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三急,在所难免。都是一起被绑架的人,你憋了四五个小时,我不也是?成年人之间最要紧的就是“理解”,多余的话不必再问。
天那么黑,又没有灯,鹤知看不大清楚,只能摸索着寻找降谷零的皮带扣;好不容易找到了,她不熟悉构造,又只有一只手能活动,很艰难才成功解开。当然,让她帮忙解皮带扣只是含蓄的说法,实际上降谷零现在双膝被捆在一起,裤腿被夹着根本不可能依靠地心引力自然地脱下裤子,小鹤需要帮他把裤子拽下来。
然而从说出请求以后,降谷零的心就已经死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说出了这种话,尽管这是目前情况的最优解,他也不能相信自己竟然真的说出了这种话。他双眼发直,脑子放空,心如死灰。
本来鹤知离降谷零就有些距离,又没有能借力的东西,本该配合她的降谷零却又像死鱼一样僵硬,小鹤脱他裤子真的脱得很艰难。
鹤知:我恨你像块木头。
她不得不开口提醒对方:“安室先生,你屁股抬一下。”
降谷零浑身一颤,游离在体外的意识再次回到自身,他含泪挪动身躯,感受着裤子被剥下的无助……
贺知鹤知既然能理解降谷零,自然也能理解自己。
小鹤在黑暗中露出宽容的微笑,冲眼神再次死去的降谷零轻声说:“安室先生,麻烦你闭上眼睛,我也需要解决一下。”
降谷零沉默着闭上眼,还贴心地把脸扭开。
尽管声音是必不可免的,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人有三急,大家互相宽容互相理解啦。小鹤宽和地微笑着,挪到墙角去放松膀胱。
她穿的是裙子,又有一只能活动的手和两只能活动的脚,自然是没有任何障碍的。但同理心十分强的小鹤妥帖地穿上贴身衣物后,忽然意识到降谷零现在还是光屁股状态。如果最后是他们自己挣脱自然千好万好,万一是等来了救援或者干脆就这样饿死了,他这个情况……
鹤知宽容地笑笑,主动提出:“我帮你把裤子穿上吧。”
黑暗中一片沉默。小鹤十分能理解他的心情,主动把手搭到了他的大腿上。
降谷零什么都没说,他默许了……毕竟如果是光着屁股被人发现,他还不如直接尿裤子,或者在获救的第一时间饮弹。
裤子脱下来都难,穿上去当然只会更难。鹤知努力了很久,终于把裤子套回了原来的位置,但拉链还能勉强关上,纽扣和皮带是真的无能为力了。
由此,等伊达航和松田阵平踹开大门冲进来时,他仍是裤腰松散、裆部也歪歪扭扭不像正常穿着的样子。
降谷零:……
降谷零:为什么不能是陌生的警察或者热心群众,偏偏是两个熟人?!
两位老同学看见坐在马桶盖上面无表情、眼神冰冷的降谷零时,都大吃了一惊。一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二是他这种冷漠得仿佛对全世界都没有感情的眼神着实陌生,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他们认识的降谷零眼中的陌生眼神!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装作不认识降谷零的模样,分工协作解绑了两位肉票,口中还询问着受害人们有没有哪里不适。
鹤知咳了一声,摇摇头:“我没事,只是‘安室透’先生一直被绑着,他需要医生。”
哦,“安室透”先生啊。伊达航和松田阵平交换了一个眼神,麻利地割开捆住降谷零的麻绳,松田阵平矮身正要搀扶他,却被他用手格挡开了。
“不必了,谢谢。”只听熟悉的声线冷冷地拒绝,降谷零眉头微皱、表情难耐,那双紫灰色的眼睛里满是对他们接触的抗拒,略显凌乱的金发也在雪亮的白炽灯光下显出了冰冷尖锐的金属质感。
降谷零强撑着站起来,只踉跄了几下便恢复了正常步态。反而是一直蹲坐在地上的鹤知脚麻到站不稳,才放开伊达航的手就摇晃着往门边跌去——
降谷零看鹤知的眼神,就像看一块石头或者一颗树一样淡漠,但当鹤知向他跌来,他的身体还是非常诚实地抱住鹤知,让她稳住身体。按理说这时候应该还要说一两句安慰关心的话,但降谷零嘴唇微动,却是悲怆得一句也说不出啊!
