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忆容在千钧一发之际抽出寸光挡住了沈惊问的致命一击。
沈惊问单手持剑,双眼空洞越过她,鬓边的长发垂落几丝半掩着脸,像极了无处归家的旅人,但嘴角却又有一丝嗜血的笑意,犹如失去理智的地狱修罗。
他比那天晚上还可怕。
陈忆容被他的笑容瞬间定在地上,背脊爬满寒气,手中的剑也抖了抖。
沈惊问发觉有人挡路,直接把目标转换成陈忆容,两人短短瞬息过了上百招。
晏长老若刚刚的心情只是惊讶,现在看到两人动手就是肝胆俱裂,特别是沈惊问眼里没有丝毫属于人的感情。
他们师尊担心的事情终于还是要发生了吗?
不好,无心剑诀已经开始影响掌门师兄的心神。
晏长老赶紧过去帮陈忆容,这一次有了他的帮助,沈惊问很快就被制服。
秦璐趁着大家不注意,从怀里拿出信号往天上放。
陈忆容看到立刻用脚挑开,不过为时已晚,一束巨大的风雪门特殊标志烟花照亮黑暗的天空。
沈惊问感到压制力量有所松动,他找准机会挣脱向秦璐刺去。
这一次陈忆容没能拦下他,手中寸光被他用力挑飞,震得陈忆容虎口发麻。
“师——师侄!”晏长老差点说漏嘴。
“不要!”陈忆容不管不顾跑上去抱住沈惊问的腰,冲击的力道大到让他后退一步。
沈惊问用力挺腰想要挣脱,可被人死死抓住他的后背不放,还使劲将他推离秦璐。
他高高举起剑柄,用力砸向腰间人的后背,那人闷哼一声,不但不松手反而抓得更紧了。
他忽然闻到空气中隐隐约约一丝血腥味,沈惊问像是惊醒了一般,再次高举的手怎么也落不下去。
陈忆容闭上双眼,等了很久都不见沈惊问有所动作。刚刚他下手是真的狠啊,痛得她牙齿磕到了嘴唇,满嘴血腥味。
沈惊问松手,剑直直坠落在地。
他猛地把陈忆容抱起来,看见她五官扭曲,鬼使神差地用拇指拭去了唇角边溢出的血,在脸上晕出一朵花。
陈忆容也不敢动,她呆呆看着沈惊问把沾有她血的拇指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救命啊,【渣男】你这样好像变.态杀人狂,我还是喜欢你高岭之花的样子。
陈忆容此刻毫无旖旎之情,害怕他下一秒又暴起伤人。
晏长老示意其他弟子不许动,他认真观察沈惊问的一举一动,发现他的眸子渐渐趋于正常。
心底松了一口气,看来陈忆容确实对师兄产生了影响,他不由生出一股庆幸,幸好陈忆容在场。
李玉真在旁边全程观看,他摇了摇头,陈师姐果然还是喜欢闻静师弟。
陈忆容感觉沈惊问恢复正常,提着的一口气总算放了下来,刚准备挣脱他的桎梏,就听见外面一阵吵闹。
“什么人,敢在天虚山门口放肆。”晏长老此刻正堵着一口气没处发,看看是谁上赶着来触这个霉头。
他打开大阵,让外面的人进来。
戚夫人气势汹汹地带着一群人直奔秦璐而来,她站在晏长老面前,高高仰起头像一只天鹅,态度强硬:“晏长老,你天虚山要给我一个交代吧。”
晏长老也憋着一股气,他冷哼:“什么交代,戚夫人又为何而来。”他大从心眼里就不喜欢这个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总觉得高人一等,其他人在她眼里都是蝼蚁,除了掌门师兄。
戚夫人指着秦璐,语气阴冷:“她虽然曾经是你天虚山的弟子,但早就被赶出山门,如今已入我风雪门。打狗也要看主人,你怎么敢在我的地盘如此行事。”
晏长老冷笑:“我倒是要问问,你风雪门的人夜闯我天虚山是何居心?”
戚夫人早知道会有此一问,她不慌不忙:“明日就是决赛,我派她来看看天虚山各位是否还有需要,既然在我风雪门内做客,我自然以礼待之。而天虚山又是怎么对风雪门的。”
说到最后,眼神凌厉地望着晏长老。
晏长老才不怕,继续杠她:“你风雪门不问自来,擅自闯入护法大阵,还不允许我们动手。”
戚夫人看着秦璐衣衫褴褛,满脸血和着泪,面露嫌弃,派温兰过去查看情况。
温兰将秦璐扶到戚夫人旁边,秦璐连站都没有站稳就跪下,声泪俱下地大声哭诉。
“我按照夫人吩咐在门口请求拜见,这个人……”她含泪指着闻静,“他一声不吭就把我拖进大阵,然后拖到这间房子里,想对我……”抽泣声窸窸窣窣,话断断续续地:“我抵死不从,他心生杀意。幸亏……幸亏我反应及时,才能放出信号,等到夫人来救我。”
秦璐重重磕头,把额头都磕出了血,哭哭啼啼地大喊:“求夫人……为我做主。”
陈忆容看着秦璐又在娇弱的【白莲花】,想着她怎么没死在澜渊秘境,若是死了哪有今日的麻烦。
戚夫人终于抓住了把柄,质问晏长老:“你可听清楚了,是你们的弟子先对我们的人不轨,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晏长老都要气笑了,沈惊问若真有这种世俗的念想,他铁定敲锣打鼓庆祝。就算有,也怎么可能看得上秦璐这种货色。
“哈哈哈……”陈忆容不等晏长老反驳,她笑了起来,笑道连腰都弯了。
“小辈,我与你家长辈说话,你最好不要插嘴。”戚夫人阴森森看着陈忆容,忽地瞟到她头顶的发簪,那是……初闻。
沈惊问连这个东西都给了她,莫非对她……
不可能,不可能。
沈惊问的无心剑诀早已大成,绝不可能动情,这一定是假的初闻,一定是假的。
她眯起眼睛,上下打量陈忆容,与她相比简直是平平无奇的容貌,沈惊问不可能看上她。
陈忆容笑够了,指着秦璐说:“她也配!”
