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许禄川环顾四周,发现景明堂内左右竟有两个房间。难怪方才刘是钰在听了连月的话后,没有任何异议就应了下。
连月不知何时走到门边,抬手将屋门重重合上。
天光继而黯淡。光影中弥漫的尘埃,穿过许禄川的目光落在了刘是钰挺拔的背上。
桌案前转身,刘是钰如在金陵时一样,于闭门后褪去了那张威严假面婉然笑道:“今日我住东,你住西。两不相扰。”
“昨晚睡的不好。困的紧,就先去休息了。”刘是钰说着将手背去身后,一点点向许禄川靠近,“许郎君,咱们晚上见~”
留下抹明媚的笑,刘是钰抬脚进了东面的房间。
许禄川出了神,莫名沉寂在了这古怪的氛围之中。看着她房门开合,许禄川也转了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可才推了门,刘是钰便听见西边传来许禄川咬牙切齿地“呼唤”。
“刘——是——钰——”
刘是钰闻声坐在榻边,笑得前仰后合。
许禄川站在西屋里,看着眼前的书房怒火中烧。再转眼看去,角落里那张让他这八尺男儿难以伸展的坐榻,不觉握起双拳。他到底还是中了刘是钰的圈套。
不知过了多久,东西无声。景明堂内一片寂然。
刘是钰已沉沉睡去。许禄川却和衣斜倚坐榻,抬眼望着窗边那盆雀梅一言不发。光影随着时间逝于眼前,许禄川轻闭了双眼。直到,斑驳的斜阳刻上他沉静脸颊,房门被悄然推开。
“母亲。”
许禄川梦中呓语,惊得刘是钰止步不前。
“母亲,别走...”
刘是钰扶着屋门遥遥看去,许禄川的眉头紧锁。转身将屋门轻轻关上,她蹑着手脚向前走去。
矗立榻前,刘是钰凝目不语。
她记得许禄川与自己一样少年丧母。一样在母亲死后,被父亲弃之不顾。
原来...他们是同病相怜的人啊...可她遇见了秦淑妃,遇见了刘是锦。那许禄川又遇见了谁呢?这些年,他在丽阳过的还好吗?
昏暗的房间里,刘是钰在他身边站了好久,好久。
“殿下,您在哪——”
忽听,廊外传来连月高声的呼唤。
许禄川从噩梦中惊醒。睁眼时,正巧看见刘是钰慌乱地想要逃离。他迟疑着,厉色道:“你在这儿做什么?”
“我...我...”刘是钰已然无路可逃,只得无奈笑着转身,“我来叫你去聚合斋,参加晚宴。”
许禄川没有作答,坐起身轻轻在额头上揉了两下。
“是做噩梦了吗?”刘是钰瞧着眼前人愁容满面,好心出言关怀。没想到,对方根本不领情,只是冷冷地回了句,“与你无关。”
刘是钰被这话噎住,她刚想回嘴,却在想起方才许禄川的神情时,将一些伤人的全部话咽了下去。拂袖转身,刘是钰眉眼黯然,跨过东屋的门淡淡道:“...走吧,别让长姐等急了。”
许禄川起身望着刘是钰的背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在等人消失在门前后,也没能说出口。
...
聚合斋内,歌舞升平。
刘是钰与许禄川到时,屋内并不见其余面首的身影。只君羽一人与刘是锦并肩而坐,言笑晏晏。
“小五,快来——”刘是锦在座上招手。
刘是钰颔首而去,并未理会身后的许禄川。瞧着样子还是因方才的事赌气。许禄川有所察觉,却也没作解释。
陆续落座,刘是锦端着酒杯不经意看去,一眼便知这二人定是闹了些不愉快。可她却未戳破,只是将酒杯搁下,随口问了句:“许郎君,此去丽阳八年,也不知你何日归的金陵?”
“回殿下的话,在下是岁首归的家。”许禄川如实作答。
刘是钰猛然一惊,她倒是忘记交代这些事。
“哦?既然许郎君是三月前才归的家?那本宫怎么听说,你们二人一年前便相识了呢?”刘是锦靠在桌前,将犀利的目光投向刘是钰,“刘小五,有什么要解释的吗?”
