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天奇怪她的说辞。
何珊珊把匕首放回贴身处,道:“你知道欧阳锋么?”
石破天摇摇头。
何珊珊道:“看样子,你是个纯朴的性子,并不晓得江湖事。”
“他是从西域而来,练就一身毒功,欲收服中原豪杰,称霸武林。”何珊珊想了想,将欧阳锋叙述成大反派,又道,“我虽是他的婢女,却被他下毒,去伤害别人。”
石破天想不明白:“你并不蛮横,怎么伤害别人?”
何珊珊知他在山中长大,无人教他俗世规矩,人情世故,遂道:“你以后就懂了。”
她仰头,看万丈高深的悬壁,此地对落下对着温泉,却是地势最高处。就算武林高手摔下来,也得粉身碎骨。可石破天又天运庇护,并无大碍。
她想了想:“你还能再爬上去么?”
石破天摇头,害羞得挠挠脑袋,道:“我是被只大鸟救了,才安全落下。可惜鸟儿走了,我是上不去了。”
何珊珊给他递去一张帕子,道:“你擦一擦。等过几日,谷口炸开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这些日子……”她想了想,道,“你在北边的山坡躲一躲,我隔日去那里给你送吃的。”
“切忌乱走。”何珊珊嘱咐道,“这里的大魔头,可不止欧阳锋一个。”
石破天被她一通安排下来,没有半点反违背的意思。只觉她人美心善,还给自己送吃的。
她也没有泡温泉的心思了,暂且整理好此地,与石破天约定好地点时间。她取了硫磺便回去了。
回到木屋,黄药师还没有回来。她准备好简单的事物,腰间的白瓶子差点滚落。她将瓶子藏好,不准备用也不准备扔。
她想着若不能从欧阳锋那里拿到解药,她记得长乐帮有个医术甚好的大夫,正是他融合了石破天至阴至阳两内功。倒是可以请这人,为自己诊看一番。
这时,黄药师回来了,他怀里装了许多野果和草药。
何珊珊笑着迎上去,给洗干净,尝了几个甘甜美味。
她用火叉拨动盆里的灰烬,状似无意道:“现在雪化了不少。”
黄药师点头:“十日之后。”
他冲她微微笑道:“谷里的生活太闷了,想出去玩了是么?”
何珊珊点点头。
“果然是小孩子天性。”他轻轻一笑。
她盯着烤的软烂的芋头,问:“那你贵庚呢?”
噼啪的火星,慢慢燃烧,滚烫的开水冒气白雾。他凝视窗外的雪,片刻后道:“我已而立之年。”
她盯着他俊美脸,气质斐然,精神烁烁,并不像三十岁的人,反而像是二十多的青年人。
他忽得一叹,问她:“你才十七八,会不会觉得我老了。”
何珊珊心里亦是一叹,他谈了恋爱就一天一个样了,总是能想出各样的郁结。
她忽然想起梅超风,新修版的四十多的他,对十五六的梅超风动心。
比之这样,他们之间的年龄差,也不算大。
她好奇地问:“你是喜欢年纪轻的女孩子么?”
闻言,黄药师却是生气了,冷冷道:“你是喜欢年纪大的男人么?”
女孩子一听,再也忍不住,噗嗤一笑。妙龄雪肤,绿寰秋波,嘴角绽若生花。她眨眨眼:“我不喜欢老男人,我喜欢你。”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他怒气全消,不由莞尔。
黄药师方才的感叹,倒未必是因比自己年纪大缘故。古人讲究三十而立,这个年纪该成家立业,有一番作为。
他现在取得的江湖名望、江湖地位,绝非他少年时的期许。
她低语道:“仕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
黄药师耳里非凡,一下子就听到了。他疑惑:“你也知道此句?”
何珊珊自是该不懂的。
“我随主人去过江浙,听一个老秀才说的。”她道,“虽听人家解释了,但也只懂一星半点,不甚理解。”
“这是《论语》里子夏说的。”黄药师道,“一个人当官若是有余力,就应用空闲时间好好读书;一个人若是学业有成,应当出仕为官,造福一方。”
他眉间寥落,他学而优并未出仕。
何珊珊默默吃着芋头,停顿道:“当官虽好,但也并不是人人都要当官,做其他的也很好。”
黄药师微微一笑,却不是不语。
何珊珊隔日就去给石破天送饭。二人渐渐相处深厚,石破天给她说了自己的来历。
“何妹妹,你说我是狗杂种,还是石破天?”他眼神迷茫,“我妈妈素日叫我狗杂种,可是下山后他们说我是石中玉。还给我起了新名字,石破天。”
梅恨姑喜欢石清,没能如怨,这才偷了他的儿子,故意将石破天教成蠢材。谁又能想到石破天,另有番造化,不靠大侠爹娘,也有了大作为。
她道:“不论你是谁,你善良助人,讲究义气,那就是你。”
“名字只能是个代号。”她道,“我给自己取名翠花也可以呀。”
“翠花……”石破天念了念,道,“翠花妹妹好听。”
“比何珊珊还好听么?”
“比何珊珊好记。”
她笑得岔气。
她第四次去送饭,后天就要炸石了。她就多装了些食物,趁黄药师不在时,去北边山坡。
“快来吃。”
石破天听到熟悉的声音,里面蹿了出来。
何珊珊见他灰头土脸,有些怜爱。本是父母双全,家境优渥的孩子,却因父辈的事被牵连,成了谁都可打骂侮辱的乞儿。
与同胞兄弟,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
纵使后面有了作为,仍是许多人欺骗利用他。
“今天的东西好多。”石破天惊喜道。
“后天就可以出谷了,我多给你准备些,后天就不来送了。”何珊珊解释道。
石破天刚要接过篮子,一颗石子打在他手腕处,酸麻无比,篮子瞬间落在地上。
何珊珊咬唇,缓缓转身,幸好后面不是欧阳锋,但是黄药师。
真不知哪种情况,更糟糕了。
她道:“他无意坠落谷中,我看他可怜就送他东西吃。”
黄药师却看他二人,相处融洽亲厚,又有郎俊女貌之相。他只感觉,胸中怒海翻腾,气愤交加。
他冷冷一笑:“好,好,好!”
“你过来。”
何珊珊见他反而笑了,心中越发忐忑,慢吞吞过去。
“我现下不高兴了,你知道么?”他面满冰霜,眸似寒冰。
何珊珊点点头,尽量平静道:“我们之间并无越矩。”
黄药师抓住她的手腕,何珊珊心中暗怕,以为他要扭断自己的手腕。谁知是他附上手臂,轻轻一拍,一块匕首落地。
正是他给自己,用来处理野兽的那个匕首。
何珊珊一直收着,以作防身之用。
“你用匕首杀了他。”黄药师眼神微眯,锋利的视线扫过石破天,道,“我便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