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渊向后退了一步。
沈惊问却提起剑一步一步向秦璐走来,携带冰天雪地的冷冽。
“闻静师弟,有话好说……”秦璐惊慌地也往后退,第一次见面她就从心底里升起对他的恐惧,明明他没有什么表情却让她从骨子里发颤。
“你和戚胜是什么关系?”沈惊问直接问出心中疑惑。
“我跟戚少门主不过是偶遇,并没有……”
“撒谎。”他一剑劈过去,剑气贴着秦璐的脸而过,将碗口粗的树从中间斩裂,好巧不巧倒下的地方正是陈忆容金翎藏身之处。
秦璐转头看见金翎仿佛看到了救星,大叫:“金少主——!”
金翎比沈惊问脸色还要冷淡,看着往日那张温柔纯真的脸只觉得格外恶心,把眼睛转到一旁不去看她。
秦璐没察觉不对劲,她跑到金翎旁边,像往常一样抱住他胳膊靠了上去,嘴里委屈道:“金少主你来了,刚刚差点我就要被他杀死了……”
“哟,那你现在怎么还好好站着,不会是认为闻静师弟剑法不准吧。”陈忆容跳出来嘲讽道。
“你……”秦璐想骂人却又住了嘴,一个劲地掉眼泪,蹭得金翎袖子湿了一大片。
金翎用力甩开秦璐,语气阴冷:“这衣服是雪域天蚕丝,碰不得水。”
说完重重拂了拂衣袖,转身就走。
秦璐一时愣在原地。
陈忆容趁机拉走谢景渊,不让他跟沈惊问有接触的机会。
秦璐快步去追金翎,像是后面有厉鬼在追他。
沈惊问看着四人消失在黑暗中,目光幽深跟了上去。
气氛有些奇怪。
金少主平日对秦璐一向宠爱有加,恨不得贴在她身边,现在却冷脸以对。反倒是秦璐眼角含泪,神色急切地缠着金少主在解释什么。
陈忆容靠在石壁旁边兴致勃勃看戏,谢景渊坐在她左边,沈惊问在右边。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金翎吼道。
两人动静不小,休息的弟子睁开了眼,还有装睡的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看了。
秦璐低声哭诉:“金少主,刚刚那些话我都是听别人说的。你不要误会我,不管怎么样璐璐从心底里感谢你,在最困难的时候帮了我。”
还装成柔弱可怜模样想博取他的怜惜!
金翎一脸不耐,听闻秦璐曾主动招惹晏翠道侣一事想必也不是空穴来风。怪自己当时听信了她的蛊惑,以为陈忆容是为了获得首徒之位不择手段陷害她。他下了血本才保住秦璐留在天虚山,还为了她去找陈忆容麻烦……
自己的真心付出在她眼里居然是寄人篱下,真是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金翎简直怄得要死,刚刚还大言不惭地在陈忆容面前说“真爱”,下一秒就被打脸。
原本令他心动的低语也变成了扰人魔音,他皱眉再次喝止秦璐:“够了!从此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
“金……”秦璐慌了,不明白一向有效的眼泪对金翎怎么不管用了。
泪花汩汩顺着脸颊滑落,有几个弟子露出不忍之色。
金翎头也不抬,沉默地拒人千里之外。
陈忆容一直盯着这边,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时机。
这下金翎再不会帮秦璐出头了,她跟秦璐之间也该有个了断。
“秦璐。”陈忆容淡淡开口:“看你哭了这么久也没晕,想来已经无碍,那么现在是该算一算残害同门的罪了。”
秦璐没想到陈忆容会在这个时候发难,背脊一凉下意识去看金翎,发现他一动不动。
她强装镇定,姿态放的很低:“我不知道陈师姐在说什么?是不是还在记恨我当时在大殿上的一时失言,那我向陈师姐道歉。”
陈忆容没起身,手中树枝随意拨弄了下火堆,声音不显情绪:“不知道?你在独角鼍洞中用匕首险些割断沉雁雁拉住我的白练,妄图将我打入寒潭中,你不会忘记吧?”
秦璐默默流泪,踉跄起身柔柔轻声反驳:“陈师姐怎能血口喷人,你可有证据?”
陈忆容踢一脚沈惊问,冲他扬了扬下巴,“师弟~给我做个见证吧。” 让你用剑指着我,让你在飞来峰天天折磨我。
沈惊问顺着陈忆容的腿凝视着她。
不等他出声,秦璐先声夺人:“他是你的人,肯定向着你。”说完又惊慌地指着沈惊问,声音颤抖:“难怪他要来杀我,是不是你指使的,你还在怪我对不对?陈师姐,你好狠的心!”
陈忆容睁着眼睛说瞎话,“杀你?他一直跟我在一起,怎么分身杀你?”
沈惊问没看秦璐,视线一直在陈忆容脸上。
“你胡说,明明刚刚你和金少主都在现场。”她转头恳求看向金翎,“金少主,你看见了闻静要杀我。”
金翎靠在石壁假装闭目养神,摆明不想再管秦璐了。
陈忆容心底狂笑,看来金翎是尝到了“爱情的伤”,表面上努力绷住嘴角维持气愤不平。
秦璐一时不知到该说什么,眼神飘忽不定,看见边上的谢景渊,闪起希冀的目光:“小渊,你把你看见的说出来。”
谢景渊害怕似地往陈忆容背后躲,低下头不语。
陈忆容站起来挡住谢景渊,假意怒喝道:“秦璐,你还不认罪,又想污蔑同门!”
