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有个哥哥

“我哥叫阮八宝,今年二十五岁,身高一米七八,体重六十三公斤。我哥性格脾气都挺好的,就是人有些老实,还没有对象......”

“你......你啥意思?”

阮清话还没有说完,万桃花的脸就涨成了猪肝色,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恼羞成怒。

阮清是第一回给人做这种牵红线的事,完全没有经验。一上车就想着如何打开话题,想的车都走了十几分钟了,还没有头绪,只好开门见山、有话直说。

“……你听我说完,我们家除了我爸妈,我还有个小弟,正上五年级呢。我爸妈年富力强,正是能干活的时候,所以未来二十年应该不会给儿女造成啥大的负担。姐姐,如果你还没有对象,考虑考虑我哥呗?”

说完见万桃花低着头不说话了,阮清又趁热打铁道:“实话实说,我早就听说你了,今天也是特意来偶遇你的。这年头虽说妹子给哥找对象的事少有,但我是抱着十二万分的诚心来问你的。现在是开放社会,谈婚论嫁不是啥见不得人的事,如果你相信我,可以回去考虑考虑。”

“对了,我爸叫阮文强,我哥叫阮八宝,你也可以回去先托人打听打听我们家的情况。”

双方在镇上分手,回村的路上,王菊香听了事情的经过,不由埋怨道:“你也不知道拐个弯,万一人家被你吓的直接缩回去咋办?”

阮清仔细回忆了下万桃花当时的表情,道:“我瞧着她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意思。”

等回到家,正是吃晚饭的时候。今天的饭是柳玉梅下地回来做的。饭桌上阮清见阮八宝不在,便问道:“我哥呢?”

柳玉梅道:“说是手头还有活儿,一会儿回来。”

阮清将从县里剩下拿回来的两个肉包子给家里人分了。吃完饭,大伯家的玉霞神秘兮兮跑进来告诉她,“我见八宝哥到村头见刘美凤去了。”

阮清皱眉,两家成不了,他爸早就跟媒人说清楚了,难道是他哥心里还没放下?

阮清带着儿子在门口散步消食,天擦黑的时候,终于等到阮八宝回来了。

阮清直接问出口,“哥,你是不是还没放下刘美凤?”

不怪她多管闲事,阮八宝要是真的还没放下刘美凤,自己这头给他张罗,万一人姑娘真答应了,那就是害了人家。

阮八宝一愣,“你没头没脑说什么呢?”随即一想,突然明白妹妹已经知道自己刚才干啥去了。

他连忙道:“是刘美凤,她连着两天托人捎话让我去见她,我昨天没理她,今天她竟说我不去就不算是个男人,我这才......”

“她找你干啥?”

“不知道啊,见了我啥话也不说,就是哭,”阮八宝现在还纳闷呢,“我见情况不对,就赶紧跑回来了,要是让人撞见,还以为我咋她了呢。”

听了这话,阮清才放下心来,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自家哥哥在男女一事上可真是个榆木疙瘩,那刘美凤算是打错了算盘,对上这么个不解风情的人,真可谓是抛媚眼给瞎子看,白费劲。

“你以后别再见她了,那姑娘不是个老实的,”阮清交代道:“再者,我最近帮你看了个姑娘,这两天正等着人家的回话呢,你可千万别做出让人家误会的事情来。”

阮八宝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妹妹真会给自己张罗这事儿,“啥时候的事?咋没跟我说?”

“哎呀,没成有什么可说的?”阮清道,“要不是你今天搞这一出,本来是想等收到具体答复再告诉你的。”

“我跟刘美凤真没事。”阮八宝急忙又辩白了一句。

阮清笑道:“反正人家还没说要见你呢,你也别抱太大希望。不过,这个姑娘跟刘美凤可不是一个类型的,而且比你大一岁,不知道你能不能瞧得上。”

阮八宝听着,右手撸了两下后脑勺,嘀咕道:“我又没说喜欢刘美凤那样的......”说完,一把扛起小外甥进院里去了。

阮清得到了这么一个婉转的答复,心里更加有把握起来。

过了几日,王菊香就传话来了,说是万桃花他爸找他舅舅捎话,要是她家真的有意,双方可以先相看一番。

阮清这才将事情始末告诉了阮文强。一家人在饭桌上商量起来。

“他爸,要真是这样,得找个媒人吧?再准备些见面礼,你领着八宝去万家坪一趟。”

阮文强“吧嗒吧嗒”抽了两口旱烟,媒人哪是那么好找的,既要有眼色嘴皮子溜,又要公允信得过,两家都能说上话才行。

就拿上回他们找的媒人来说,嘴皮子溜倒是真的,可偏心眼偏到家了,明知道刘家有大招,却一点风都不给自家透,害的他们白白损失了两回礼,那可都是钱。

阮清看见阮文强为难,索性道:“我不就是现成的媒人?”

“你?”

“嗯,”阮清道,“这人是我咂摸来的,牵线也是我牵成的,你们不能事情成了,就把我一脚踢开吧?”

