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澄在原地,眼瞧着弃她而去的贺临,歪起嘴角收回手,狠狠咬了一口手里的胖桃。
算是把人打发走了。每次这个身份面对他,她就下意识不自在地心虚。
她坐回到长椅上,像个老太太似的躬着身,果然呢,自己二十一岁的这张脸站在贺临面前,到底还是不行的。
她仰起头,瞧了瞧头顶的蔚蓝的天,这易容丹的钱看来是省不下了。
只是今日她用二十一岁的身份光明正大站在贺临对面,他出现在她眼中竟吴嬷嬷所言的一样。
江承澄眼神黯下去,许久,她从长椅上蹦下来,蹲在地上,弯下腰开始一个一个认真捡起地上掉落的山楂。
黄昏时分,夕阳的余光透过窗户射进来,将房间映成一片深深的暗黄色。
江承澄脸上挂着灰进了女使住的院子,呼哧呼哧地挤进门来,用衣裳兜着满满红灿灿的山楂果子,却意外发现房间里的三个女使都在,灰头土脸比她还要狼狈。
“我说你们三个,不是去桃花林陪着诸位郎君嬉戏打闹么?怎么搞得好像被狼撵了一样?”她不由打趣她们道。
李团媛闻言狠狠瞪了她一眼。
彩雪坐在一边不说话,小脸白得跟纸一样。
“别提了。”
燕燕趴在桌上无力吐苦水:“本来山庄那些内女使就一个赛一个漂亮,这回温泉岭的美姬更是让咱们开了眼,哪里还能轮得到看我们几个小丑。到最后,全都拿咱们几个当粗使丫鬟,不仅站着受折辱,还被来来回回支使折腾得够呛。”
“姐姐,你下午去哪里了呀?我怎么没在桃花林见着你呢。”
燕燕心宽,到底也没抱太大希望,她从桌边起身,来到江承澄身边,探头瞧着她将一粒粒山楂洗干净,“姐姐,你这是要做啥呀?”
房间里人多,江承澄对她使了个眼色,“树上刮下来的,怪可惜的我就捡回来了。”
燕燕便识趣地不再问,转而换了个话题:“姐姐,我今天可算见识到什么是真正的皇亲贵胄了呢。听说连温泉池子都是有等级的,可惜了咱们这身份,难得来鼎鼎有名的温泉岭,却连温泉里的一滴水都沾不着。”她耷拉着垂下脸。
“怎会?”江承澄朝她诡谲一笑。既来了,她可不会白白地回去。
“对了,你们几个怎么在这枯坐着,洗洗脸去用晚膳呀?你们都不饿的吗?”
说到这个,燕燕更蔫了,她揉了揉发皱的衣角,低下头:“姐姐你还不知道吧,午后传来消息,晚膳改在后花园的温泉池边了。”
“贺家大公子见各位贵客午后在桃林宴饮得十分畅快,便临时改了主意,要在夜晚布置曲水流觞宴呢。”
燕燕叹了口气,“晌午在桃花林除了彩双姐姐,连吉茵姽婳都被埋没在一众美女中,都没讨到什么便宜,夜宴我更是没啥希望了。”
她怀着希冀看向江承澄,“只是听大公子说,晚宴要放烟火,顺着河流还要放花灯,我其实……也想着能再多见那些金贵公子一面也好啊,哪怕人家根本瞧不起我。”
“你呀!”江承澄戳了一下她的额头,“也就这么点出息了。既然想去,那就赶快补个妆,把自己打扮漂漂亮亮,晚上黑灯瞎火的又瞧不清脸,提着灯笼保不齐又是另一番风情呢,说不准就被哪个公子瞧上了你去呀。”
“姐姐说得是呀!”燕燕一拊掌,“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江承澄不走心的随口安慰,却又点燃了房间里三个女人的心。彩雪的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对呀!那些女人也不过是比她们多个漂亮脸蛋罢了,到了夜晚灯火阑珊谁还细瞧她们长什么样,拼的可不就是个人魅力和气质!
她们还有机会赢的!她们还可以拼的!
人若是不死心,就像坐在赌桌上不肯走,大都是会给自己找来千百种理由去继续的。
江承澄猝不及防地就见房间内一潭死水的三个女人活了过来,争着梳妆打扮,抢着出门去,她端着洗山楂的盆看了半天,也没想通她们三个这是受了什么大刺激。
“姐姐,领灯笼的地方就在花园左边第一个门洞,你要记得呀——”门外的风卷进来燕燕的话音。
江承澄无奈地摇摇头。
她重新看向盆中的山楂,她们都走了也好,正好,方便她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