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桃花青衫

尘土飞扬的路边,出现这样奇怪的现象。

五人而行,依序而行。黄药师为首前行,曲灵风稍稍趋后侧首服侍。陈玄风次后。

何珊珊对那小孩子,甚是亲爱,同他走在最后边。小孩仰头,圆弧的双眸,在阳光的照射下,瞳孔呈淡淡琥珀色。像只猫咪。

前面的曲灵风道:“师父,我们在鸿运酒楼订了房间,正好为您接风洗尘。”

何珊珊贴近小孩,微微垂首,悄悄问:“你叫什么?”

小孩看她容貌美丽,态度又如此亲和,早想和她说话交友了。只是前面是师父和师兄们,他不敢说话。

女郎的神色黯然,像朵枯萎失色的桃花。他扯扯她的裙角,亦是小声道:“姐姐,我叫陆乘风。”

原来是他。

陆乘风算是被赶出师门后,过得最好的一位了。家业做大,儿子成才,又觅佳媳。

在他出其不意时,女郎回拽了他腰间的小玉佩,露出浅浅的笑:“我叫何珊珊。”

陆乘风惊愕,一时呆住,不知为何,耳根发热,继而雪般的脸色涨红。

忽然前面的队伍停住,何珊珊差点撞到陈玄风的后背,幸好小孩拉住了她

虽看着是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但是力气却不小。更难得是,他用力拉,没有过头,否则何珊珊就后摔了。

年纪小小,对力量的掌握却是纯熟。

传来黄药师的声音:“还未说,这三个是我的徒弟。”

他转身停步,几个徒弟亦是不敢再走,并自动敞开一条道。

原来他说话,是看向何珊珊的。曲灵风机敏的将二师弟拉到一旁。

“这是我大徒弟,曲灵风,为人敦和;这是我二徒弟,陈玄风,勤奋;这是我三徒弟,陆乘风,乖巧聪颖。”他顿了顿,几个徒弟的视线都忍不住看向自己,等他介绍这陌生的女子。

黄药师举重若轻道:“她姓何。”

看来现在黄药师只收了三个徒弟。何珊珊冲他们轻轻颔首,以示招呼。

三人也都一一回应。只是稍大的两个,心里不免揣测她和师父,是什么关系。

这下后,三人齐齐后退,让二人走在前面。被曲灵风牵着的陆乘风,总偷偷看那女子。抬头就看到,大师兄冲他摇头。陆乘风这才收了视线。

黄药师余光扫向身旁的人,她似乎很平静,没有受方才介绍的影响。

他温声道:“一会儿就到了。”

何珊珊点点头应和,之后再无话语。

一行人在沉默之中,赶了二里路到了目的地。较为干净的石板路,两旁高楼林立。不仅有食肆茶水铺,还有布庄,首饰店,糕点铺子,阔绰的酒楼。

摆摊的甚少,都是自家有平整的店面。人衣裳都干净厚实,精神状态好很多。

他们在最大的酒楼停下,足有三层,飞檐斗拱,雕梁厚朴。虽不华贵,却有种历史沉淀的气息扑来。匾额上书苍劲有力的行书:鸿运酒楼

两个朱漆柱上嵌对联:

鸿燕展翅,钗出匣盒

运道自来,饱腹静待。

何珊珊暗想,徒弟熟知师父秉性,不可屈就,所以订了这家酒店。

她眸光扫向大徒弟。

二人视线相撞,曲灵风慌忙错开。

这酒楼应是曲灵风订的,他年纪最大,又甚是贴心。

大堂里,还有人在吃饭,只是看他们一伙人结伴,又都是出门在外,并不多去瞅。

这时小二正在忙,几人也没有立马要菜,先是上楼休整一番。

曲灵风这回在前面引路,上了三楼的天字号房。何珊珊莲步缓移,慢慢到了那几间相邻的房前。

她忽然道:“我想吃刚才的李记酥糕。”

黄药师抬手道:“灵风你去买。”

她道:“我随他一起去,我吃什么,他好知道。”

黄药师道:“现在给他说,让他去买就是。”

曲灵风感到师父面色平常,实则已经不高兴了。他忙要应和师父。

谁知这女子又道:“我不知名字,我看了才知道喜欢什么?”

原身生长在西域,即使来中原,也是作为侍女,不知道北方的糕点,再正常不过。

黄药师淡淡道:“那你去吧。”

这是生气了,又没有发作。曲灵风也不知说什么了。

女孩子瞅着他道:“我们走吧。”

他只得随着下楼,如芒刺背,如踏荆棘。

带他们身影消失不见,黄药师也没有进门,振振袖子,道:“你们两个切磋,我看看如何。”

陆乘风心底哀叹,面露委屈。他是比二师兄学得快,但二师兄比他年长,又早入门。

“怎么?”黄药师皱眉,“身为我桃花岛的弟子,不敢和长自己三岁的人打么?你日后闯荡江湖,遇到大十岁、百岁的人,就要吓倒了?”

陆乘风摇摇头,不敢堕了师父的威名,损了桃花岛的名声。他道:“弟子怎么会有辱师门。师父你看着,我一定好生打。”

陈玄风撇撇嘴:“师弟,可不要输了哭鼻子。”

陆乘风瞪了他一眼,不显得凶狠,反而又萌又软。陈玄风不由一笑。

二人摆好架势,黄药师走到廊上开得窗口,夕阳垂辉,下面人来人往,叫卖吆喝,夜市也快要开了。

“二师兄,咱们不要砸坏了人家地板。”

“啰嗦,快点。”

……

他叫弟子打,他没有看。然而每每小弟子处于下风时,他又能听音辩的,指点一二。

一对少男少女,走入他四方的窗户视野。

在人群里,炊烟里,何珊珊渐渐感到放松,没有束缚之感。

曲灵风声音和煦:“……何姑娘,前面就是李记铺子了。”

他月白的袍子,正值风华,为人谦和,长相端俊。真难想象这般的人物,日后成为瘸子,死于非命,余下孤女傻姑。

她看他,惹得曲灵风闪躲。徒弟里,他年纪最长,通宵事务人情最早。他知晓这女孩子,怕是和师父有非同一般的隐秘关系,故不敢沾染分毫。

“其实,我不是特地来吃点心的。”何珊珊道,“我是,也许你忘了一件事。”

曲灵风站在铺子前,前面还有七八个人排队。他闪过不解:“我忘了什么,还请姑娘吩咐。”

“你……是不是少订了间客房。”何珊珊眉眼微抬,余辉散落她身上,既静谧而又秀美。让人都忘了置身闹市。

他猛然转醒,暗道失礼。他原以为只有师父一人,没想到多回来一人。他只引着师父上楼,却忘了多订一间。

何珊珊没有在客房前,提出这件事。一是他们都是古代男子,还需矜谨;二是,她和黄药师关系,在出谷后,发生了转折。两人不适合住在一起,若明白地说出,又令人尴尬。

她是没有变,转变的是黄药师。

他开宗立派,为人师表,名扬江湖。不单单是谷里和她相依的人,他该怎么和人解释她的存在、由来。

一代宗师,中了别人的计,马失前蹄,犯了错误?

他本人自傲乃至自负,不能忍受败笔。

人放纵时很快乐,理智身份回笼时,是会纠结的。

那么曾经的快乐,是否会成为污点?

何珊珊眯眼窥落日,余热的火红似乎要将她焚烧。

作者有话要说:上章节已改陆乘风年纪。

古人忌讳“点心”二字。

酒楼对联我胡诌的,大家不要在意哈o(>﹏ 岛主是有点纠结,但他这人想通的也快。

女主“郎心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