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无极山,有五个考场,人群被有序地分散开,也就不再像最初那么拥挤。
说是考场,其实也不是真的考什么。场地正中立一青白玉石,其上纹路繁复,有金光流转,应当就是传言中的通灵玉。
青衣弟子引得考生入场就坐与蒲团之上,待全部入场后,正中玉石腾空而起,悬至半空,光芒大盛。
“闭目。”
朝宁按照青衣弟子所言闭上眼睛,只觉有一股温润的雾气蔓延至周身。冥思片刻,待沙漏时间耗尽,她再睁眼时,手上便多了一块玉牌。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既然是系统的任务,也就由不得她拿不到。
但显而易见,周遭铩羽而归的人更多。甚或有人开始抱怨起以玉石择人未免儿戏,一时之间,考场之中怨声载道,要求重试者不再少数。
这几乎是每次招新大会必有的场面。通灵玉的筛选标准成迷,不仅仅看重天赋资质,这也让不少自视过高者无法接受。
“这就结束了?”
“未免也太草率了,竟是连基本的口诀心法都不考的吗?”
“劳什子通灵玉,我看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
吵吵嚷嚷的叫骂声不绝于耳。也难怪,来无极山撞仙缘者鱼龙混杂,不乏混江湖的贩夫走卒,并非所有人对仙家都抱有敬畏之心。
场面一时混乱,险些有些控制不住,正当时,通灵神玉似是感受到这股子怨怼之情,金光铺天盖地,霎时光芒万丈,直将考场映照得灼灼宛如一片火海。其余人统统被真气驱逐至场外,仅有内门弟子与手持玉牌者被留下。
变故发生的突然,引得一阵惊呼,在场的人都来不及反应,就连沈朝宁都因着突如其来的火光不自觉退后一步。
“通灵神玉乃上古神物,岂是由得这些蠢人随意置喙的。”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不屑的讥诮。
沈朝宁循声回头,但见将才那位山门外的蓝衣弟子不知何时进了考场,双手抱在胸前,正冷冷旁观这场混乱的闹剧。
青衣弟子纷纷行礼:“曾师兄。”
曾师兄轻应一声算作回应。这份高高在上的倨傲态度着实令人不适,在场的青衣弟子却好似司空见惯,并无多余情绪。
来上州之前,朝宁早听闻过绛仙门中的规定。内门弟子按照品阶从高到低分为天地玄黄四门弟子,青衣是玄门弟子,蓝衣是地门弟子,白衣是天门弟子,以修为论依次是练气期,筑基期,金丹期,彼此之间的修为高出一个大段,因而对上自然恭恭敬敬不敢怠慢。
毕竟在这样的地方,实力就代表着一切。
曾师兄瞥了眼在旁看热闹的新生,语气中的讥讽愈盛:“蠢材,有什么好看的。既然得了玉牌,还不快随我来。”
这态度算不上好,但没人敢多言。新生自觉排成一队跟着前去,沈朝宁随在最末。
从考场出来,才是真正进入了绛仙门。绛仙门不愧上州第一大派,檐牙高啄,殿宇重重,四下阶梯皆用汉白玉铺就,华贵非常。曲折回廊间走过抱竹亭,画风陡然一转,从气势恢宏到婉约秀气,水榭下池水潺潺,有红白相间的锦鲤跃然其中,是不是跳上来冒个泡,个头比凡尘中要稍大一些。
曾师兄见有不少新生看得入迷,嗤笑一声,阴阳怪气道:“趁着能看赶紧多看几眼,一年之后,怕是你们再无缘踏足此地。”
这侮辱得有些过分,新弟子到底不是讲规矩的青衣弟子,人群中已是隐隐有不满的牢骚声发出。
曾师兄倒是懒怠口舌之争,只似笑非笑瞧向发出牢骚的那人,眼中满是显而易见的轻蔑:“一年后你们若能站在此地,再同我说这样的话也不迟。”
品阶最低的乃黄门弟子,也就是他们这些手持玉牌的新生,按照门规,凡是黄门弟子须在择业院学习一年,一年之后若是通过考核,即可进入玄门拜师,若是未通过,则依着能力归入外门和杂门。
也就是说,得了玉牌并非就万事大吉,留下来成为内门弟子,才是要历经真正的考验。
这话一出,也就没人敢再抱怨了。
几乎走过大半个无极山,才在无定苑停下。
五个考场的入选新生全被带了过来,里里外外水泄不通。
最前的青玉台上站着一蓝衣弟子,待人来齐,便开始讲解黄门弟子的规则。新弟子共三百六十一人,分五斋,在之后的一年里,每斋会在一处学习,并且按照小组划分接受业考,三次业考及格,方得正式入内门,晋升为玄门弟子。
而为了确保新弟子安全,每斋会由一位蓝衣弟子担任斋长,负责这一年中斋内弟子的饮食起居与学习修炼。
适才的曾师兄正是一斋的斋长。
不得不说他确实有傲慢的底气,一众蓝衣弟子里,只属他年岁最轻,想来是天赋过人的缘故。也因此纵然是同阶的其他蓝衣弟子,在面对他时,总会隐约有些小心翼翼在。
但是新弟子听闻还要与这个不友善的师兄共度整整一年,都在心里暗自祈祷千万不要分到一斋。其他的蓝衣师兄看起来虽然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但与惯会阴阳怪气的曾师兄相比倒算不了什么。
基本的规则讲解完之后,便开始正式的灵根测验,按照玉牌上的数字一一上台,青玉台上方有一面玉境,所有受测者的灵根都会浮现其上,这对于资质平庸者不啻于公开处刑。
沈朝宁倒是不担心自己废灵根的天赋暴露于人前,横竖是早晚的事,也无所谓。她看自己排在中间位置,时候还早,便寻了处阴凉的地方坐下来。
头几个上场的皆是资质平平的三灵根与四灵根,灵气不算浓郁,皆是勉强可步入大道却注定不会有太大成就的类型。这是常有的事,天才本就是少数,纵然是通灵神玉也无可奈何。
不过很快第一个小高.潮来临,玉镜中接连亮起金土两属性灵根,其中金质灵根要比土质灵根黯淡些许,但纯净度均属中上。
已是仅次于天灵根的上乘灵根。
果不其然玉镜一浮现,台下便是一片哗然。
“双,双灵根……”
“竟然是双灵根!”