“你说什么!”戚夫人呵斥陈忆容,“我劝你还是把嘴闭上。”
陈忆怀疑今天的事情就是面前的老女人一手策划,不理她继续说:“你说他对秦璐有非分之想?一个修为尽废的废物和一个天虚山的天才……“
“大妈,你眼睛没病吧。”
“哈哈哈……”周围响起天虚山弟子的嘲笑声。
陈忆容耸耸肩,一脸“你在搞笑吗”,又补了一句:“他连你都瞧不上。”
戚夫人气得指甲陷入掌心,顾不得她一向在意的仪态对着陈忆容大骂:“看我今天不撕烂你的嘴。”
她说完就要冲过来,被晏长老一步上前挡住。
戚夫人眼中迸射出狠毒与愤恨,手中起势出其不意向陈忆容眉心弹出一枚毒针,晏长老在第一时间甩出拂尘却未能挡住。
他双眼瞪圆,怒喝:“竖子尔敢!”
沈惊问刚好站在陈忆容旁边,发现飞射过来的毒针时已来不及拾起地上的剑,他迅速侧身上前把陈忆容护在怀中,不宽的背将她完全挡住。
“嗯……”嘴里闷哼声泄出一丝,陈忆容双手抵在沈惊问前胸,眼中一片慌乱。
“师……师弟。”陈忆容想要挣脱,却被沈惊问牢牢抓住,她的眼里第一次出现泪光。
“别慌。”沈惊问感受到这具分身快要到极限,他对陈忆容说:“一定要进入圣境。”
“嗯嗯。”陈忆容不住的点头,泪水噙满眼眶,终于抑制不住从眼角涌出。
晏长老看到沈惊问缓缓倒在陈忆容怀里,目眦欲裂,青筋暴起,拂尘用力甩向戚夫人,劲风将拂尘下的刀刺露出,直直指向戚夫人心窝。
“晏长老,手下留人。”戚天和及时赶过来挡下这一击,戚夫人被推倒在一旁,头发散落了大半。
戚天和先赔礼道歉,又好声好气地劝晏长老先放下误会,那位弟子伤势要紧,风雪门愿意无条件提供任何天材地宝来施救。
晏长老也知道今天怕是留不住戚夫人,他怒火中烧恶狠狠地丢下一句:“要是他有什么事,你们风雪门等着瞧。”
赶紧小跑过去扶住要倒下的沈惊问,他看陈忆容眼睛红肿,叹了一口气。
掌门师兄这具身体怕是撑不了多久了,戚心怡的毒针是令人退避三舍的存在。他心中盛怒,若是真打中了陈忆容,那她可能就要当场道消身亡。
“快把他扶进屋里。”晏长老按下怒火,急匆匆把人就近送到陈忆容房间。
戚天和还想跟上,被晏长老阻止。他再次道歉赔礼,将姿态放得十足低,晏长老冷哼一身甩下他关上门。
戚天和又去低头对戚夫人说了什么,她恨恨看了秦璐一眼,转身走了。
回到房内,陈忆容还想留在里面照顾沈惊问,被晏长老赶出门外。
她临走时突然闻到一股安神香,细细寻找发现在床边一颗红豆大小的丸子,她刚刚拾起凑到鼻尖前。
半醒半昏迷的沈惊问猛地睁大双眼,用力拍掉陈忆容的手,那颗丸子弹了出去,不知道落到了哪个角落。
“不许……碰……”沈惊问又陷入了昏迷。
晏长老摸到他的手有消散迹象,连忙打发陈忆容走。
陈忆容忧心忡忡说:“师弟没事吧。”
晏长老心想他估计要凉了,但安慰陈忆容:“没事,我等会要用秘法给他疗伤,你先出去,不许任何人靠近三十丈。”
陈忆容领命后一步三回头,最终轻声走出房门,停在三十丈外看着天空的半弦月。
沈惊问,他应该没事吧。
今晚月色很好,她抬头半闭着眼睛,任由泪水滑落脸颊,没入草丛。
早知道不如让他杀了秦璐。
戚夫人等人回到主殿,叫人把秦璐抬回房间。她眼神冰冷,像旁边的温兰颔首,温兰点头,跟着秦璐进了房间。
没多久,房里传来惨叫声。
戚夫人气定神闲地拨弄着头发,又想到陈忆容头上的初闻,她一不留神,折断了一根发簪。
血滴顺着指尖落入旁边的土壤中。
温兰走出来对戚夫人点点头。
她笑容残忍。
陈忆容,明天就是你的死期。
作者有话要说:陈忆容:渣男下手是真重呐,小本本已经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