这个“又”字让周围的人露出了然之色。
“你们……你……”她脑袋懵了,捏着嗓子大喊:“明明就是闻静要杀我。”她四处张望,眼泪扑扑地掉,企图像往常那样找到一个可以替他出头的人。
还真有几个弟子平日对秦璐印象不错,立马头上被标记【和事佬】。
“我之前一个人出去洗手了,没跟谁遇上。”谢景渊从陈忆容背后钻了出来,声音干净利落,“但是我看见你在山洞中想要害陈师姐。”
和事佬们脚步一滞,大家的视线一时都集中在谢景渊身上。
他往后退了一小步,从乾坤袋里掏了掏,抓出两段白练举起来。
“这是秦璐谋害陈师姐的证据,她用匕首割断了沉雁雁救下师姐的白练。”
脆生生的稚语压倒了秦璐心中最后一根稻草,她看见白练后马上变脸,尖叫到:“不可能,我根本没有割断白练,闻静把匕首打落……”
话音刚落,她才惊觉自己说出了什么,手忙脚乱捂住自己的嘴。
“啧啧,多亏你提醒,我还没来得及多谢师弟的救命之恩。”陈忆容懒懒向沈惊问抱拳作揖,怎么看怎么不走心。
她转头对上秦璐仓皇失措的脸,戏谑朝秦璐眨了下眼睛,举起白练扔到秦璐脚下。
“物证……”
她依次指过谢景渊、沈惊问。
“人证……”
“俱在。你还有什么好狡辩的,嗯?”陈忆容语气轻佻,说出了当日在大殿晏翠质问她的话。
秦璐牙齿打颤,想张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天呢,看不出来她这么狠毒。”【猹】们交头接耳。
“金少主一定是看穿了才冷落她的。”金翎的小跟班们在一旁窃窃私语。
“还好刚才我没有走出去。”几个【和事佬】从彼此的眼神中都看出了侥幸,标签消失。
陈忆容整理了一下衣襟,正色道:“我以天虚山掌门首徒的身份宣布,弟子秦璐,诬陷同门,残杀同道,行径恶劣。现剥夺她天虚山弟子身份,废去修为,逐出山门。”
“你等,可有疑议?”你们谁敢有意见,我马上祭出旁边这尊大神。
“我等谨遵师姐命令。”
秦璐慌不择路想要逃跑,一道剑气打中她的膝盖,跪了下来。
她看着陈忆容负手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笑意盈盈,却让她心里发毛。她用手撑住上半身拼命往后退,嘴里一直喊着:“不要,不要。”
“污蔑同门,罪加一等。”
“如此狠毒之人,理当废去修为以免为祸苍生。”
陈忆容歪着头,轻快地说:“秦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啊——!”
山林间飞鸟从假寐中醒来,扑哧了两下翅膀,换棵树又闭眼了。
秦璐狼狈地走出山洞,回头远远望着零星火光的山洞。
陈忆容!
她记住了,今日所受之耻辱,之痛苦,她来日一定千百倍偿还给她。
修为被废,秦璐没走多远就气喘吁吁,靠在一块巨石旁坐下,放出信号等待救援。
火光消失在天空中,秦璐心里盘算着一会如何跟来人交代任务失败了。
有人!
秦璐提起一口气警觉地查看四周,发现无人,还以为是自己太草木借兵了。
呼气放松,突然头顶上响起寒冰般的声音。
“你怎么知道双生果的位置。”
秦璐一惊,连滚带爬离开巨石,看见闻静站在伫立在上方,冷冷看着她。
“闻静师弟,我……”
沈惊问剑指秦璐,“你只有一句话。”
秦璐计算着接应的人看到信号应该会很快赶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拖延时间。
她手捂住嘴开始呜咽,就是不肯说话。
“啊!”秦璐左脚跪了下来,一道剑气穿透了她的左膝,痛得她嘴唇咬出了血。
“三息之后,你没有机会开口了。”沈惊问闭眼,不去看秦璐那张虚伪的脸。
“师弟……”
“三。”
“不要……”
“二。”
“一。”
“咚……”剑气碰到长戟,把来人震退两步。
“是你。”沈惊问睁开眼,看清来人。
“闻道友,又见面了。”戚胜扶起秦璐,看见她满身狼狈后闪过一丝厌恶。
“风雪门,你敢救天虚山的罪人?”沈惊问目光寒凉,盯着对面两人。
“闻道友严重了,我与秦道友也算有缘,如今她重伤我只不过是路见不平罢了。”他笑容如同白日一样温和,却眼神阴沉,手紧握长戟随时能够发起进攻。
“若我不放呢?”
“那我只能得罪了。”戚胜收敛笑意,提防沈惊问出手。
半晌,沈惊问抛出一个字:“滚。”
竟然就这么放过他们了,两人对视一眼,戚胜颔首道:“有缘再会。”
沈惊问等两人消失在黑暗中才转身前往密林,方向与陈忆容等人相反。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逐渐模糊的手,自言自语:“时间快到了,这次也算不虚此行。”
原本独角鼍一战后沈惊问分身就要消散,但喝了灵泉水后又让他多了几个时辰去探查秦璐身上的疑点。
“原来是风雪门。”
作者有话要说:金翎:我生气的是给她花了好多钱,血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