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傍晚,暮色昏沉,夕光渗过参差屋檐映入丢满杂物的小巷。
映得小巷中的少年身影明灭,轮廓暧昧。
此时,他稍稍垂首,下颌悬停几粒斑驳亮色,照清他皮肤苍白色。
“偿还金?”
少年声量轻,语气意味不明,像浸泡伏特加的小熊软糖,靓得很具欺骗性——
修长分明的食指擦过亮点,轻轻抵靠唇侧,他微微俯身,衣襟骤垂,散进一片昏昏光影当中。
“小废物,你自由了?”
他含混低嗤,直接又散漫地坐了下来,一双眼完全淌入斜进巷内的夕色。
那双精致昳丽,覆漫冷木的眼瞳,眼尾上挑,沁润一点稀薄的笑意。
不显俗呛,但分外恶劣,比猫更像沉迷恶作剧的猫。
少年左腿微屈,侧着脸,意外又震惊地装模作样,被夕光一衬,亮得晃眼。
唇舌在惊人亮色中,启启合合。
……
“铃——”
早晨7点30分,预定的闹铃准时响起。
柚木葵眼睑颤颤,挣扎探出一只莹白纤细的手,摸床头柜上的闹钟,关停。
“……嘶。”
柚木葵揉着眼,慢吞吞地坐起,暂时混沌迷蒙的脑子,残余着梦境的那双眼——
情绪疏冷沉郁,红茶汤一样的色调,被光一打,明丽剔透,惊心动魄。
“他是谁?”
“他长什么样?”
柚木葵虚睁着眼,喃喃自语:“他说了什么?”
国三暑假的一场大病后,柚木葵时不时会梦见他。
梦中自己的身高或者说地位较低,视角全部为仰视,也可能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场景始终定格在昏黑小巷。
她从来没看清过对方的脸,也从没透过对方的眼,看清自己。
感知的模糊,让她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不是“柚木葵”。
宛若以某种空白面貌,被肌肉记忆拉扯度过另外一生。
而梦境也好似努力印证般,以眼眸睁闭为断续,神秘漫长,像正在被破解的密语。
纠结了五六分钟,稀里糊涂的脑袋悠悠转清,顺带忘掉昨夜大半痕迹,只依稀记得句:
“小废物。”
柚木葵拎起衣服进浴室,她咀嚼着“小废物。”
明明只是梦,却莫名的不甘心。
换衣洗漱前,她撩回贴附脸颊的发丝,暖白光在琥珀色瞳仁辗转。
“小废物?那为什么要对废物笑?”
还笑得那样温柔。
洗漱完毕。
柚木葵咬着头绳,翻阅提前记好的武装侦探社地址和前往路线。
现在是春假,距离她生日3月5日(启蛰)已过去一星期。
正常来说,启蛰前后她会在附近看到焦糖,或者发现焦糖留下的痕迹/礼物……
奇怪的是,今年什么也没有。
“焦糖”是柚木葵曾经救助过的一只猫。
至于为什么是救助而非收养,并不是她不爱猫、家庭情况不允许养,而是:
某天。
一楼落地窗前,黑色幼猫无视身边的罐头、猫粮,前爪贴窗轻轻拍打玻璃。
它脸贴得极近,鼻尖翕动,焦糖似的眼珠灰蒙蒙的,近乎神往地、透过铁质围栏看向远方。
焦糖是只安静的猫咪,很少叫。
肉垫撕裂,被医生用酒精消毒、打麻药,没叫;麻药劲儿过去,痛楚复卷侵袭,没叫……
但当它蜷缩窗前,抚摸窗玻璃,远眺时,会偶尔地、低低地“喵”。
柚木葵购买猫粮时偶然跟宠物医生提起,这才知道,焦糖长得漂亮,很多人都试图收养过它。
它不亲人,讨厌与人相处,一心往外跑。
想收留它的人什么办法都用过:威逼、利诱……不行;关笼子、锁链……它会开锁。
要是关进单向、开关外置的房间,会蜷缩在角落,不理人、绝食。
他们说,这是一只自由又漂亮的猫,谁都留不住。
“所以说啊,”医生拎出一袋渴望幼猫粮,感叹:“它其实很亲近你了,还会对你喵。不过…”
她俯身拿了盒深海鱼油:“它太聪明。太聪明知道的就多,就会思考,就会有向往、有烦恼。”
“猫粮、鱼油……一共6542円,”医生问:“现金还是paypal?”
……向往吗?
风扇转动,吹过柚木葵的手指,她握握手掌,什么都没抓住:“谢谢医生,paypal吧。”
焦糖,它向往什么呢?
我不知道。
又或者说,我可以留下它吗?
我不知道。
唯一确定的:我想它好好的。
到家后,柚木葵做了个养猫上错误的举动,她请人修改了客厅门,做了一个猫咪专用出入口。
“焦糖,”柚木葵说:“吃饱了才有力气出去玩。”
“快吃饭吧,我给你开罐头。”
大概是因为这个缘故,不知道从哪里发现3月5日,对她来说是个特殊日子的焦糖,总会带着礼物出现。
漂漂亮亮的,比在家里待着的样子漂亮、精神得多。
年年如此,从未缺席。
而今年,它没有出现。
柚木葵开始害怕、开始后悔、开始胡思乱想……
我应该抓住它的。
她问遍了周围的邻居、商家,到处张贴寻猫启事,给出高额报酬。
全部一无所获。
几近绝望时,柚木葵无意间瞥见一名翻阅杂志的少年。
蓬松黑短发,发丝微卷;眼珠颜色深浓,像焦糖又泛点红;面色苍白如纸,依稀可见,他额发下缠绕左眼的绷带。
他手中杂志封面页清晰又强调地印着:
世界第一名侦探:江户川乱步
——名侦探眼中没有未知!
敬请期待本期:
家族辛密,一眼窥破,名侦探乱步即将揭晓——
百年时光,三代纠葛。
作者有话要说:我来了(!)
强调一下嗷,养猫猫要封窗、关好门窗等等,文中剧情属于剧情需要。
二次和三次,有不可跨越的鸿沟。
说一句题外话:
我为数不多优点大概是:封面约的多(这本目前有三四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