鹤知:……
鹤知用奇异的眼神看着他。
活到如今已有三十岁,贺知鹤知还是第一次产生跟男人结婚的想法,她想跟降谷零结婚了。
毕竟发生了这种事,不结婚就很难收场了。
本来是鹤知想要杀了降谷零,现在恐怕是降谷零想宰了她。要知道鹤知想对降谷零下手很难,降谷零噶掉她却费不了多少事……
到底发生了这种事,不结婚就很难收场了啊!
……
“所以我们被关了那么久,其实是因为歹徒已经落网了,怕给自己加刑才一直不说的?”
做完笔录后,贺知鹤知一边啃面包一边听松田阵平讲解案件详情。
虽然发现蛛丝马迹后松田阵平立刻找伊达航来帮忙,但歹徒袭击降谷零都只是临时起意,更别提贺知鹤知,那是意外中的意外,根本无从下手去调查。
等好不容易找到目击证人和街拍摄影师无意中拍下的照片,他们总算摸到了嫌疑人的尾巴,却发现这家伙竟然已经被逮捕了。伊达航是目暮警部手下的人,松田阵平短暂的刑警生涯也在目暮警部手下,然而分管那个案子的警部竟然不是劳模目暮!
好在目暮警部向来是个愿意帮下属扛雷的人,他稳住了同事,让伊达航和松田阵平得以狠狠盘了盘嫌疑人,可惜对方嘴紧,直到他犯下的案件告破,发现他最多只有个故意伤害罪,这才立刻说出了“牛郎和他的女朋友”所在。
“所以那个歹徒是以为自己杀了人,准备绑票勒索筹钱跑路;结果真相是别人补刀导致死者去世,他只是故意伤害而不是故意杀人……”鹤知强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见降谷零做完笔录出来了,立刻站起来匆匆道别,准备追上去。
临走前,她突然停下脚步,若有所思地劝告两位警官:“下次还是让被害人先休息一晚再做笔录吧。”毕竟你们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降谷零坚强只是他的保护色。
松田阵平和伊达航面面相觑,你们不就只是被关了几个小时而已吗?
降谷零现在完全不想说话,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好好放空自己调整心情,但看到贺知鹤知追上来,他也没有逃开,只是默默地叫出租车,听小鹤报地址,付款,俩人一起走到家门口。
接下来就是属于他一个人的时间了,可以好好想想要选哪种死法了……降谷零差点没露出解脱的表情。
就在这个时候,鹤知的手悄咪咪地拉住他。
“如果你真的过意不去,那就下次给我吸你的腹肌吧。”小鹤俏皮地冲他眨眨眼睛。
降谷零……降谷零觉得,虽然活下去很需要勇气,但活下去总能遇见好事的,毕竟世界上还有小鹤这样的人。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答应了,就像每一次鹤知想找他蹭饭时一样,他说:“好吧。”
被两位警官以“碍事”为由甩在家里的灰原哀早就接到松田阵平的电话,听到走廊上的声音便兴冲冲地跑到了门边,结果门半天都没打开。
灰原哀疑心自己现在开门会打断一些什么东西,所以她不再犹豫立刻打开了门。
果然打断了邻居情侣含情脉脉的对视,他们只好互道晚安,分别回到了自己家里。
小鹤姐姐把自己洗得香喷喷的,躺在床铺上打了几个滚,又捂着脸嘿嘿痴笑了几声,显然在失踪时间中孤男寡女地发生了些什么事情。她把手松开,严肃地问灰原哀:“小哀,你觉得我怎样才能跟安室先生结婚?”
“啊?”灰原哀满头问号,吃惊地看着她,“你脑子是木头吗?这不是你勾勾手指的事?”
什么勾勾手指头?鹤知摇摇头,叹一口气:“唉,果然小孩子还是不懂大人的事情。”
灰原哀翻了个白眼。
到底是谁不懂啊!
作者有话要说:发生这种事,只能结婚了,不然会被噶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