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鱼小镇,依山旁水,宁静悠然,确可谓神仙宝地。
早晨明媚的阳光,伴着小镇人家井边的打水声,孩童们嬉戏打闹的玩笑声,少女盈盈细语的浣衣声,把那条从高耸的龙鱼峰山上流淌下的龙鱼河,映照得一派祥和。
一身宗门道衣的少女,抱着一只吃得肚子圆鼓鼓的猫,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阳光让少女微微眯起眼,她用手为遮,站在青石板的街道上,扬头眺望不远处历历可见的龙鱼峰,云雾缭绕,仙气自生,隐隐青山衬绿水,翩翩群鸟又绕峰——
那就是邪龙的住所?怎么感觉比自家的临花门还要空气清新、多点仙气?!这位邪龙大人占了个风水宝地还敢四处播毒,早就该把位置让一让了!
罗裳放下了手,将本单手夹着的猫抱稳,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她到不觉得累。马车上,她一直在打坐修炼《灵一心法》,而不知是不是被鱼蛋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一路伏炀大世子对吃表现出了异常浓厚的兴趣,路还没到一半时,干粮就被他一只猫干光了。
“殿下,你要干嘛?!” 眼见怀中的猫儿又被街边卖烧饼的铺子吸引,寻着香味的诱惑,死命挣扎着往外跳,罗裳被迫停下脚步,压低声音暗斥道。
“本座,要那个,圆的!” 猫儿居然用一对小白爪子,比划出了一个烧饼的椭圆形。
罗裳皱眉,低声道:“不是来的路上特地下车,找了个茶铺给你买了好几个包子吗?你怎么又饿了?!”下车后,抱起伏炀的她,明显就感觉这猫重了。
“魔,从不掩饰欲望,有何不妥?” 伏炀再次扬着脖子,高傲了一把,接着就继续往烧饼铺的方向小爪子刨呀刨地挣扎。
“殿下,烧饼很一般的,等我们到了镇上最热闹的茶馆,那里有点心,有烧鸡,有小鱼干——比烧饼都好吃!我——保证!” 死死抱住扑腾来扑腾去的猫儿,罗裳只觉得,十分怀念以前话痨却不屑人间吃食的伏炀。
毕竟,那时候只是吵,不费钱。
“原来那玩意儿叫烧饼。” 伏炀一对无辜的猫眼睛瞪得圆圆的,小jio趴在罗裳的臂膀间,直盯着铺上刚出炉的一个个烧饼,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就是不愿离去。
不一会儿,罗裳便听见街边一个小女孩道:“哇,小猫好可怜,想吃烧饼饼,一直在喵喵叫。”
牵着她的老奶奶缓缓道:“是呀,真可怜呀——谁没个拮据的时候呢!可怜连累着猫儿也受罪。来,囡囡,咱们去买两个饼给道家姐姐和猫儿。”
小女孩一对羊角辫颠呀颠,笑着欢呼叫:“好!”
“不必了,老人家,还有小妹妹,多谢多谢。我自己来就好,自己来就好!” 实际怀揣亿万银两的罗裳被说得格外尴尬,回话都带起了重复,她及时拦住了这对祖孙的好意,抱着猫转身很快地来到烧饼铺旁,随手付钱买了两个烧饼。
就在从炕上拿起刚出炉烧饼的那刻,忽然,一个黑影不知从哪儿窜了出来,顺了炕上的一个饼就跑,把在炕边第一时间捂住储物袋的罗裳和眼巴巴要啃饼的伏炀猫都惊了一跳。
“大叔,有人偷你的烧饼!是那个披头散发的姑娘!” 罗裳抬手指着不远处奔跑的一个背影,适才不过一瞬,但凭她的修为,也足够看清,那黑影是一个极丑的少女。
嘴角一颗大黑痣,龅牙小眼,厚唇蒜鼻,疯疯癫癫地笑。
“我去帮忙抓她回来!” 罗裳说着,单手夹住猫儿,就准备动手,就算是不要命的疯子,也打不过修仙的。
“不必了,仙子,就由着她去吧。” 烧饼大叔摇了摇头,对罗裳憨厚的笑笑,表示感谢。看样子,他和那偷烧饼的少女是熟识的。
一旁羊角辫小女孩脆声道:“是阿玉,她又偷东西吃!”
老奶奶则道了声“造孽呀”,喃喃道:“囡囡,别那么说阿玉,她以前不是这样的……”
既然大家都认识,那罗裳也就不好再插手什么了。虽说路上有了这么段小波折,但没有影响罗裳的原定计划,不一会儿,她就带着伏炀顺利到达了位于龙鱼小镇中心最热闹的茶馆。
初来乍到的罗裳并不急于上山,虽然如今的小镇平静美好,让人难以想象一年多后这风水秀丽的宝地会成为瘟疫肆虐的人间炼狱,但罗裳总觉得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有些问题的种子播下得比想象中要早得多,而有些祸事往往在初因未成时就能预见端倪。要拦下灾难,就要从最根本处溯源。
原书中,程若一行带来龙鱼小镇时,几乎所有的村民都被瘟疫严重感染,大多痛苦不堪,神志不清。经过一番波折后,机智的主角程若发现,村民是饮了龙鱼河的水才会得病,而正是山上的龙入了邪道,污染了这从山上流下的水源。
龙鱼峰上对战邪龙时,整个山峰已贫瘠得寸草不生,山上深涧污浊不堪,邪龙则浑身上下布满毒素,邪毒已深入龙骨,一直狂躁失智,根本无药可救。
在程若的一刀破肚后,邪龙咽了气,整个龙鱼地界得到了净化,大地回春,皆大欢喜。
但实际上,在一切看起来圆满HE的后背,还一个根本的问题没有解决,那就是——龙为什么会入邪道?!
