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澄早上得了块稀罕的彩色双鱼环佩，回去的路上一扫阴霾，系在手上悠来荡去，临回到了山庄才摘下来藏进衣裳里。
贺临还以为是那一碗冰糖橘瓣羹的缘故，临走时将几个生鲜的橘子让她一并装走了。
说来奇怪，江承澄一见那几个橘子上缠绕的绸带，便觉得诧异，竟与吴嬷嬷带来的两筐蜜橘如出一辙。
同源自一搜货船的手笔。
她想起吴嬷嬷说过，相爷的千金带了礼盒去贺府，这橘子该就是相府小姐送的。可贺临却冷冷白了她一眼，说她胡言乱语什么，蜜橘都是杨忠豹采买回来的。
他这样说，江承澄便愈发迷惑了。
她进了山庄，直奔着饭堂的方向走，半路上便被燕燕给逮住了。
“姐姐，你可算还知道在饭点前回来！”
还是燕燕了解她，知道在饭堂门口守株待兔，一准能堵到她的人。
燕燕上前一把扯过江承澄的衣袖，急匆匆地告知她：山庄马上还要安排吴嬷嬷再见一场女使。还有心情吃饭呢。
“什么？还要再见一场？”那吴嬷嬷还没走哇？
从后半夜选到上午，从上午选到晌午，就是选三条腿的母□□也早该选出来了呀？江承澄记得今天中午饭堂的菜牌有鲜肉包子，她连贺临近水楼中午做的鹿肉都没等，紧赶慢赶就想回来吃这一口热乎的薄皮肉馅大包子，现在连包子的影儿都没见着，就告诉她又要被拉去当一下午的背景板？
早知道还不如不回来了，在近水楼将就一口吃那腥了吧唧的鹿肉呢。
“姐姐你有没有认真在听我说呀，”燕燕跟她操碎了心地叮嘱：“姐姐下午可千万千万别再溜了，汤大管事都已经盯上姐姐了！原本吴嬷嬷就对女使们上午的表现有了微词，少庄主碍于吴嬷嬷在场才没有发作，下午的这一场事关赫封山庄全山庄的脸面啊。”
“别看了。”燕燕伸手挡住了她瞧向饭堂那边的目光。“难怪汤大管事总说姐姐不着调呢。”
“赶紧着走。”
“可是——”
江承澄还想再挣扎一下，那是来选内女使的，跟她有个毛球的关系啊。她饿啊。
“别可是了，少吃一顿不会掉块肉的姐姐，再说你也该减肥了。”
后面半句话，总算暂时把江承澄给成功拖走了。
午饭眼见着是泡了汤，沿途江承澄才有心思打听了几句选女使的事儿，才知道上午吴嬷嬷先是问了几句，后来随口出了道题目来考一考内女使：要她们施展本领，拿到相府跟来的一个小厮手里的花。
结果一个早上加一上午过去了，小厮手里的花愣是一朵没少。
少庄主沈素玄当场便差一点挂不出面子，好说歹说、软硬兼施非拉着吴嬷嬷再多留一个下午，才算有了这接下来的一场。
原来她在外面浪的这一上午，山庄里面快闹翻了天。
两人回到了正堂这边，远远的，便瞧见里面的气氛快降到了冰点。女使们个个都像霜打的茄子，士气一度持续低迷。
彩雪第一个见到江承澄回来，下意识瞪了燕燕一眼。
“承澄姐姐回来啦。”她朝着江承澄挤出了一抹笑。
江承澄笑得比她还假。
笑还挂在脸上没退去，她向四周随意瞧去，冷不防便见李团媛拉着脸站在堂内不远处，登时就笑不出来了。
李团媛回来了，她的耳朵又要聋了。
江承澄将燕燕一把扯过来挡在自己身前，朝她拧眉做着口型：你房间里的那个回来了怎么不提前说啊！
燕燕心虚地一摊手：若是说了姐姐你还能来吗。
汤大管事趁着两场之间的间隙，亲自下场带着内女使们在内堂用自己的经验指导了一晌午对策，现在瞧下方这些内女使的脸色，他心里也有点没底。
这时候，大堂外面传进来了几声暗哑的咳嗽声。
乍一听犹如被一块石头挡住了洞口，气若游丝，呜咽成声，时断时续，闻声可知其人饱受病痛的苦楚。
咳嗽声由远及近，堂内众人循声望去，便见少庄主沈素玄同另外一位裹着灰蓝色棉袄的老者一左一右，伴着中间的吴嬷嬷入了正堂。
那声音便是由人缓缓搀扶在左一位上落座的蓝衣老者发出。
打从进门起，江承澄的目便集中在老者身上，她全然未料到，少庄主竟然把干爹从菊园斋给请过来了？
这事情大了呀。
吴嬷嬷座位的后面站了个脸色漠然的年轻男子，书童模样的打扮，看样子便是燕燕口中的那小厮。
沈素玄才一落座，便热络地微微侧身，陪着笑脸先开口道：“女使们毕竟年轻，早上一时漏了怯，烦请这位相府的小哥再次下台来，多给女使们一次机会，这回该不会再令嬷嬷失望。”
他一招手：“拿花上来。”
“不必了。”
吴嬷嬷打断沈素玄的话，目视着下方的女使，“也是老身的不是，女使们毕竟年轻缺少历练，早上的题目老婆子出的太难，我看花便算了！只要少庄主的女使能让府上的小厮笑一笑，即便挠痒痒笑出了声，老婆子也算她过关了。”
她转过头，上下打量着沈素玄：“少庄主以为如何？”
如何？沈素玄脸色微抽搐了下，这明着听是降低了难度，实则女使们钻研一晌午如何拿到花，如今临时变更题目，反而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啊。
偏他还只能硬生生笑着谢过。
江承澄站在柱子后面听着话音无奈摇了摇头，这吴嬷嬷，说淘气，还真是淘气个没完。估计这吴嬷嬷走了，少庄主至少得少活个五六年。
谈话间，年轻的小厮从座位后方走到了下方台上，向吴嬷嬷拱手行礼，随之便神情漠然地端坐到了台中央座椅上。
江承澄从柱后瞧了一眼，便看得出那小厮该是严苛训练过的，哪里会轻易笑出声来。这吴嬷嬷状似随意出的题，实则早早有备而来，看来相爷是成心派人过来有意要磋磨少庄主一番了。
她忽地拧眉，按说这种程度，即便全山庄的内女使都败下阵来，也不该难倒山庄七窍玲珑的彩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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