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江承澄赶到山庄门口的时候,李团媛已经指着她哥哥的鼻子把他前二十年的混账事骂完了,现在正在骂二十一岁到二十五岁的阶段,听着还有两岁就骂完了,她赶上了后半场的尾声。

她瞧瞧山庄门口那些咧嘴看热闹的小厮,索性靠向背后的墙角,二十年的家丑都抖落出来了,也不差听完这两年。

李团媛的哥哥咪咪着眼睛,上下搓着双手,看起来却也毫不生气,“好妹子,你骂什么都成,哥哥给你跪下都成呀!再给哥哥拿两个钱买酒吃。”

“没钱!”李团媛猛地挥手甩开他,“李邱聚,我索性今天脸也丢尽了!你不要以为死皮赖脸追到山庄来我就会给你银子,从今以后你休想再从我这挖到一文钱!”

“什么?”

李邱聚眼见着要钱无望,当即变了脸,翻脸的速度实在比翻书还快,他一把扯住李团媛的头发,劈头盖脸打下来:“死丫头,你再说一遍!”

眼见着动手打人了,江承澄兀地站直了身子,连忙跑上前去拉架,拦着道:“我说怎么还动起手了!”

李团媛被她挡在身后,头发被扯着散落了几缕下来,她狼狈地伸手拨开,看清来人是江承澄,回头看了看她冲过来的方向,咬牙喝道:“江承澄,你丫一直在旁边看我的热闹是不是!”

李邱聚被江承澄推着,他伸出一只手指着李团媛吼道:“死丫头!今天若没人拦着我打死了你!你到底拿不拿钱!”

“得得得,”江承澄一手从背后向李团媛挥着,让她快进山庄去,一边费尽力气将李邱聚推远远的。

倒不是她力气大,而是她推李邱聚,那厮面上装着推拒,实际乖乖由着她推走罢了。

江承澄将他推着离山庄门口远远的,两个人走了好长一段路。李邱聚才又换上了嬉皮笑脸的德行,不住瞟着她手里拎着的樊楼的纸袋,“承澄,妹妹,里面什么呀?沉不沉,要不要哥哥替你拎着呀。”

江承澄转过头,面带嫌弃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我说你几个菜啊,上两个月团媛才给你的银子,这么快就喝精光了?”

“唉呀。”李邱聚拍了拍袖子边上的尘土,毫不在意道:“男人在外面少不了的都是应酬,你不使银子,怎么结交得到人脉?往后托人办事儿的好处多了去了,怎么能只盯着眼前这一寸之地!”

江承澄背过头去哼了一声,脸上更嫌弃了。

李邱聚眼巴巴瞧着她,眼见她低下头,在钱袋里翻找出一两银子,扔出去:“这两个月别来山庄现眼了。”

“好好好好。”他忙伸手接住,嘴上连连答应着,捧着银子喜笑颜开:“好妹子,还是你心疼哥哥呀,只有你懂哥哥,哥哥真是想给你当牛做马。”

“得了吧。”江承澄嗤了一声。

她虽然不信,其实他这话说的七分玩笑带着三分真。这辈子全家都骂他是个败家子,嫌弃他是个不成器的。他爹娘即便再疼他这个儿子,打心底也是瞧不起他的,谁知偏偏团媛后来在赫封山庄交的这个朋友不一样,无论说什么事,她目光始终里都没有那些伤人最深的偏见。

“我说,”江承澄踢着脚下的石子,“你最近都跟着哪些狐朋狗友混吃混喝呢,他们没说最近京城里的新鲜事儿?”

“哎呀妹妹上次嘱咐我,我都给你留意着呢。”

李邱聚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伴着江承澄往下山的路走:“前些天跟随几个酸秀才去宴饮,听他们说这个月下旬,太傅府的庶长子贺延文大婚作答谢宴,顺便打着给自己妻妹招亲的幌子,遍邀京官府上的公子到郊外的温泉岭作乐,算算,”他目光向上拢到一处,“也就是七八天后了么。”

“咦?”他突然转过头,“你不知道?”

“兵部尚书的兵符落到了淮王口袋,贺延文此时急匆匆大婚,这个答谢宴,显而易见就是个幌子。一面摆答谢宴,一面给妻妹招亲,谁知道从哪找来的妻妹,明摆着的司马昭之心。”

李邱聚哼一声,“那个贺延文搞那么大的排场,不就是他和你们少庄主沈素玄同为王丞相的义子吗?若非后面有丞相府,一个半隐退老太傅的庶出儿子,谁搭理他。”

“你真不知道?”他看向江承澄的表情,看来她真不知道。

江承澄停下脚步,两只手同时揣进兜里。是这样,原来是这样。近日来那些异常举动也就都能解释的通了。

丞相这么大的手笔,不惜让贺延匆忙成婚,来将这些王孙公子聚到京郊外加以笼络,她倒是能想得通。只是安排在温泉岭,除了京城乃是天子脚下,聚集这么多重臣府邸的公子,动静太大怕是惊动了官家,余下的,怕是这地方山高皇帝远,丞相他若要动手做些什么……

她真是难以再接着想。

或许对那些赫封山庄的女使来说,能够一次见到多位朝中重臣的公子皆在场,已经是五百年也修不来的一个良机了。

她笑一声,亏她们大费周章,瞒得这样严实。她不巴结内女使、汪老又不过问山庄之事、汪大管事是山庄的大总管、彩双是女使之首,他们俩竟然把这个消息从内给锁死了。

是防着她拿到赴温泉岭的女使名额罢?

江承澄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十两,原来是十两银子。可以卖给一个没有威胁的外女使去赴宴的名额。

“妹妹?”

李邱聚瞧着她的表情,两眼便放了光:“我这消息有用罢?为了这,哥哥我在宴上还输了五十文的斗蛐蛐钱呢!”

“哎呀呀呀呀。”他脑袋摇得像个拨浪鼓似的,故作长吁短叹。

江承澄从沉思中回过神来,转眸看了看他。

“我说你……”

“嗯嗯,你说我听着呢。”

她从钱袋里掏出一锭碎银子,砸到他脸上:“你要斗蛐蛐,你就买个厉害的精心养着,别买那几文钱的玩意儿,鼓捣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那些纨绔子谁还带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