“听说是扶风魏家嫡系的人,果然是名门之后,这样的资质岂不是轻轻松松便可破关结丹,我等之辈根本是望尘莫及……”
扶风魏家。
听到这四个字,摇着折扇的手停下,沈朝宁抬眸看去,只见青玉台上站着个身量不高的圆脸小姑娘,穿着湖蓝色的短衫衣裙,着双环髻,腕上系着银铃铛,一走路叮咚作响,俏皮活泼,是个小美人。
魏芷然。
沈朝宁默念着这个名字。
众所周知在一篇种马文中出现的有名有姓的女角色,但凡有点姿容,十有八九都与男主有些关系。魏芷然亦如此。她是扶风魏家的二小姐,俏丽无双,天资卓绝,虽出身世家,却没有世家子弟目中无人的傲慢,反而平易近人,再加上天真烂漫的傻白甜性格,是早期出场女配中人气比较高的一个,可惜随着后期出场人物越来越多,她的人气直线下降,登场的机会也越来越少。
小美人丝毫不惊讶自己鹤立鸡群的上等天赋,她落落大方地拾起签筒中一早放置好的木签,递给旁边的青衣弟子,青衣弟子接过,宣布道:“甲等,一斋。”
甲等指的是天赋划分,至于一斋,自然是指分去的斋院。
一斋的曾师兄靠在侧旁的白玉柱上,面上没了先前的那种讽刺笑容,看起来正常多了,他略略收起玩世不恭的懒散模样,朝着魏芷然略一颔首,目光中带着几分熟稔的亲近。
看来是熟人。
魏芷然灿然一笑,领过一斋手牌便跟着引路的青衣弟子去了。场上大半目光也随着一并她远去,直至湖蓝衣裙的身影消失在影壁之后,还迟迟缓不过神来。
天之骄子,大概说得就是这样的人。
出了个双灵根,哪怕后面再遇着纯净度三灵根也不能再引起震撼。
用过午膳后又开始第二轮测灵根。
等候的时间太长,沈朝宁已然失去耐性,她放下折扇,择了地上的灵草玩,将循着记忆中的模样编好一只草蟋蟀,就听见前面传来了窃笑声。
沈朝宁顺着看过去,只见青玉台上面朝下趴着个少年,想来是上台没留神,绊了一跤,闹出个笑话。
沈朝宁没怎么放在心上,正打算低头接着编草,耳边却传来系统的提示音。
【叮——】
【攻略目标出现】
攻略目标?
沈朝宁拿掉嘴里的灵草站起身来,青玉台上摔倒的少年也已经爬了起来,低着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掸去身上的灰尘。
他就是原著男主,秦昼。
少年与想象中的猥琐油腻截然不同。何止是不油腻,甚至可以说是生了一张顶好看的脸,眉目秀气,唇红齿白,虽然身上穿得破破烂烂像个小乞丐,却难以掩盖相貌的白皙清秀,唯一美中不足是他年纪尚小,同沈朝宁一样将将十五岁,身量还未长成,又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瘦瘦小小。
沈朝宁作为一个合格的颜控,突然对这个未来的攻略对象产生了几分兴趣,她一面把玩着手上的草蟋蟀,一面望向青玉台。
果然一副好皮囊就是最佳的宣传工具,他甫一露面就引得了一众人的瞩目。
秦昼小心翼翼将手放在了测灵玉上,玉石亮了亮,玉镜中渐有灵台浮现。
浑浊木灵根,浑浊火灵根,浑浊水灵根,浑浊金灵根以及……
浑浊土灵根。
台下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