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他们,书院里的所有人纷纷望向书院的大门,就连被押在长凳上不曾抬过头的谢章也看过去。
闻终捏了捏右手腕,方才力道太大没控制好,险些伤到了那两个孩子。
众人大惊,此人竟是沈将军身边的贴身护卫,闻终。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下戴夅与罗韶也心下惊了一下,面面相觑后,又看向书院大门。
书院外缓缓停下一辆马车,闻管家摆好车櫈,打开车门,众人只见一个身着白色鹤氅的翩翩君子走下马车。
他款步走来,寒风吹拂着他的墨发,与鹤氅的白相融,如山水墨画般,让人有种望尘莫及的神秘感。
“大司马与二夫人私自对本将的人用刑,可问过本将的同意?”
那寡淡的声线裹着令人颤栗的寒意,看着逐渐走近的沈默,戴夅身子一软,双腿不受控制地跪下来。
“沈…沈…沈将军”
竟是害怕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罗韶也回过神来,吓得亦是跪在地上。
这位爷她可得罪不起,他年龄虽小,可却是沈家之后,也是沈家现在唯一的独子,更是守护着西凉国的镇国大将军,与陆太师在朝中齐名,地位比陆国公还高一截,若是被他为难,陆国公也不一定护得住她。
除非去请陆太师出马,可太师怎会因为一个小小的二夫人出面?
谢勋在看到沈默时,藏在内心深处的胆怯乍然消散,他看向谢章,惊愕道:“谢章,大人来救我们了!”
谢章浓密的眼睫轻颤了好几下,堪堪收回视线,好看的唇形紧抿着。
沈默看了眼闻终,“去搬张椅子来,本将站的有些乏了。”
闻终领命,不一会搬来一张太师椅放在沈默身后,“大人,您坐。”
沈默坐向太师椅,手肘慵懒的搭在扶手上,洁白圆润的指尖轻轻叩击着木质的扶手。
轻微有节奏的声音让戴夅与罗韶犹如被压在万重山下,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若是早知道这两个孩子是将军府的人,他们就算吃了这哑巴亏也不敢来书院罚人。
戴厷呈与陆盏也被这阵仗吓着了,方才嚣张的气焰顿时萎靡下去,悄悄缩在下人身后不敢露头。
沈默看向还趴在长凳上的谢章与谢勋,淡声道:“你们两个过来。”
谢章与谢勋站起身朝沈默走来,两个人脸上有着深深浅浅的伤痕。
谢章原本就有伤的脸上又凭添了一道伤,谢勋跛着脚,一走一瘸,脸上的伤比谢章丰富多了,一看就是被胖揍了一顿。
哎,看来得让他们两个早些学武,以免将来吃亏。
两人走到沈默身旁站着,沈默看了眼躲在下人身后的两个孩子,唇角敛着凉意,“你们两个以为躲着就没事了?”
闻终直接走过去将陆盏与戴厷呈带到中间,让他们二人跪下,两个孩子吓得膝行到各自家长旁边,寻求庇护。
罗韶吓得伏地磕头,“沈将军,孩子还小,这件事是我们大人处理不当,还请沈将军莫要为难小儿。”
戴夅连连点头,“是是是,这件事是下官没有查清事情始末,鲁莽行事了,还望沈将军息怒。”
沈默轻笑,可这轻飘飘的笑意让他们二人脊背发寒。
书院的学子们也静悄悄的看着这一幕,他们都是家中最看重的嫡子,对这位赫赫有名的将军有所耳闻。
没想到谢章与谢勋竟然是这位大将军府里的人。
“难道只有你们两个有父母撑腰,他们就没有吗?”
沈默身子慵懒的靠在椅背上,双腿交叠,凉薄的眸看着躲在罗韶与戴夅身后的小孩。
明明是寒风凛冽的冬天,可罗韶与戴夅的头上都沁着一层冷汗。
“这两个小孩是本将养的,脾气本将惯的,闯了祸有本将兜着,看不过眼来找本将,为难孩子算什么本事?”
沈默轻叩着扶手,唇边的笑意透着渗人的凉意。
谢勋心绪大动,眼眶突然间有些灼烫,他努力压着夺眶而出的眼泪。
从他出生后,只有娘护着他,自从娘死后,大人是第二个不问缘由偏袒他的人。
谢章始终低着头,可微微发僵的双肩暴露了他的情绪。
没有责怪,没有质问,没有打骂,只有毫无理由的偏袒。
细数这八年来,他从未经历过。
罗韶与戴夅此刻无比懊悔,不该如此鲁莽过来,眼下惹了这位爷,怕是不好过了。
沈默看了一眼学堂里的学子们,一个个抻长了脖子往这边看,可也有一些小孩畏畏缩缩的躲在人群里。
她看得出来,对谢章和谢勋动手的不止陆盏与戴厷呈,但这二人却是抻头的。
“闻终,将他们两个带到这来。”
沈默点了下陆盏与戴厷呈,吓得罗韶与戴夅连连磕头求饶。
闻终上前一手提溜一个小孩放在沈默眼前,陆盏与戴厷呈吓得面色发白,罗韶与戴夅想阻拦都来不及。
陆盏指向谢章,恶人先告状,“是他们先动手的!”
“你瞎说,分明是你先动手的,你辱骂我与谢章,言语间甚是难听不堪入耳,是我忍不住还了你一嘴,你气不过才动手打我们的!”
谢勋气的脸红脖子粗,极力想把此事说清楚。
沈默却抬手止了他的话,对陆盏道:“他们是本将养的孩子,不论对错,凡是辱了他们的人,本将都不会轻饶。”
光明正大的偏袒让谢章与谢勋心中再次起了波澜。
“沈将军饶命啊……”
罗韶吓得不轻,陆盏是她在国公府唯一的盼头,他若是出了事,等同于要了她的命。
戴夅也吓得满头大汗。
沈默轻叩着扶手,看着跪在地上,吓得脸色惨白的陆盏与戴厷呈,“你们别怕,本将也是有原则之人,既然是孩子之间的事,那就由你们自己解决。”
在场的人都被她的这句话搞得云里雾里,不知其意。
沈默偏头看向立于一旁的谢章与谢勋,眸底浮着明灭不定的鼓励,“他们是怎么打你们的,你们就去加倍的讨回来,他们若敢还手,本将命人把他们绑起来便是。”
谢章眸中的错愕闪瞬即逝。
谢勋也甚为错愕,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反观陆盏,吓得脸上血色全无,他深知谢章打人的狠劲,就像是饿狼逮到了落单的羊,疯狂扑打撕咬。
闻言,罗韶与戴夅反倒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是沈将军亲自动手,他们的孩子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