“哪有女人当媒人的?”阮文强不同意。

“怎么没有?搁在以前,媒婆可不都是女的?再说了,肥水不流外人田,你请个媒人,礼总要带吧?一次不行就得两次,事情办成了你还得出一双谢媒鞋,那卷烟,那鞋,你自己个儿吃穿不香吗?”

说别的也罢了,阮清偏偏说到钱上去,正中阮文强心坎儿。前思后想这都是最划算的办法。

阮清又道:“爸,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离婚的事,可既然万家答应相看,想必已经将我们家的情况都打听清楚了,人家都不介意,你还要介意吉不吉利?现在社会上都喊要‘破四旧’,可不兴讲究这个了。”

阮文强急忙道:“说这些干啥,哪个介意了?明天让你妈请半天假,你们到镇上买些拿的出手的东西,咱们尽快去一趟万家坪。”

阮清既然做了媒人,他们家自然不用再单独准备她的礼,于是娘儿两个到镇上扯了四尺大红印花料子,三尺黑色条绒,又包了一包红糖。

隔日,父子三人就上万家坪去了。

万家坪那边,王菊香捎话给她舅舅,让领着认个门。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但万桃花家的穷还是超出了三人的想象,好在屋子里收拾的干净整洁。

万家人虽然个个衣裳上补丁摞着补丁,却也浆洗的很干净。

阮清和父亲对视一眼,遗憾中又都透着满意。

万桃花今日穿了一件深蓝色棉布褂子,脑后梳了一条长辫子。以阮八宝的眼光看去,虽不像刘美凤那样,看人时让人起鸡皮疙瘩,但她脸上时时带着笑容,说话做事都很爽利,看着是个性格开朗的人。阮八宝就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啥事都有一张嘴,不会叫人时时跟猜谜语似的。

原谅阮八宝将人姑娘时时和刘美凤作比较,他二十五年说长不短的人生里,接触女孩子的经验实在有限。之前相看都是匆匆一眼,双方拘谨的连头都不敢抬。有时见完了,家里人问他感觉咋样,他回忆半天,硬是没记住姑娘长啥样。

万桃花之前就和阮清见过,双方也算是有过基本的沟通,在万桃花的印象里,阮清是个实在人,喜欢有话直说,这很对她的胃口。

所以这次再见,她也再没有了上回的害羞,大大方方的介绍自己家的情况,家里有几分自留地,都有什么收成,他们这边的生产队政策上和阳沟村又有什么不同。

阮清认真听着,时不时点个头,问几句,两家人的陌生隔阂感,很快就在这一问一答中消散了大半。

她们自己说着话,阮文强和万父万海勤也聊上了,说了几句收成,万海勤的话题就拐到了闺女的婚事上。

他也是个直肠子,爱说实话,“娃懂事,这几年上门的人少了,她也死心了,就一心想着在家里伺候她妈......”

万海勤说的时候,万妈张桂花就在旁边抹了抹眼泪。

万海勤接着道:“我们家虽穷,却也有些志气,你们放心,只要闺女出了这门子,就是人家的人了,我们绝不会拖累她,更不会想着上门打秋风。”

“哎呀,叔,这话咋说呢。”阮清忙道,“就算嫁了人,闺女还是闺女,没得娶回去就让人家跟娘家断绝关系的,你放心,我们阳沟村可没这样不讲理的人家。”

阮文强跟着点头,“都是有闺女的人,老弟,别的话咱就不说了,关键还是要看娃们的意思。”说罢,就将目光投向两个当事人。

万桃花脸一红,连忙低下头去。阮八宝这次总算是上了一回道,将带来的网兜放到炕桌上,说道:“叔,这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几尺布头和一包红糖,您不要嫌少。”

这是来时,阮家人商量好的,一切都看阮八宝的意思,他若是看上了,就亲手将礼物送给人家,要是看不上,啥话也不说了,递根烟道一句打扰,就可以回家了。

得了阮八宝明确的表态,阮文强的脸上露出几分笑意来,万海勤两口子高兴的甚至露出一丝感激来。

打一进门,他们就看上这小伙子了,人长得周正不说,看身体也是有膀子力气的。他们还一直忐忑万一人家瞧不上自家的条件可咋办?

这下好了,事情成了,闺女后半生也算有靠了。

“老弟啊,还有一件事。”阮文强是个老实人,想来想去还是和对方提前说清楚的好。

“你也看到了,我们今天上门,也没带外人,就跟了我闺女一个,两个娃这事儿本来就是我闺女牵的线,我们就想着让我闺女当媒人算了,日后咱们双方谈事都商量着来。你看咋样?”

“我看行,你这闺女跟我姑娘一样,是个爽利心善的。”万海勤一口答应下来。

事实上,他也吃过媒人的亏,这些年礼送了不少,闺女却还是拖成了大龄剩女。

双方和和气气的商议定,又约好下个月八号,由女方上男方家去踩门。阮家父子三人这才动身回家。

踩门是北方农村的一种习俗,其实就是女方上门看男方家的条件,房子够不够住,自留地侍弄的勤不勤快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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