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第十一章

温宁努力咽下最后一口蛋黄,开口:“明日起请祖母也替我多做一份吃食,今日回来的时候,再买一些米粮送过去。”

“你能吃多少,不过是顺手的事情,家里也不缺这么一口,买什么米粮。”

“那可能吃了。”温宁笑嘻嘻的说道,“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祖母白天要顾着我家,您又天天跟着我早出晚归,总不好还天天蹭大伯家的吃食,我也没那个脸和大宝小宝抢吃的。况且这也花不了几个钱,倒是得费大伯娘不少柴火呢,怕是得要和大嫂往山上多跑两趟了。”

温祖父心中熨帖,老两口跟着大儿子生活,如今老两口梁婆子得常看着小儿子那边,他又天天跟着孙女往外跑,一点也帮不上家里。亏得大儿子大儿媳都是心宽的,也不计较,也乐意给温屠夫家搭把手,要是换成第二家,老两口这么做,怕是早就闹得天翻地覆了。

温宁要是偶尔蹭几餐吃食倒不算什么,要是天天搁大儿子家吃,还没点表示,即使儿媳妇不说什么,他也没这个脸要拉着大儿子一家样二儿子家的孩子。

因此听了这话,便道:“既是这样,也行,晚上回去我和他们说,总归是要做的,多做一份也没什么。”想了想又说,“干脆你也别回去吃,今晚就在你大伯家吃。”

“行。”温宁一口答应下来,盘算着叫那专门做熟食的老客户给她留些菜。

今日要去的人家,还是莫家村的莫老柱家,他家母猪最近又下了一窝猪仔,女儿也定亲了,为了腾出猪圈,再给女儿多添些嫁妆,两头本来还能再活一段时间的大肥猪,就这样提前走上了黄泉路。

将温祖父在城门口放下,温宁便驾着车离开。大贵家离着莫家村不远,两人昨晚便说好了,今日他和他堂哥便直接过去,也不用多跑一趟。

温宁到的时候,莫家的两头大肥猪正撕心裂肺的叫的震天响。莫家女儿,才定亲的小莲,熟练的把大木盆子往嚎叫的肥猪的脖子下边塞过去,还不忘对着才进门的温宁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大贵的堂哥看着确实有经验,虽然比不得大贵熟练,手下动作却也不算慢,想来只是做的少的缘故。

他一早就得了大贵的嘱咐,知道这眼前的小姑娘,便是大贵的东家,很可能也会是他的东家,便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来。想要说些什么,思来想去,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编制时喊了一声,“温姑娘。”

温宁笑着应了一声,帮着莫家的二嫂将一桶桶开水提出来。

大肥猪的嚎叫声渐渐低去,挣扎着的身躯渐渐不动,一双眼睛也“安详”的合上。

小莲“蹬蹬蹬”的将装满猪血的木盆拖走,又拿来一个干净的木盆子,等着另一头肥猪登场,一边对拿着刀的温宁说:“我按你上回说的,用萝卜干和腊肉做了些饭团,你等会尝尝。”

“行啊,恭喜小莲姐姐。”温宁笑着答道。

“嗯,到时候你得来吃酒。”小莲脸都不带红的,甚至还发出了邀请。

“行啊,我来给你添妆。”温宁同样爽快的答应道。

因为杀猪的缘故,两人见了几次,因着脾气相投,如今竟也算的上是闺中密友。

小莲的手艺很不错,她不过随口一提,她自己琢磨着做出来的饭团味道竟然很不错。温宁那是连吃带拿,走的时候,还带走了两个,惹得小莲直笑她馋猫,一面又巴巴的让她多带走几个,愣是把两个变成了六个。

到铺子里的时候,温祖父已经将铺子打扫干净了,旁边齐叔的铺子里,却只有二狗一人在忙活。

温宁提着一筐猪内脏“哐”的一下放到案上,“今日给我留几斤羊肉,齐叔怎么还没到?”

“齐叔去前头买馒头送家里去,听说他那三个侄子也来了,要在他家住几天。”二狗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同情的笑容。

大贵堂哥大富上手还挺快,手脚勤快,也不怕问人,等温宁送货回来,他已经能独立招呼客人了。

早高峰过去了,齐叔还没来。羊肉铺已经闲下来了,二狗拿着一把瓜子嗑的起劲,“齐叔的大侄子要成亲了,家里的房子要翻新一下,三个侄子便来他这住几天。”

“小的两个侄子,一个十二岁一个八岁,加上家里那几兄弟,齐叔买馒头,怕是得按屉买才成。”二狗拿着一只小小的竹筐出来,示意大家拿瓜子一起嗑。

温祖父点点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他家孩子又多,一屉怕是不大够。”

一群人八卦着各种市井小道消息打发时间,瓜子壳更是积了小小一筐。

齐叔来的时候,走路都没往日虎虎生威了,他双肩耷拉着,步子也有些摇晃,像是走路都走不稳一般。

温宁看着他乌青的眼眶,憔悴的脸庞,无神的眼睛,略显凌乱的发丝,唬了一跳,连忙上前将人扶住,“齐叔你怎么了?快坐下来歇歇。大贵,端碗热水过来。”

