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涓涓细流在轻微流淌的声音。
眼前恍惚多了淡蓝色的灵力光,手腕温热,不断有温暖的力量传递进来。
困倦得眼皮直打架,虞花妤挣扎着睁开眼,又疲惫得合上。
她冷得摸了摸手臂,又将自己蜷缩得更小一团,凭着记忆里的方向往冰冷的墙角倒,却碰上一阵热源,虞花妤半梦半醒地伸手去摸,刚触碰到温热的肌肤,小手立刻被温热的手掌摁回了身前。
虞花妤被困意裹挟,乖乖地顺从,鼻尖若有似无的清冷的香气,她忍了忍,还是忍不住把头朝热源靠了靠,对方似乎一僵,衣服摩擦声响,似乎还要将她推开,虞花妤半梦半醒地小声嘟囔,“好冷……”
“……”
那抵着她肩头,要将她不留情推开的手似乎顿了顿,最终没有再推拒她。
虞花妤安心地靠着身旁的热源,无意识地越挨越近,像是在漆黑的暴风雪夜里,全身湿冷地走了大半夜,抬头忽然看见了远处的小屋里,亮起了暖意的柴火光亮。
她很久没这么安心地睡着过了。
虞花妤舒服地伸个懒腰,晃晃脑袋,睁开眼来,一望过去昏暗的洞穴岩壁,掺着着熟悉的结界蓝光。
伸展的手在空中僵住,出息了,在深渊秘境睡得这么香。
“……”
咦,她来这里干什么来着?
虞花妤盯着淡色的结界反应了一会,哪里怪怪的。
瞥见对面墙角下,挨成一排造型不一的小兔子,想起来了。
她偷摸着没离开,是想给南执砚送小兔子,估计是制作中灵力快枯竭,晕过去了。
得赶紧走了,万一南执砚回来,冷着一张漂亮脸不理她,她要做噩梦的——
虞花妤锤了锤蜷缩睡着而压着不舒服的腿,刚要站起,忽然觉得奇怪,她做的小兔子为什么在外面。
结界的颜色也比往日更深,仿佛她是在结界之内,看向结界之外?
虞花妤登时瞪大了眼。
“醒了?”
虞花妤猛地一回头,书案之后,南执砚懒懒地支着下巴,把玩着手里的泥塑小兔子,神色淡定,仿佛丝毫不觉得把她带进结界里,是什么挑衅岐寞宗的大事。
“……”虞花妤哽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师兄把我找进来,是有什么事吗……”
小兔子的脑袋被捏在修长的手里,仿佛随时会因手主人心情不好而断脑袋,看得虞花妤心惊肉跳,他该不会是把她搞进来杀了,方便处理尸体吧……
南执砚慢条斯理地反问道:“师妹大半夜守在外头,有什么事吗。”
虞花妤挠了挠眼下的皮肤,怎么感觉他去秘境里大开杀戒以后,心情好上许多,好像不和她计较之前的事了?
一见有可趁之机,虞花妤诚挚地双手合十拜托,简单说了赌约的事,积极提出帮忙找镇鬼符,此外,师兄如有任何需要她帮忙的地方,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虞花妤搜肠刮肚地想还能提供什么价值,南执砚忽地问起,她如何知道镇鬼符的事,虞花妤将疏邪安排的事说了,隐去传递消息那段,只说要帮忙找,不然不给解药。
“他没给你解药?”
虞花妤摇摇头。
见南执砚蹙起眉头,虞花妤以为是嫌她听人命令,小声辩解说,“不答应他也没办法,我打不过他呀……”
她的声音更低,“师兄,那赌约的事……”
莹白的指尖轻点在小兔子的耳朵上,南执砚垂眸似乎在想些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虞花妤心里那点希望小火苗都被点没了,她压压嘴角正要叹口气,南执砚忽地应声答应。
虞花妤呆楞片刻,强压下要惊呼的雀跃,“那我们什么时候去秘境,我需要一起去吗?还是师兄你搞定以后,我再露个面就行?”
“没说替你过秘境。”南执砚凉飕飕地看她一眼,“我教你如何过,你自己去完成赌约。”
虞花妤眨了眨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合着就是给她当补习老师,她自己去考试。
虞花妤一瞬间想出数种借口,被南执砚一一驳回。
听着南执砚说她方才汲取了他的灵力,功力大涨许多,修炼一段时间,完全可以取巧地过秘境,虞花妤不甘心地还想挣扎,被南执砚睨一眼,修行这么差,还不勤加练习,哪一日就轻易被人取了性命。虞花妤没办法,硬着头皮答应。
“师兄,咱们练习的时候,应该不放鬼火吧……”
南执砚虚起眼看虞花妤紧张不安的样子,一早看出来,她尤其怕鬼火。
虞花妤避开南执砚的视线,生硬地岔开话题,“那我们怎么练习呀……”
“梦里。你有了我的灵力,我可以入你的梦中。”
虞花妤登时直起身,满脑子乱飞的浮想联翩。
她清咳两声,强行装正经地问,“是那样那样的梦吗。”
南执砚歪着头打量她,“哪样。”
双修!
啊不是……虞花妤赶紧打住,清醒一点,怎么可能是双修。
都在梦里了,那必然是……
神交!!
