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武器,举起手,我的剑速度很快,希望你不要做无谓的尝试。”
冷冽的声音回荡在石室,听声音像是一位年轻的男性。借着昏暗的祭坛烛光,她目光顺着抵着喉咙的长剑延伸,执剑人一身欧洲古代的衣装,金发束在脑后,脸上带着歌剧假面,看不清面容和表情。
头很痛,而且有点冷。
血刚溅在身上时候很温暖,但在地下藏骸所的寒意侵蚀下,这些黏腻的液体每秒钟都在带离身上的热量。可惜□□徒们似乎没有给祭品穿衣服的习惯,尽管很不愿意在初次见面的人面前赤果,她也顾不得遮掩身体。
在执剑人身后,一位同样带着歌剧假面的黑发男人用火把点燃了四壁更多蜡烛,她没有忽略他手中疑似枪的物体。刚才能听到外面的惨叫,却没有枪声,也就是说对方很可能饶有余力。
一对二,而且我方装备和原始人没什么两样,敌军人多势众武器精良,负隅顽抗实非智者所为。她在撕裂大脑般的剧痛中哀叹着,既然命运已经决定自己在21世纪的病床医治无效身亡,又何必让自己再死一次?手一松,只剩半截的石质匕首掉落在地板,发出清脆的声音。
“明智的决定,小姐。”剑尖稍微移开了几毫米,没有再继续戳着她喉咙处的皮肤,“很遗憾,您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以错误的方式与我相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希望您对目前的状况作出诚实的叙述,比如您究竟因为什么原因,通过何种方式来到这里?您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与异界人民分享我刚编的故事了……她有些紧张地想。
老实交代自己是被召唤来不明真相的吃瓜冤魂?眼前这位兄台剑身上血迹未干,恐怕不介意用刚刚料理完黑袍人徒弟的工具再送自己一程。好在她刚刚翻找武器自卫的时候找到了很多仪式物品,其中有一面银镜,里面映出的脸尽管苍白消瘦,但看得出是一位清秀动人、有着浅亚麻色头发和湖绿色眼睛的少女,只是左边眉骨下方靠近眼球的位置有一个穿刺伤口,它应该很深,这让她的左眼皮都变得肿胀。
以前在医院接受治疗的时候,曾有一位刚毕业的医生小姐姐很喜欢和她聊天,那位温柔的姑娘讲过很多医学上(她认为)的有趣故事。无时无刻的头痛和之前黑袍人的谈话也给予她启发,推测出这个伤口的由来。
它应该是额叶切除手术的前身,又名“冰锥疗法”,在她本来世界的历史上也曾流行过这样的治疗方式。原理是用一根冰锥或者细长的钢针从眉骨下的眼窝处从斜上穿刺,直到达到额头处的大脑,把额叶搅碎,让精神病人变得安静。
但由于冰锥疗法是搅碎而不是彻底切除,有时候会发生额叶神经重组,人格骤变的情况,比如作为启发这一手术的案例,一位因为事故被钢筋捅穿眼窝和大脑却活下来的铁路工人,苏醒后从与人为善的好人变成暴躁粗鲁的恶棍。然而冰锥疗法更常见的情况是让病人死在手术台上,甚至有一位奥斯卡影帝得主因此身亡。
它极有可能是原本身体的主人的死因,现在自己可以用这个解释目前的情况、
“我……我不知道……我只记得医生把我绑在病床上……用一根一尺多长的针……钉在我眼睛里……那太可怕了!我头好疼……以前的事也不太记得清了,这里是哪里?好心的先生,我还有回到我家族的机会吗?医生说我的病治好了就能够回去了!请你们不要伤害我,我的家族应该会付钱……”
“撩开头发,让我看看你的左眼。”执剑的男性似乎想起什么。
她连忙向他展示了自己伤口。
“沃尔特·莫尼斯……那个疯子的理论竟然真的成功了……”他有些难以置信地低语。
“怎么了,爵士先生?”刚点亮藏骸所四壁的蜡烛和火把的黑发青年问他的伙伴。
“没什么,不过是一个信奉颅相学的傻瓜,认为一个人颅骨的形状能反映他的个性和命运,他发明了所谓的‘冰锥手术’声称可以治疗精神错乱、同性恋、抑郁等别的什么,天知道医疗协会为什么会承认他那一套歪门邪说?!然而现在出现了有一个能证明他实验报告的案例,活着、思维条理清晰……就算有人告诉我地球是平的也不会比这更荒谬!”爵士先生愤愤不平地咒骂着。
我也有同感,可惜不能告诉他正主已经死掉了……她暗暗吐槽。
然而执剑的爵士先生显然心情因此变得不悦,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那么尊敬的小姐,虽然托马斯·西蒙——就是穿黑袍那家伙,是个该上火刑台的危险分子,您为什么能杀死他?他姑且也算是超凡者,对手是一位刚刚从某个疯狂愚昧的手术台幸存的柔弱女性,在我看来,您应该没有机会取胜。”