二狗知道个中缘由,但是也被吓了一跳,瓜子也不嗑了,连忙端着水过来。

齐叔看着温宁关切的眼神,不禁想起家里那帮无法无天,从早到晚都在拆家咆哮,吃个早膳连渣都想不起要给他这个老爹留一份的混小子,他悲从中来,眼眶渐渐湿润。

温宁这下真的有点吓着了,看着意思,怕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只是齐叔又来了铺子里头,要是真的发生了什么,不应该过来啊。

“咕……”一阵肚子鸣叫的声音响起。

空气凝滞了瞬间……

“对了,齐叔,我今日去杀猪的时候,东家做了饭团,味道很是不错,你要不要尝一个?”温宁问道,不等齐叔回答,她又探头往自家铺子看过去,“大贵,把小莲今日送的饭团拿两个过来。”

她又看向因为没吃早膳委屈的红眼眶的齐叔,“这饭团我也没见别处卖过,里边加了脆脆的萝卜干和咸香的腊肉,还有些小葱,香的很,分量十足,你尝两个,要是喜欢我那还有。”

在家气的够呛,又被温宁感动的红眼眶的齐叔,“行,我尝两个,阿宁你快回去休息,等会还有的忙呢。”

温宁看着齐叔眼眶里那就要溢出来的泪水,怕自己再留在这里惹人尴尬,便说道:“今日起得早,又忙了一早上,是有些疲乏,我先回去小憩一会。”

“快去快去,多睡一会,你家要是忙不过来,等会我去搭把手,小姑娘家要多睡一会才能长身体。”听得温宁说累,齐叔一脸心疼道。

等温宁离开,齐叔咬了一口大贵递过来的饭团,只觉得嘴里因为凉透了而略显油腻的饭团简直就是无上美味。他再次感慨道:“这要是我的女儿,那该多好啊!那得多好啊!!!”

真的是不能想,一想就心疼的很,这怎么就不是他的女儿呢。

二狗默默的坐远一些,他莫名觉得,要是自己靠太近了,怕是就得被齐叔嫌弃。

他想起家里常常念叨着要抱孙子,催着大哥大嫂生孩子的娘,又看看一脸憔悴,头发凌乱的齐叔,心中头一回产生了生儿子就是生麻烦的想法。

大富很珍惜这个机会,大家坐着闲聊的时候他手也没停下,一会收拾整理案板,一会拿着把刀剔骨头,一会又殷勤的给温祖父道茶倒水,搞得温祖父都不大自在。

温宁从里间出来的时候,看着案板上摆放的整整齐齐,剔的干干净净,一丝肉也看不着,就差连外头那层膜都剔下来的骨头,默默的想:果然是兄弟。

齐叔看着好像已经重新收拾过了,头发又恢复了往日的整齐,神色也好了许多。见温宁出来,脸上露出一个充满慈爱的笑容,“阿宁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时间还早呢。你等会要吃什么?和齐叔说,我让二狗给你买来。”

温宁握着两只手举过头顶拉伸,“饭团还有几个,够我们几个吃了,齐叔没去歇一会?”

“歇了歇了,几个饭团哪里够,你还在长身体呢,得吃好吃饱才行。要不齐叔给你买大肉包子,或者是云吞,或者是吃碗面?”齐叔温柔的问道。

“谢谢齐叔,真不用,前头买的点心还有一包呢,不吃完也要放坏了,不用齐叔破费。”温宁语气坚决的拒绝,如今天气渐渐热起来,这一条街又多是各种肉铺子,他们打理的再干净,周围都是一股肉臊味,她是真的没什么胃口吃东西。

“行吧。”齐叔有点遗憾。

过了一会他又热情的问道:“那要不要吃绿豆汤?甜滋滋的又解暑,或者是红豆粥也不错?”

温宁哭笑不得,“真吃不下的。”

温祖父反复打量齐叔,总觉的这人没打什么好主意,八成是又眼馋他家阿宁了。

观察了一天,温宁对大富还是挺满意的,手脚勤快话也不多,眼里有活,不用人盯着,要是剔骨头不要剃的那么干净,那就更好了。

锁上门的时候,她转头看着一脸忐忑的大富,笑着道:“从明天起,你就跟着大贵一起过来,等你能上手了,到时候就由你和大贵负责去外头杀猪。”

大富大喜,连连鞠躬,“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大贵也开心,“谢谢姑娘。”

齐叔家也正在清理案板,一边的筐子里却有些内脏和骨头没有卖完。时间还早呢,想来是特意留出来拿回家去。

“这是你让我留的羊肉,足足四斤,我特意挑了好的留着。”齐叔将一包羊肉递了过来,又拿起几根用草绳绑好的羊骨,说道:“这几根骨头虽然没什么肉,拿回去做汤也很不错的,要是不嫌弃,你也拿回去。”

温宁一点也不嫌弃的接过,“谢谢齐叔,我先走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明儿还得早起呢。”

“哎,去吧去吧,路上小心。”齐叔笑出满脸褶子,学着温宁的模样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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