许禄川转头看向身边人,只见刘是钰不慌不忙开口道:“郎君,确实是三月前才归家。可前年他回金陵省亲,我二人重逢后,便一直用书信往来。不曾断过。”
“原是这般。”刘是锦似瞧着是被刘是钰说服,抬手接过君羽递来斟满酒的酒杯,眯眼笑道,“当真是郎情妾意。来,许郎君。本宫敬你。”
许禄川望着面前酒杯,迟迟未动。似是有些为难。
刘是锦见状扶案起身,拎着酒壶晃晃悠悠走到他的位子前席地跪坐。刘是锦眉眼弯弯,笑中带着几许凌厉抬手将酒杯递去,又重复了句:“许郎君,本宫敬你——”
刘是钰在旁不知许禄川的抗拒是何用意。但她却看得出,他并不想接受刘是锦的这份强迫。毅然去接那酒杯,刘是钰将方才的不悦抛去脑后,“我陪长姐喝。”
“不,本宫偏要...”
刘是锦一惯肆意妄为,她挥手挡去刘是钰,可还没等她话音落下。许禄川便夺过那杯酒一饮而下。
讶然回头,刘是钰眼瞧着许禄川将酒杯缓缓放下,垂了头一言不发。
刘是锦见他这般豪爽,当即拍案起身,抚掌大笑。可只有刘是钰觉得不对,刚想伸手去探,却只听砰的一声,许禄川的脑袋便直挺挺磕在了桌案上。
猛然一声巨响,吓得在场的人是一脸茫然。
“许禄川。”刘是钰扶着许禄川的肩头张口呼唤。手也跟着轻轻推了两下,却始终不见人应声。
再抬头望向刘是锦,刘是钰默然不语,吓得她赶忙开口道:“你别这么看着本宫,本宫可没在这酒中下毒。”
“这是怎么回事?”刘是钰语气平静,并没有任何责备的意味。刘是锦双手环臂,高傲俯视倒在案前的许禄川说了句:“许就是不胜酒力呗。”
“哪有人,一杯酒便能醉倒...”
可这话刚说完,许禄川便猛然起身,顶着发红的额头,醉眼迷离。刘是钰听见动静回眸去看,她还真没想到有人一杯便能醉倒。
“哪有人?你身边人。”刘是锦扑哧一笑,“哪有男人酒量这么差的,如此还如何给我们小五当情郎?真是不中用!”
刘是锦笑得起劲,刘是钰什么也没说,只是将目光移向那边的君羽身上。刘是锦见状立刻止笑,气急解释道:“君君,身体不好,不宜饮酒。又怎能与他相提并论。”
刘是钰不予争辩,她抬眼看了看许禄川,转头吩咐道:“来人,将许郎君送到景明堂。”
跟着抚裙起身,刘是锦望见刘是钰眸中肉眼可见的疲惫,只瞧她拱手开口:“瞧着这饭是吃不成了,我也实在没有什么胃口。我们便失陪了,还请长姐恕罪。”
许禄川先一步被杂役搀扶,向景明堂而去。
刘是钰在后一只脚刚刚跨出聚合斋的门,就听见刘是锦在身后高声道:“小五等等,既然宴毕,长姐随你一道。”
说罢,刘是锦回眸看了君羽一眼,他便心领神会地回了句:“殿下,去吧。”
抬脚跟去,刘是锦像儿时那般牵起刘是钰的手掌。
跟着遣散随侍,她同刘是钰一起走下台阶后,沉声道:“小五,跟长姐说实话,你与许禄川其实没有关系,他也并不是你的情郎对吗?”
刘是钰蓦然回首,坠入她那双洞悉万物的眼眸。夏日晚风,随之卷起一地残花,她想不必隐瞒,便笑着应了声:“嗯。”
作者有话要说:刘是锦:你们演得不错,就是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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