书中给出的解释是,因龙常年守护龙鱼地界,但时间一久,镇上的居民不仅不再拜祭感恩于它,还大肆砍伐践踏龙鱼峰山上的草木,越来越严重地破坏龙的居所,使它恼羞成怒,而怒极冲心,日久生邪,妖邪化毒,终是祸害一方。书里的意思,大有劝诫人对大自然要有敬畏之心,不然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也就是说,龙入邪的源头,还是在这小镇和生活于此的人们身上。不妨就先来这镇上消息最灵通、口舌最热闹的茶馆探一探究竟,摸一摸虚实。再上山也不迟。
罗裳坐在茶馆里一不起眼的角落里,如诺点了一盘点心和一大盘烧鸡,算是稳住了伏炀殿下。
竖起练气期较常人灵敏的耳朵,她凝神静气,一堆八卦消息就扑面而来——
嗑瓜子的瘦汉:“听说了吗?陈员外的千金被退婚了!”
嗑瓜子的壮汉:“你说的可是咱镇上那位巨贾首富陈员外?可不是怪呢?!那陈家千金,模样也标致,家底又殷实,谁不求着娶呀,怎么就突然被退了婚?!”
嗑瓜子的瘦汉:“说是她去了趟龙鱼峰山脚下,回来后就生了怪病!”
龙鱼峰!怪病?!罗裳耳朵一动,关键词来了!不枉她放着近在眼前的宝贝不直接上山开抢,而是耐着性子先来这瓜子壳满天飞的地方听墙角。
另一边的大爷凑过来道: “啧啧!这几年有谁敢上这山呀!小丫头片子就是不知天高地厚,她怎么跑到那种鬼地方去了?不知道咱们这龙鱼峰邪乎吗?去的人,都会中邪!”
嗑瓜子的瘦汉:“是呀——你看镇东那花楼里的头牌凤蓉,不就是前阵子去了趟龙鱼峰脚下吗?回来就歇了业,都现在都没开张……” 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接着道,“听说,也是病了,如今只剩下一口气了。”
另一桌一年轻后生一听,忙道:“此话当真?那岂不是……再也听不到蓉姐儿天籁般的古琴声了?”
嗑瓜子的壮汉笑道:“你是怕听不了琴?俺瞧你是怕再也没法子好好香一香你的小凤儿吧?”
后生红了脸,茶馆里一众笑声阵阵。
无人察觉角落一张木桌前的客人已悄然离去,只残留一个空的点心盘和一个散落的鸡骨架。
嗑瓜子的瘦汉在哄闹地笑声中,疑惑地抓了抓脑袋,嘀咕了句:“怎么好像有猫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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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有猫在叫,准确点说,是已开始习惯猫身的魔族大世子在向罗裳抱怨:“不是说还有小鱼干吗?!本座的小鱼干呢?!”
罗裳抱着伏炀,正马不停蹄地往龙鱼峰而去,她哄着几乎一夜间把吃货属性点满的伏炀殿下道:“山上的鱼更肥,等上了山,宰了龙,我给你做一桌鱼干宴!”
“你要上山杀龙?” 吃饱的伏炀猫自在地甩着尾巴,“这里有龙吗?”
罗裳还以为伏炀会说,你杀的了吗?结果,他却说,这里……有龙吗?
不以为然地罗裳道:“这里是龙鱼峰,当然有龙了!那你怎么就知道,这里没龙?”
伏炀似漫不经心道:“龙属仙种,近神,和返祖之魔天生相冲。若这山中有龙,本座一早就该有感应了!”
罗裳一顿,不由放慢了往山上而去的脚步。
有些事,似乎并非如书中所写的那般——
书中道,是因为镇上村民对龙鱼峰的大肆破坏,才引起龙之忿恨,进而入邪道,可从罗裳听来,却是到了龙鱼峰山脚的人都会中邪得病,从而让淳朴的民众这几年对龙鱼峰敬而远之,那他们又如何上山去破坏?!
一开始,罗裳觉得,这可能是龙已入邪的征兆,那中邪怪病就是传染的源头,所以她急着上山宰龙。但想一想,就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来到龙鱼峰那几乎无人烟的山脚下时,伏炀警觉得瞪圆了黑曜石般的双眼,他轻声道:“这破山不一定有龙,但——有魔的气息。”
罗裳咬住嘴唇道:“你的……同族?”
作者有话要说:发了奖金,于是我连加了两天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