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澄懒懒地趴在桌边，半张脸贴着桌面，另外半张脸朝向燕燕，看向她的那个眼神就像躺在菜板上的胖头鱼在看她。
“承澄姐！”燕燕被她这副表情弄得又气又急，她顺着圆桌绕了半圈到江承澄身边，眉毛拧成了个麻花，“你怎么不知道着急呀，”她说到这，先瞪了一眼不远处的彩雪，压低了声音咬耳朵道：“她都能钻营到去温泉岭的名额，没有谁也不能没有你呀承澄姐姐！”
“你快清醒罢！”燕燕说着便动手去摇晃她。
江承澄将脸翻了一面，转到另一边去看李团媛，“我瞧名单里有你的名字，可喜可贺了。”
李团媛哼了一声，“我是凭实力入选。总不能都是你们这样钻营的女使去罢，山庄总需要有几个实实在在的外女使真正给山庄办事。”
“那倒是，那倒是……”江承澄趴在桌上随口附和两声。
“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来问问你那日在山庄门口……后来李邱聚那个混蛋没动手伤着你罢？”
李团媛上下打量她一眼，鄙夷道：“看你这样也不像是有什么事，我走了。”
她说完话，刚走两步到门口，就被迎面进来的吉茵堵了回去。
“吉茵姐姐？”
彩雪见到来人，第一个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冲上去，张开甜甜的笑脸仰头道：“吉茵姐姐协助彩双姐姐料理山庄女使前往温泉岭的大小事宜，贵人事忙，怎么有空到咱们外女使的院子来呀！”
燕燕在心底不屑地白了彩雪一眼，她虽不像彩雪那样逢迎，却也不得不同李团媛一样规矩向吉茵行了个礼。
吉茵冷着脸，斜眼睨了一圈屋里的人，最后将目光落在桌边趴着的那个胖头鱼上。
“哼！”吉茵掐着腰，迈进房中两步，对着江承澄厉声道：“你！汪大管事以年岁已高为由辞了温泉岭一行，他知会了少庄主，说空出来的名额有你顶上！刚刚少庄主已经同意了！你快收拾收拾！别耽误事！”
此话一出口，房间里站着的人脸色都变了，燕燕最高兴，她第一个蹦到江承澄身边，“太好啦！姐姐！我就说怎么会没有姐姐嘛！”这样才对嘛，承澄姐姐能去，真是比她自己能去还要开心。
李团媛在一旁只是面色复杂地瞧了瞧江承澄，到底还是没有彩雪脸色那样明显。
这样一来，江承澄就不是以下等外女使的身份去温泉岭了，汪大管事为了堵住悠悠之口，还真是费心思为她谋算。
当事者的江承澄脸上到没什么变化，她抬起头，抓着头发靠向身后的椅背，朝着怒气冲冲准备离开的吉茵道了一句：“等等。”
“又怎么！”吉茵没好气转回来道。
江承澄笑对着她，“汪老不去，那小炉子小棚子那些小跟班们自然都不会去了，空出来的名额怎可能只是一个？”
她用手指敲敲桌边，“旁的我也不计较了，把燕燕的名字加进去。”
“哇，姐姐……”燕燕张大眼睛用手捂起嘴。
“你！你自己能去都该感恩戴德了你！还敢这样得寸进尺！”吉茵指着她骂道。
江承澄笑出了声，“不是我得寸进尺，是你们不该贪得太多才是，再不然我就去禀了干爹，大家一拍两散，这多出来的名额谁也得不到。”
“怎么样？”她朝着吉茵挤眉弄眼。
吉茵在门口处狠狠地瞪着她，想不到这个江承澄这么精，原本汪大管事不去，空出来的这三两个空缺彩双姐姐已经向汤大管事争取到了女使们的名单中，且都已经卖出去了呀。
她咬牙同江承澄对视了半天，眼下也没别的法子了，照着这个江承澄的一贯作风，若不答应她只怕到最后都要泡汤，割舍一个给她，还能保住两个。
吉茵最后是铁青着一张脸踏出的门。
待她走远了，燕燕拉着江承澄的袖子，欢喜得简直语无伦次。
“我也能去了吗？姐姐，我真的也能去温泉岭那样的地方了吗？山庄那么多女使都想去，做梦也轮不到我呀，你知道彩双她们后来将去温泉岭一个下等女使名额的价钱抬到有多高吗？”
江承澄在心底笑笑，十两嘛，她知道。
“姐姐姐姐……”燕燕还在叽叽喳喳个不停。
彩雪的脸色白了，隔着厚厚的衣裳，没人瞧得出她后背已经被流下的冷汗浸湿了。
现实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花了那么多心思在这件事上，欠下了那么多债才凑够的银子，耗费了无数的心血防着她们！到头来，只是人家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可以把燕燕填进去了吗？
那她之前做的那些功夫不就是白费了吗。
温泉岭邀请了半个朝廷的权贵少爷们玩乐，即便有万一的机会，被哪位达官贵人看中了，做个通房也能一朝翻身了！就不用再巴巴数着那一两月银，省吃俭用过日子了！
彩雪控制不住地瞄向房间中坐着的江承澄，她明明可以拦着自己的，她明明什么都了如指掌，她明明都可以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名额的，可她就只是隔岸观火，看自己从头到尾忙活着，像个跳梁小丑一样欠下巨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