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三斋男弟子诺诺应了声,恶狠狠剐了沈朝宁一眼,但碍于有个桓灵初杵在旁边,只得暂且作罢。

桓灵初的视线在带过沈朝宁时微微一顿,那股异样的熟悉感再度涌上心头。他向来不是个会感情用事的人,只让这复杂的情绪停留片刻,旋即移开了眼。

桓灵初将他们几人带出了镜月幻境。

魏芷然与桓灵初自小一道长大,很清楚他是副什么性情,他讨厌麻烦,更讨厌制造麻烦的人。为了不让沈朝宁莫名其妙被厌恶,她悄悄扯了下桓灵初的衣袖,道:“师兄你不要责怪阿宁,她是为了来救我才收了阵法。”

桓灵初嗯了一声,未置可否。

魏芷然点到即止,也没再多说。

他们在幻境待了两日,现实中才刚刚过去四个时辰。等他们出来才得知发生的事。幽谷第三境的结境不知何故突然破损,大量高境妖兽涌入其中,不止他们这些业考的新弟子,就连恰巧在第一境闭关修炼的其余弟子也惨遭波及。

但黄门弟子传音符集体失灵的事就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经过一番清点,遇难的黄门弟子统共有三十多个,大都是在黑水林遇害,失踪的弟子有十几个,男主秦昼正是其中之一。

耳边没有系统的提示音和该死的限时任务,想来出不了大事。

沈朝宁经过这两日的折腾,身心俱疲,甚觉人群喧闹,寻了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休息。

然而还不等她清静清静,三斋男弟子先跑来告状了,绘声绘色的一副好口才,直将沈朝宁说得十恶不赦,好像不严惩她就天理不容似的。

曾维屏讨厌沈朝宁归讨厌,但在大是大非上还是有分寸的,他头痛地揉了揉额角:“里面还有十几个没救出来的弟子,你能活着出来已是万幸,安分些吧。”

“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令人心寒,一想到有如此狠心之人留在门中,再想到那些因她而故去的同门,弟子实难心安。”

曾维屏没好气地瞥他一眼:“那你想怎么办?”

“弟子恳请将她逐出师门,永不准踏足无极山半步!”

他话一说完,曾维屏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听树后“嗤”一下传来一声轻笑。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过去,躲在树后休息的沈朝宁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才慢悠悠走了出去。她原以为只有曾维屏,没想到桓灵初也在,一抬头,冷不防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眼中平静无波,在看到是她后,才微微一动,但很快也就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沈朝宁也一愣,不过经过短短半柱香的时间,她已经平复下来,能够坦然面对桓灵初了。她很清楚眼前的人是高高在上的绛仙门天门弟子桓灵初,不是阿昭,将两者区分开,也就没那么大的心理负担。

没有心理负担的沈朝宁甚至好心情地朝着桓灵初附赠了一个笑容,后者稍怔,旋即不动声色敛了眸。

将才在幻境,沈朝宁因为突然再见故人而心神大乱,现在缓过神来,战斗力也随着回来了,她正愁找不到机会,这人就主动送上了门。

只能说时机正好。

三斋男弟子没想到沈朝宁就在旁边,想起刚才真真假假的夸张之辞,心虚了一下,但片刻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你敢说你不是故意将我们扔在了那等是非之地,任我们自生自灭?”

沈朝宁一笑,毫不畏惧地乜斜着他:“那你又敢说不是你故意将阿芷推出阵法,任她自生自灭?”

一提起这个,三斋男弟子和曾维屏齐齐变了脸色。

曾维屏狠厉地瞪了他们两个一眼:“师妹她怎么了?”

沈朝宁冷哼一声,居高临下看着那三斋男弟子:“这话师兄倒要问问这位道友了。”

三斋男弟子被先发制人,当即乱了阵脚。他面色青青紫紫,精彩纷呈:“又,又不是我推的她,你,你莫要血口喷人!”

沈朝宁笑吟吟道:“不是你,你心虚什么?”

她语气笃定,饶是三斋男弟子都被她唬了一下,片刻反应过来,更加恼怒:“你,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心虚了!”

沈朝宁笑容愈加明艳:“你不心虚,你结巴什么?”

三斋男弟子愣了愣,明白自己是被绕了进去,眼见着面前的曾师兄面色如冰,他心里咯噔一声,暗道不好。黄门弟子皆知魏家与曾家交好,尤其曾维屏就像护犊子一样护着魏芷然,要让他知道黑水林发生的事,自己不死也得脱层皮。

曾维屏双手抱在胸前,眉头紧锁,死死盯着三斋男弟子,眼神锐利:“潘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潘全嗫喏一下,这时也顾不得报复沈朝宁了,一心想着为自己开脱:“不,不是我,曾师兄,当时情况危急,魏道友大约没站稳,跌了出去,又或者是其他人……我,我没看清。”

“闭嘴!”曾维屏铁青着脸呵斥了他,“你难道不知你一撒谎就会结巴吗?究竟怎么回事,师妹是不是你推出去的?!”

