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铺的何珊珊翻了个身,睁眼醒来。半夜宿舍内,传来舍友的絮絮不平声——
“啊,这年头,老金都让黄药师搞师生恋,老婆成背景板。”
她小声嘤嘤假哭:“还有什么深情厚谊,至死不渝!渣男,还我青春。”
半夜被吵醒的何珊珊,刚要出声制止舍友的激动扰民行为。忽听一道机械声——“……欢迎登陆游戏‘校园恋歌’。”
“已获取女性角色9号数据,正在复制建模。”
半夜1点,除了她上铺,还有被上铺吵醒的她,其余人都睡了。没人玩游戏。
在她恍惚中,一道轻朗的声音贴身耳语:“你去为舍友试试,看他是真痴情还是假痴情?”
“是真狂傲,还是假狂傲?”
女孩皱眉,这道声音莫名其妙。
人心善变,真情难求。
小说里的角色,是人的心性延伸。为什么要较真?
她只当精神倦乏,出现了幻听。
下一秒,她床两边的铁栏炸裂,学校的木板床破碎,身体坠下空洞。失重的窒息感深深向她袭来。
虎啸猿啼,烈日隐入乌云,鸦叫虫鸣。山谷里疾风卷百草,斩树木,惹得鸟兽躲藏。虽青襟飘拂,但人俨然不动,昂首而立。
明明白昼晌午,却似晚间恐怖阴森。
站在山崖的白衣男子俯身看去,身材高大,高鼻深目,须发微黄,颇有异域特征。他身后跟着四对随侍,其中一女吓得昏死过去。
“黄兄弟可还受得住?”欧阳锋扫过,地上躺着一妙龄少女。他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他从西域而来,贪念中原武功博大,搜刮汉人绝学为自己所用。可惜遇上了黄药师这个硬茬,二人武功上竟不分伯仲,难分输赢。
欧阳锋决定智斗。
此地深谷,晨间清雾,晚间毒物。毒虫猛兽遍。
于是他与黄药师打赌,若黄药师能在的深谷存活十日,就奉上解百毒的圣药。
若是不能,向自己求救,黄药师则要向他奉上独家绝学。
这场赌局,在看到黄药师的神情后。他就知道,如果公平相争,自己胜率不过在四成。
所以,他不会给他公平。
他要的,是屈服,为此可以不择手段。
欧阳锋桀桀一笑,从腰间锦袋里掏出一个锦绣方盒,淡黄色的绸布上是一只寸长的白蜘蛛。
蜘蛛通体白玉,只有嘴部两根弯曲的细管嫣红。
他走到少女身旁,蹲身引蜘蛛爬下。
与那昏死侍女交好的人,面上不显,内心皆是恐惧担忧。
小蜘蛛吐丝,搭到少女皓白手腕。两颗毒牙咬下,吸取芬芳血液。不多时,通体白玉转为血玉。
其余的侍从皆是骇住,主人所养毒虫千百,个个独特狠辣。未想他对家仆也是这么狠心,都不免惶惶丧气。
他们所想,欧阳锋哪会管,哪会在意。
观了下风向。他横抱起女孩,走到崖边,振以内力高声道:“为兄担心黄兄弟寂寞,是以赠婢子宽慰你。”
他甩下侍女的同时,亦是倒出袖里的瓷瓶,洒出粉末。
少女迅速下降,青衣人仍站在原地不动。
欧阳锋冷冷看着,他观这黄药师,虽外号狂邪,骨子里却隐藏着股正气。他绝不会让个花季女孩儿,当场横死。
他接了,就中了自己的圈套。
若是没有接,欧阳锋淡淡看向飘落的树叶,不过是条人命罢了。
这些转折思绪,不过是在瞬息。
那女孩快要落地了,下面正好有一块尖锐的石头。摔下去必定穿脑,死得痛快。
女孩墨发乱飞,裙摆银带飘扬,已触到石头。在那最后一刻,青影瞬移,将人接在了怀里。
欧阳锋嘴角上扬,在那瞬间,又洒下一瓶药粉。
“欧阳兄,何必耍阴私手段。”青衣人仰首望他,讽笑道,“你是害怕我赢了你,你输不起吗?还是你欧阳家的圣药没有那么灵,怕人知道?”
句句讽在欧阳锋心头,他恼恨不已,只是片刻后强忍住了。反而宽和道:“唉,兄弟误我深矣!”
他率领众仆抱拳,道:“兄弟既不信我,我只好十日后在谷口等你。”
“只希望你还有命!”欧阳锋甩甩长袍,睥睨道,“若是无命,你在洪七那里武学书籍最好是真的,否则贻笑大方。”
最后的话,不过是画蛇添足。转移他扔下婢女的险恶用心。欧阳锋率领众离开。
谷底,黄药师脸色阴沉。怀里的麻烦,不是那么容易忽视的。
何珊珊只觉全身有股热流窜动。她额头微汗,悠悠转醒。只见天幕昏黑,只听狂风呼啸,偶有猿啼鸟鸣。
她置身处一洞穴,跳跃的火光照耀在男子白皙面庞,他双眸清凝,又似一汪碧潭,冷而深。
光是看面相,就知这人不好惹。
何珊珊撇过头去,只觉头晕目眩。脑海出现很多陌生记忆,跟走马灯似,令人应接不暇。
在这记忆里,她出身贫寒,后来卖身为奴。
买她的是白陀山庄的主人——欧阳锋。
面前这个人,是欧阳锋要对付的人。何珊珊犹疑,好像就是东邪黄药师。
何珊珊后退,蜷缩在潮湿的岩石壁。拜长辈和舍友所赐,她对金庸古龙的小说略知一二。
不论是西毒还是东邪,他们行止由心,向来奇怪。不能以常理视之。
普通人与他们相处,要小心谨慎。
黄药师瞧她避开自己,不由冷呵,倒是不在意。不论欧阳锋使什么手段,他都不惧怕。何况一个小小女子。
“你明日出谷。”
何珊珊听他说话,不由大喜。他们二人较量,自己牵扯上就是做炮灰,当然是远离为妙。
少女磕磕绊绊,声音纤柔:“多谢……大侠。”
“大侠。”欧阳锋的婢女如此称呼自己,黄药师不由讽笑,“你随你主人出行中原,不知我名号么?”
