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谢章与谢勋第一天去书院,这两人出了何事,竟让一向稳若泰山的闻管家如此焦急?
闻终看着父亲翻身下马,即便人已老了,可动作依旧利索。
他走到沈默跟前,行礼道:“大人,谢章与谢勋在书院与人打架,老奴来找您时大司马与陆国公府的二夫人正往书院那边赶去。”
陆国公府的二夫人?
沈默眼梢轻抬,看了眼陆鸢,陆鸢黛眉微微拧起,眉眼间还有未褪去的伤色。
罗韶也过去了,想来与那两位孩童打架的也有陆盏。
“闻管家,你将他们送到哪座书院了?”
沈默弹了弹鹤氅上落下的雪沫,抬眸看向立于对面的闻管家。
闻管家恭声道:“回大人,老奴将两位小公子送到了京都城最大的京府书院,那里的夫子都是西凉国顶好的。”
“去京府书院。”
沈默走上马车,闻管家驾马跟在马车旁边,把今日将两个孩子送去京府书院的事细数说了一遍。
原来闻管家怕两个孩子为她招来麻烦,便隐瞒了他们出自将军府的事,是以,书院的人都不知这两孩子来自哪座府邸。
京府书院是京都城最大的书院,里面的学子都是世家大族的嫡子,一些有地位的庶子也会送进里面学习。
而陆家身为世家大族,其庶子也都在京府书院就读。
沈默慵懒的靠在车壁上,手中把玩着青盏,洁白圆润的指腹仔细描绘着青盏的边沿。
看着马车逐渐远离视线,陆鸢这才收了视线,对一旁的果儿道:“我们也去京府书院。”
果儿一怔,“小姐,那是二房的事,与咱们大房无关,咱们就别去凑热闹了。”
“我到要去看看将军府哪里来的两个孩子,竟让沈将军这般在意,不惜亲自出马。”
陆鸢踩着车櫈走上马车,迫不及待的打开马车门坐进去,“快走!”
她爱慕了沈默两年之久,将军府有哪些人她也是知晓的,唯独不知这两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
往日宁静祥和的京府书院里此时聚满了不少人,学子们都在学堂里面,一个个伸出小脑袋看向前方荷花庭院的空地。
大司马戴夅带了数十名士兵,士兵腰间佩刀,在左侧站成一排,左手均握在刀柄上。
陆国公府的二夫人罗韶则带了十名侍卫,亦是腰间佩刀,在右侧站成一排。
罗韶已年至三十,仍风韵犹存,穿着鲜丽的绛红色罗裙,外罩大狐裘,梳着精致繁琐的发髻,发髻上插/着金贵的珠钗,随着她走路的动作,发出极轻的低响。
陆盏年八岁,见到罗韶过来,扑在她怀里,指着被四名侍卫押着的谢章与谢勋道:“娘,他们打我和戴厷呈,把我们两个摁在地上打!”
“是啊爹,你看他们两个把我们打的。”
戴厷呈与陆盏两人纷纷撸起袖子,露出乌青的伤痕,看的罗韶心疼坏了。
陆盏又指了指自己的后背与肚子,继续告状,“还有这里,这里,都是他们两个打的!”
陆盏是罗韶在国公府唯一的儿子,打小就是在罗韶的呵护下长大的,从未受过任何委屈,更别提挨打了。
她还指望好好把陆盏养大,让他日后考取功名,压过大房的陆戟,好顺利袭爵,让她能翻过身将大夫人压在脚下。
戴厷呈是戴夅的老来得子,打出生就宝贝着呢,没成想今日竟在书院被旁人给欺负了。
他来时查过了,这两个小子是今天才送到书院的,两人姓谢,京都城的世家大族里没有姓谢的,想来应是家人花了大银子送进来的,所以他才敢大张旗鼓的来为儿子撑腰。
谢章与谢勋被四名侍卫压着跪在地上,两人身上也多多少少落了一些伤,谢勋脸上的伤更重些。
罗韶将陆盏交给一旁的绿莹照看,她走向谢章他们跟前,低头冷冷的看着他们,“是谁给你们的勇气敢动我的儿子?”
戴夅也将戴厷呈交给一旁的手下,走过去对着罗韶行了一礼,她虽是妇人家,可到底是陆国公的二夫人,随意在陆国公耳边吹吹风都够他喝一壶的。
行完礼,他也看向谢章二人,脸色黑沉,怒道:“我看你们两个臭小子是活腻了,今日我就让你们尝尝欺负陆家公子与我儿的后果!”
“来人,将他们都带到走。”戴夅刚吩咐完,罗韶便止了他的话,“大司马,就在这处置吧,我也懒得再去别处了。”
戴夅颔首:“那就听二夫人的。”
戴夅沉声道:“他们二人公然扰乱学堂秩序,打架斗殴,品性顽劣,罚十杖!”
十杖?!
一直站在廊檐下的老夫子眉心陡然紧拧,这其中的缘由他最清楚,官家的事他没资格插手,可这两个孩子到底是他的学子,而且身板又小,十杖下去,岂不是要了他们的命吗?
谢勋有些怕了,担心的看向谢章,却见他自始至终都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章,你怕吗?”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害怕的薄颤。
大人昨日才将他带回将军府,为他治伤,送他去书院,可他来的第一天就为大人惹了麻烦。
谢章偏头看了眼谢勋,他的眸黑如深渊里望不见底的阴冷,看的谢勋从心底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既然敢打,就别认怂。”
谢章说完继续低下头。
比十杖更狠的打他都挨过来了,不过经过此事,那位沈将军应该会丢弃掉他们。
毕竟他们给他惹了麻烦。
谢勋闭了闭眼,紧咬着牙关,被侍卫架着按在长凳上,等待木杖降落。
戴厷呈与陆盏站在边上兴奋的看着,挥着小拳头在一旁煽风点火,“打,使劲地打!”
陆盏揉了揉疼痛的肩膀,就谢章下手最狠,将他压在身上狠狠的打,五六个学子都没能拉动他。
“慢着!”
就在木杖准备举起落下时,老夫子从廊檐下快步走来,对着戴夅道:“大司马,他们两个还是孩子,十杖未免太重了些。”
“怎么?”罗韶偏头看向老夫子,冷笑道:“夫子是想与陆国公府作对吗?”
老夫子一噎,脸涨得青紫。
罗韶冷哼一声,沉声道:“动手!”
侍卫高高抬起木杖,随即狠狠的打向谢章与谢勋的臀部,可就在木杖落下的那一瞬间,木杖骤然被一股外力击落坠地,断成两截。
而侍卫也“哎哟”一声,狼狈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是谁?!”
罗韶与戴夅皆是脸色微变,转身朝书院大门的方向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