沈朝宁引战成功,功成身退后在一旁看起好戏,闻得此言,才发现两人原来是认识的,也怪不得潘全敢来一斋告状。

她略一挑眉,懒洋洋的笑容格外欠揍。潘全一着急就结巴,一结巴就停不下来,他百口莫辩,余光一扫发现了在旁的沈朝宁,一下子怒火中烧,新仇添旧恨,当即是爆发了:“你,都是你这个害人精空口无凭地冤枉我!”

沈朝宁最懂如何杀人诛心,她笑着,用最是温柔的语气道:“冤枉你?敢问我哪一句有假?”

潘全气急败坏,一时连世家的修养脸面都不顾了。他抬起手,作势就要打上来。然而他的手还没有碰到沈朝宁的边,一柄未出鞘的长剑就先抵在了他身前。剑柄被一只修长的手握着,顺着望去,桓灵初漂亮而冷淡的眸子静静看着他,眸中纤尘不染,冷冰冰没有任何情绪。

潘全一愣,只觉得通体生寒,微微发抖。

一旁的曾维屏也是微微一怔。

他与桓灵初自小相识,虽然碍于两个人都有点心高气傲不接地气的性格不曾深交过,但他对这个唯一认可的对手却很了解,桓灵初生性淡泊,若非他分内事,否则不会主动出手去管,这样自找麻烦的行为,还是头一次见。

曾维屏的惊讶很快转为某种探究,他从那张万年冰块脸上看不出什么,就把目光移到了另一个主人公身上,但沈朝宁也是一脸茫然,显然没想到桓灵初会帮自己。

桓灵初却没有什么情绪波动,遵循着他一惯惜字如金的作风,淡漠地抛出六个字:“有事去执法司。”

但也就是这短短六个字,潘全已是吓得腿软。若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得罪曾维屏更恐怖的事,那大概就是得罪桓灵初。

桓灵初,天问榜第一人,绛仙门最年轻的金丹修士,站在实力的巅峰,可望不可即的天之骄子。

得罪了他,基本可以说日后很难再在绛仙门立足。

好在桓灵初这样说罢便收回了剑,没有再继续追究下去。

潘全却已是吓出一身冷汗。他区区练气期弟子,尽管桓灵初敛着金丹期的威压,可只出手的那一瞬间,已让他感受到什么是绝对实力的碾压。

仿佛生死就在一瞬间——尽管明知对方并没有杀心。

桓灵初大约是觉得这事无聊,出手帮了沈朝宁后,看也没看对方,转身先走了。曾维屏找桓灵初还有事,他狠狠瞪了潘全一眼,留下句“等会儿找你算账”,也跟着快步离开。

两位大佬走后,潘全腿一软,扶着树才勉强没有跌倒。待他稍稍平息一些,一抬头,发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没有走,反倒倚着树站在一旁,笑意盈盈瞧着他。

潘全被她瞧得汗毛倒竖,但心知气势不能输,强打起精神道:“你别以为我怕了你,将才若不是桓师兄拦着,我早就……”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沈朝宁把玩着手上的金簪,映在日光下熠熠生辉,她似笑非笑:“说啊,怎么不说了?”

火凤离火簪。

潘全不觉咽了口口水。

早在黑水林,他就知道这个万仞山庄的大小姐手中的法器神物不计其数,却没想见她连这个都有。潘全到底也是世家出身,多少见过些世面,他知道那簪子是由纯阳离火赤金锻造,沈朝宁现在还没有灵力傍身,可那簪子轻轻划一道,除非进入筑基期,否则伤势很难好,再名贵的灵草灵药都不得医治,实乃毁容神器。

一想到沈朝宁有这样的东西在手,他再头铁也有了几分顾忌,不禁是暗自庆幸起来,幸好将才桓师兄拦住了他……

沈朝宁渐隐去了笑,垂眸道:“有些事你还不必做为好,伤了自己就没意思了,潘道友说是不是?”

沈朝宁向来宁小人毋君子,考量人不吝于往最坏的地方向,早在从桐树后出来前,她就将簪子攥在了手心,刚刚若不是被桓灵初拦了下,谁吃亏还不一定呢。

潘全被她气得咬牙切齿,但顾忌她手中的簪子不好发作,只得隐忍道:“这事我不会善罢甘休。”

沈朝宁粲然一笑:“那巧了,我也正是此意。”

什么漂亮的狠话都被沈朝宁说尽了,潘全哑口无言,很是气短。沈朝宁弯了弯嘴角,这才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可能和文案有些许出入,桓灵初暂时还想不起来阿宁是梦中人

我觉得这样写比较带感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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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休息,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