何珊珊听他嘲讽,实想不出舍友为何喜欢这般不好相与的人。她脑海里回荡那道声音,暗道真是选错人了。
她对黄药师本来无感,现在增添了畏惧。他讽刺她,她对他更没什么好感。
这种穿越的事,合该喜欢他的人来,才会觉得开心。
何珊珊咬唇垂首,改称呼道:“多谢恩人。”
这回黄药师没有再理她,闭目养神。十日之期,今天第一日,须得谨慎些为好。
二人都不再说话。
气氛极为平静,何珊珊甚至听见深处的水滴声。只是她不敢乱看、乱动。
“滴答,滴答”搅扰得她烦她烦躁不堪。冰凉的水滴声,没有令她感到寒冷,胸腔反而腾升火苗。
与烧心热相反,她的双手双脚冰凉。
奇异的冰火两重天。
何珊珊只好用冰凉的捂住胸口,以期望降温。
渐渐地,她四肢百骸也被胸口热烫。汗水顺着青丝流下,皎玉般的秀脸嫣红,唇喉干燥。
“恩人……有水吗?”作为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她忍不住了。就算畏惧对面的人,她也发出了求救的信号。
若是何珊珊清醒的话,她会看到对面的男人面颊亦是微红。
黄药师睁开双眼,他现在口干舌燥,但是没有那侍女的严重。
显然,这女子的情况不是正常状态。
他上前为她诊了诊脉,脉搏强有力的快速跳动,超过了正常频率。
相当于,一个强壮男子剧烈运动后的心跳。
他长眉微皱,欧阳锋的侍女除了体温升高,并无其他病症。
难道真是高温发烧了?可是他记得初时接她,体温脉搏是正常的。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内,呼吸和面色皆是如常。
而在转醒后的这半个时辰,变化却如此之大。
带着几丝疑惑,黄药师顺着丰茂的水草,找到了一条溪水。
夜色漆黑,又起暗雾。小溪蜿蜒,犹如只长蛇徜徉在碧绿草丛。
粼粼荧光洒在溪面,野丛里窸窸窣窣响。各种昆虫鸣叫。
一片悠然景致。
忽然,黄药师猛地跳起,脚攀在树根,折下一根低垂的树干。
他抓着树干,扎进静谧的溪水。
树干尖端,赫然刺穿着条土黄色的长蛇。鳞片如枯黄的树木,双眼泛着冷光,长信伸出。还没死透,扭着上身想撕咬他。
黄药师将蛇彻底杀死,取了蛇胆。此蛇叫土黄蛇,喜潮湿阴暗,虽有毒性但不重。
清扫周围后,黄药师又用木头做了器皿,盛了上端的溪水回去。
此时,何珊珊只感觉置身火炉,肺管子呼出的气,都滚烫无比。她脸贴在冰凉的地上,很快石地都被她暖热了。
一口温热的水,强制灌进了她口里。那水虽热,却犹如琼浆。她向婴儿样吮舔木碗。
喝完那半碗,黄药师就不搭理她了。任人仰面躺在地上。
好在这碗水灌下去,何珊珊好多了,至少能睁开眼了。
她勉强坐起,抱着木碗倚靠石壁。
只是脸色通红,像块上好的玉脂染色了。剔透晶莹。
看到这她的样子,黄药师升起烦躁。
不多时,搭建的火堆上,木罐咕咕作响。
她面前被塞了碗黑乎乎的汤水。
“喝了它。”黄药师冷冷道。
何珊珊舔了舔唇,看看他。
东邪要害一个人,犯不着用毒汤。
她吹吹气,咬牙饮入,却差点喷出来。又腥又苦又涩,舍友还说他是百年难遇的全才,厨艺非常精湛。
怕是假的。
她一回味,又嗅着那股臭气,实在咽不下。“哇”的呕出来。
那边,黄药师的脸色变了:“你再敢吐出来,我就把你扔出去。”
外面漆黑一片,她刚刚还听到了狼啸,出去肯定凶多吉少。何珊珊瑟瑟发抖,硬逼自己喝完。
她口里泛苦,心里泛呕。好在碗底见光了。
“这汤里面是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黄连、甘草……”男人一顿,眼一抬,“蛇胆。”
她小时被蛇咬过,所以对蛇非常恐惧厌恶。现在听说自己吃了蛇胆,她就想起那冰冷滑腻触感,丑陋的颜色……
何珊珊胃里翻江倒海,喉咙上涌液体,吐了一地。
胃舒服了,脑子却吓蒙了。
她要被扔……扔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岛主感情没有师生线,延用旧版人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