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玄恍惚回过神，才发觉刚刚自己失态了。
吴嬷嬷也不戳破，“山庄的女使，老身大抵也都看过了，还是有几个可用之人。”她随后提了几个内女使的名字，“这几个倒是不错，想法子，若能送进淮王府……”
“唉。”燕燕在下方嘟囔道：“刚刚扳倒了一个董尚书，现在又要重新对付淮王府了。”
“别胡说。”江承澄斥她了一句。
她虽喝止了燕燕，心里却也忍不住在犯嘀咕。
这位丞相对兵权还真是执着，除了禁军那块兵符握在官家手里，余下谁掌握兵权，只要不是相府心腹，便决计要铲除。在这种朝堂形势下，贺临居然能既不买丞相府的帐，还牢牢掌管着巡防营。
她转移目光，盯向了彩雪侧脸上的胭脂。“彩雪，相府的嬷嬷亲自来山庄，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啊？”她方才隐约听到了个‘温泉岭’的名字？
彩雪闻声顿了下，微微转过脸，又转回去：“不……不太清楚。”
江承澄目光闪烁了一下。
她又转过头，瞧了瞧正踮着脚往里看热闹的燕燕，脸上未施丁点粉黛，这是个真真不知道的。
上方的几位渐渐谈论起了淮王府的喜好，吴嬷嬷的声音传下来，“刚刚那几个，再上来老身细瞧瞧……”
被点到名字的几个内女使受宠若惊，淮王府那可是堂堂的亲王府。
汤旺盛在上位最右的位置坐着，见堂内的气氛总算有了点起色，才算稍稍松了口气。他目光在下边逡巡了一圈，前排落座的，后边站着的，个个精神抖擞、神态饱满，哪个来看过赫封山庄的女使能不满意。这都是他作为山庄总管的功劳。
但也总有那么一两个例外。
在他目光触及到从柱子旁缓缓向门口移动的那个身影时，汤旺盛的整张脸登时比锅底还黑。
又是她。
要不是有汪大管事从中作梗，他早就容不得这个外女使了。
江承澄对淮王府还是亲王府没有半点兴趣，她们聊得越火热，她越是心猿意马。
吴嬷嬷专注对那几个美艳内女使问话时的模样，还有吉茵不停向她炫耀手边的橘子，让她忽然忆起了很久前去退学那天，先生也是那样鄙夷的目光，“就知道你这样的人一辈子都没出息——”
临走的时候，白馨媛也是这样目送她拍着手。
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今天怎的突然就窜出来了。江承澄突然觉得好没意思，想溜出门去透气。
出了正堂外，清晨冰凉的空气带着水汽迎面扑来，她来到挂着积雪的树下，停顿了一会儿，低头从怀中取出那半块玉珏。
她用力摩挲了两下，吴嬷嬷挑选女使那种才是正常人的眼光么，还有谁能像他这样古怪，名门千金们拒之门外，却没嫌弃她。
想当初自己找上他，也是看中他后院干净。只是今时今日从旁人的口中，她才更多了解到了贺临另外一面。
江承澄脑中忽然冒出个胡乱的想法，从前都是她被传唤去那座宅子，原来在他没有要见自己的时候，想见他一面还挺难的呢。
寒风吹过来身上有点冷，她抓了抓头发，这吴嬷嬷也真是的！来山庄看女使说女使好了！好端端非要提贺临做什么。
算了，她一甩手，还是回房间补觉去罢，梦里面什么都有。
“姐姐！”
“原来你在这！”
小伍子从远处一路小跑过来，欣喜道：“原本我以为姐姐也在正堂，还想在这里候着姐姐，姐姐你怎么就出来了呀？”
江承澄诧异地瞧了他一眼，“你在等我？”
“等你许久了，姐姐。”小伍子将手上捧着的红色扁平的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套鹅黄色的衣裳，“这是吩咐送给姐姐的。还有，这个。”
他将一个绣着鼓鼓金鱼的荷包悄悄递给江承澄。
小伍子替她传递了一年的信物，不消说，她猜也猜得出那里面装着的，是另外半块玉珏。
江承澄眨着眼睛，她皱着眉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又茫然看看地上的白雪，最后才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衣裳。
也说不清楚那时是什么心情。这却是有些巧，赶巧她今天连一个橘子都没拿到，吃了些鄙夷嘲讽，他就选了一件衣裳给她送过来。
这天还没全亮呢。怎么觉着好像就入梦了。
她盯着那衣裳半晌，对旁边的小伍子问了句，“没有被跟踪罢。”
“放心罢姐姐。”小伍子拍拍胸膛，“别的为姐姐办事的本领没有，咱就是手脚利索，不是吹，大内的侍卫都追不上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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