了那个妇人的手,心里一个咯噔。
那个妇人手的温度有些不对,她再仔细一看,那个妇人明明脸色蜡黄,但双颊竟然还有红晕,明显是在发烧。
洪水之后,最恐怖得就是时疫了。
在这个时代,若是有疫情,那是十分恐怖的,不行,她要去和谢大人说这件事,要早早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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