“我接受治疗后睡了很久,醒来就在这里,他们称呼我为‘尸体’,我很害怕就一直假装昏迷,黑袍人说要在我身体内灌注某种异端邪神的力量,创造一具受他控制的缚灵尸,如果他发现我还活着,一定会杀了我的……我就趁他转身念咒语的时候偷袭……我当时吓坏了,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但我力气比平时还大,动作也比平时敏捷……是邪神的力量吗?我是不是被诅咒了?!如果你们是驱魔人,能不能帮我把身上的邪恶祛除?”带着恐惧和羞愧的声音微微颤抖,半是假装,半是的确感觉到有些不自在。
面对一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少女,爵士先生似乎也不忍太过逼迫,他收起了细长的西洋剑:“您应该也已经‘觉醒’成为了超凡者,对于非自愿或者未通过罪恶行径获得超凡能力的民众,我们有无数套详尽且充满善意的方案供您选择,只要遵守规则,您就会被赋予与我们同样的权利……总之,关于这个问题之后再详细讨论,现在我们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旁的黑发青年解下自己的外套,有些局促不安地递给她,然后从马甲口袋里掏出一块怀表,看了看指针:“我们应该抓紧时间了,维克利男爵的府邸就在附近,今晚男爵夫人举办了舞会,现在午夜12时45分,最迟2点,宾客中的部分就会陆续离开,直到4点街道上都有可能遇到您的熟人,我猜您不想从小巷步行回家,或者一直呆在这里,直到清晨混入采购仆人和运送货物的马车。尤其我们还带着一位穿着打扮,唔……有些失礼的小姐。”
“在15分钟内找到那该死的玩意!”执剑青年斩钉截铁地说。
黑发青年点点头,也四处寻找起来,他在黑袍人尸体上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尊敬的小姐,我叫温斯洛·奥康奈尔,另一位是尤利西斯·若苏埃·德·费雪爵士,我该如何称呼您呢?”自称温斯洛的黑发青年说。
她手腕带着一个生锈的金属环,内侧铭刻着一个女性的名字,想必就是这具身体主人的身份牌,“我的名字是伊薇特·希梅内斯。”
“希梅内斯小姐,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把长约10吋,看起来有些粗糙的古老匕首?”温斯洛双手比划着它的尺寸。
“您说的是这个?”伊薇特捡起刚刚扔在地上的匕首,它在半小时前和温斯洛描述的东西非常接近,断裂的部分或许能在黑袍胸腔中找到,只不过现在只剩手柄而且完全被血迹染红,看起来就像是一块暗红色的长条石头。
“断……断了?!”温斯洛浑身剧震。
一旁的尤利西斯准确地在尸体心口取出一片物体,用工作台上的一瓶龙舌兰酒清洗了断刃上的血液。
这是一片用绿玉髓打磨成的残片,阿兹特克人以片状剥落法把它加工成充满古朴艺术感的柳叶状,扁平的侧面有着鱼鳞般不规则的纹理。
然而断掉了。
“重要程度B级的古代遗物……”温斯洛喃喃地念着。
“他死去不超过半小时。”尤利西斯翻开死尸的眼皮,终于不甘地承认。
“也就是说,要是爵士您没有坚持要浪费时间在绕小路上,我们就能避免意外的发生。”
“假如有谁看见我的马车半夜驶向这里,没有人会相信它将前往教堂藏骸所!只会误以为我打算去旁边秣市公园找游荡的流莺寻欢作乐!”尤利西斯反驳道,他所处的社会对于风流男性虽然十分宽容,但街头流莺的顾客一般是粗俗的工人和学徒,如果以他这样身份的男人被发现与漆匠、面包师一类的人光顾了同一位女士,那就是天大的丑闻。
“您避免了在俗世中的声誉受到损害,但与之相对的,或许很长一段时间内,您都会成为圈内的笑柄。”
“不要表现得好像事不关己,温斯洛,你是我的副手。”
“我和您不同,拜您不近人情的傲慢态度所赐,至少有两打圈内人等着看您好戏。”温斯洛冷静地指出。
“他们注定要失望了。”尤利西斯冷冷一哼,大步向一旁的伊薇特走来。
他矫健的身姿有着慑人的魄力,兼之衣襟还带着点点的血斑,让伊薇特不由得大为紧张,脑中四个字逐渐清晰——“杀人灭口”。
“——那么,希梅内斯小姐,您愿意为我工作吗?”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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