“!!!”意识到得出什么惊天可能性后,虞花妤深呼吸,飞快地眨眼。
即将脱口而出的回答,偏偏被理智把关的死死的。
耳根红得不行,虞花妤神色淡定,“那样的……”
南执砚眉毛稍抬,看着虞花妤双颊的红晕,忽然逗趣似的轻笑,“应该如师妹所想。”
妖孽精致的脸上,漂亮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看,撩人又蛊惑。
虞花妤的脑内飞驰而过一辆高马力的快车,朝幼儿园的反方向踩足马力狂飙。
出了深渊秘境,她积极地前往炼法天坛,头一回也来清晨打坐。
肆愿看见她很意外,尤其是来打坐还一副欢喜雀跃的样子,不等他问,虞花妤神秘一笑,“赌约我赢定了,回头分你灵石。”
将十封信交给肆愿后,她学着其他弟子的模样打坐修炼起来,留肆愿一脸懵逼。
虞花妤有模有样地打坐,心中的杂念稍微散去些,冷静下来想想,师兄这么纯情,不太可能真的和她修点别的吧,友好地面对面坐着,在梦境里纯洁手把手教学的话,她也是可以接受的。
抱着羞涩的小心情,迎来一天结束,虞花妤满怀期待地睡着。
次日清晨,天刚露鱼肚白。
肆愿远远看见熟悉的身影飘忽地游荡向炼法天坛,他上前一把拍上虞花妤的肩,“你怎么回事,没休息好?”
虞花妤恍惚回头,“我睡得特别好……”
肆愿皱着眉头不信,虞花妤伸手比划,“我还梦见了这——么大的一个绝世美人。”
肆愿觉得,她还没醒。
又过了几日,肆愿撞见虞花妤眼下发黑,“你好憔悴啊,又梦见大美人了?”
虞花妤反应好半天才回头看他,眼里似有泪花,“听我一句肺腑之言,美……色……误……人……“
下一秒就晕了过去,慌得肆愿赶紧扶住她。
又过几日,肆愿见虞花妤飘忽在路上,时左时右,眼看要踉跄摔倒,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臂,“你不是要死了吧?”
“怎么会。”虞花妤笑笑,摆摆手表示不用扶。
“真的没事?”
”没事。“她虚起眼望向远方的青山,“欸,那边是不是有座桥?我好像还看见老虞家的的太奶奶了,她在招手让我过去呢——”
肆愿:“你别去啊!!”
从热衷于睡眠,到恐惧睡眠,不过几日。
虞花妤痛定思痛,发誓这辈子都不睡了。
可她的努力在一念修行咒就困的身体本能面前,毫无战斗力。
睁开眼,熟悉的地方,她又回来了。
美丽的东西都有毒。
果子有毒,美人有剧毒!!
漆黑的深夜,阵阵淅淅沥沥的雨声。
雨水敲打恢弘宫殿,顺着飞檐落下,飘落在被无数鬼火狂追的虞花妤的肩上。
她好不容易躲开,念动咒法,试图从梦中清醒过来,捏决的手被飞来的灵力绳索一把绑住,整个人被绳索压在门板上。
寂静无人,幽幽寂黑的回廊,风穿堂而过,绕过廊下拐角的阴影处。
廊下的两人正紧张对峙着。
“师兄,你一下子来这么——!”
虞花妤被困在门板上,一道淡蓝色的灵力绳索死死束缚住。
她小幅度移动手臂,试图挣扎开来,绳索更加勒紧,加倍将她往门上摁。
啊啊好痛!
虞花妤气息不稳地抬头,咬牙切齿地看着面前的人。
男子懒散地倚着壁柱,一身雪白衣袍衬得身形颀长。
容貌俊美,精致的五官利落分明,抬眼看她的时候,一双潋滟漂亮桃花眼,似笑非笑。
南执砚慢条斯理地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抬起左手,漂亮的指尖上燃起一小簇诡谲幽暗火光。
火光的热度带着压制性的力量,如刀锋凌厉。
再离近一点,她的漂亮脸蛋就要刮花了。
“不许哭。”妖冶的桃花眼危险地微眯起,“连鬼火都怕,还想赌赢?”
虞花妤强压下眼里的泪花,凶巴巴地看回去,“师兄,你是不是在借机报复之前的事情。”
她才刚能看见鬼火不怕得发抖,他就逼着她要打败鬼火。
南执砚勾唇,“师妹说说看,之前是什么事?”
“……”
虞花妤紧咬下唇,嚣张气焰少了一大半。
但剩下的一丢丢没能被吓灭的嚣张火花,勇猛地支棱起她不轻易屈服的反抗精神。
她虞花妤是什么人。
是被人放在刀俎上,也要争取冰凉的尸体能把刀锋磨钝,尽可能达到两败俱伤目的勇士。
多少个暧昧夜晚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寡女单方面被鬼火恐吓得泪都不敢流。
他说要那样那样,她还以为就算不那样那样,起码也能沾边点那样那样,结果每天晚上这样这样!
连日的睡眠不足,让不服气的小火苗疯狂窜起。
虞花妤勇敢地瞪回去,“南执砚,来啊,有本事别放鬼火,打一架啊!”
她不死心地摆脱禁锢,手腕都被勒红,隐约见血痕了还不肯放弃,手腕挣脱束缚,忽地穿过鬼火就要反击他——
南执砚低笑了一声,下一秒,火光灭了。
虞花妤眼前一黑,身体一沉,仿佛坠入了无尽的黑暗里。
只听见他清冷的声音,懒洋洋地说了一句,“叫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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