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陈昭起床锻炼身体,陈安则是出去买了早饭。
姐弟俩吃完饭,临出门的时候,陈昭忽然说道:“晚上我要去薛总长家做客,估计不能在家吃饭了,你不必等我,自己安排吧。对了,你身上还有钱吗,我再给你拿一点儿吧。”
陈安笑着摆摆手:“有的,家里的开支都是姐姐出的,我赚得钱都没处花,都攒着呢。那今天晚上,我还是八点过去接你。”
陈昭点点头,刚出现小荷的事情,她也不敢说什么安全的话了,自然是万事小心为上。
为了圆昨天撒的谎,今天陈昭也只能再拿出一支新曲子,来应对张姐。好在她脑海中记得的歌曲不少,随意捡一曲欢快的出来,倒是也得了店里客人们的满堂彩,收了几份小费。
等到中午的时候,陈昭照例和张姐一处用饭。
春光越来越盛,两人肩并肩走在青石板路上,张姐突然来了兴致:“这样好的天气,就该要吃春饼的,我知道一家铺子做的极好,是几十年的老店了,又干净又好吃,走,今日中午我请你。”
见她兴致勃勃,陈昭也不反对,况且春日吃春饼,也确实得宜。
张姐领着陈昭左拐右拐,顺着小河沿就进了巷子深处,一家小门店上迎风挂着张泛黄的布幡:沈家小食。
虽然藏得深,可这点里坐的客人可不少,只零星还有几张空桌子。
两人一进屋,就见着一个十七八岁长相俏丽,颊边还有个小酒窝的姑娘出来打招呼。
脆生生的说道:“张姐,您可好些日子不来了,今儿想吃些什么?店里有新捞上来的鲫鱼,还有早起刚送来的菜蔬,都是实打实的新鲜水灵。”
张姐寻了张桌子坐下,也笑着回道:“小老板莫怪,前些日子忙,今日可不就来了。我心里想吃春饼,那鲫鱼加些春笋熬汤吧,就我们两个人吃,配饼的小菜你看着上好了,你的手艺我是信得过的。”
这姑娘闻言微微一笑,落落大方道:“今日的枸杞芽好,嫩嫩的拿油盐炒了保管您喜欢,再来盘鱼香肉丝下饭,外加一份蓑衣黄瓜怎么样?这三样,还有汤和饼子,也足够您二位吃得了。”
张姐点点头,示意她就这么办。
小姑娘笑着进后厨整治饭菜了,陈昭有些好奇的打听:“这家店的老板怎么这样年轻?居然还是个姑娘家,可真了不起。”
张姐笑了笑,解释道:“名义上的老板是她爹呢,不过她爹只这么一个闺女,所以把自己的一身手艺都交给她了。如今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不是很灵便,店里差不多的生意,都是这小姑娘上手做的。”
陈昭闻言,更喜欢这小老板了。
见她有兴趣,张姐就多说了几句:“这家店是我打小儿就来吃的,从前我家就在前面那条巷子里,每到家里打牙祭的时候,我爹娘就会领我过来解馋。他们家的铺子小,藏得也深,不过味道好,所以来的都是常客。”
“沈家老一辈据说做过御厨的,那手艺绝对不含糊,到了沈老板这一辈,因着战火纷飞,逃难到了苏城,不少绝活都失传了。不过沈甜这小姑娘了不得,凭着他爹随身带着的几本菜谱,自己又琢磨出来不少菜色,如今按照他爹的说法,比老一辈还强呢。”
陈昭点头赞叹,心中更是充满期待。
饼子是早就预备好的,蒸制十分钟就好,其他的也都是快手菜,就一个鲫鱼春笋汤需要多炖煮一会儿,所以不过半个小时,这菜就上齐了。
春饼皮虽然薄如纸却韧劲十足,张张透亮,只散发着面粉和香油的味道,淳朴的气息,却能轻易勾动人心中馋虫。
碧绿生香的枸杞芽,选的是最顶尖儿上的嫩叶子,用猪油大火翻滚两下,薄撒几粒盐子,翻炒到断生就端上桌,一望就知道是道春天里吃的菜。
蓑衣黄瓜切得轻薄透亮,却又首尾不断,而且应该是提前就浸泡到酱汁里了,早就浸入味儿了。尝一口酸甜稍辣,爽口开胃,让人食指大动。
鱼香肉丝颜色鲜亮,里面黑的木耳,绿的笋片,酱香的里脊,红艳的剁椒和胡萝卜,汇聚成一盘色泽格外诱人,单是闻一闻,就知道必定是咸鲜酸甜,口感十足。
最后端上来的是一盆乳白色的鲫鱼汤,里头两条煎到微黄的巴掌大鲫鱼若隐若现,还有切成滚刀块的春笋围绕四周,上面撒了一把青蒜苗和几粒枸杞子,清淡可口。
陈昭不由得喝了声彩:“好鲜亮的手艺!这色香味俱全的,难怪张姐你一直推荐,果然不俗。”
张姐得意的笑了笑,旁边擦汗的沈甜抿唇一笑,声音带了点羞涩:“这位姐姐过奖了,家常小菜,糊口而已。您二位趁热吃,这汤冷了就不好喝了,有什么需要的就叫我。”
两人谢了她,不再多话,埋头大吃。
这个叫沈甜的小姑娘,属实手艺精湛,陈昭自打来了这个世界,这是吃的最舒心的一顿饭。饭菜中的咸甜滋味儿,似乎样样都合她的心意,一时没有刹住车,竟然吃撑了。
看着面前光溜溜的碗碟,陈昭和张姐面面相觑,彼此都透露出几分尴尬和心虚。
倒是过来收钱的沈甜,笑的花儿似的,像是很高兴有人这么喜欢她做的饭菜。
这顿饭要了两块大洋,相比物价来说有点高,但是相对于沈甜的手艺而言,实在算得上物美价廉了。所以这钱陈昭掏的心甘情愿,甚至在心里盘算着过几天,等陈安有空的时候,也带他过来搓一顿,叫那小子尝尝什么才叫美食。
等到两人出了沈家小食铺的门,摸了摸微凸的小腹,都觉得有些撑得慌。
索性离着下午开店还有些时间,两人便顺着河边散步消食,春日的暖风徐徐吹过,让人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就是在这样悠闲的气氛中,陈昭轻声道:“张姐,我明年应该就不在苏城了,您要不要找个靠得住的人,我教她弹钢琴啊。包教包会,不收学费,怎么样?”
张姐猛地回过头,惊讶道:“你要离开苏城?为什么,这里不好吗?”
陈昭摇摇头,把目光投向远方的山野:“这里很好,但是我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安逸却混沌,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我得出去,找一找我活着的意义,不能让我的前半生,白白被辜负了。”
这话说得奇怪,张姐似懂非懂,但是这人要离开的坚定,她是感觉到了的。
她没有再多问什么,反而说得:“你现在是咱们店里的招牌,许多客人来店里就是听你弹琴的,肯定是要找个人接手的。我先寻摸寻摸人选,找到合适的,就叫你帮着教一教,先说好,我可出不起一个月一百大洋的学费。”
陈昭感激一笑:“肯定不让张姐出钱,当初我走投无路的时候,多亏了张姐帮我一把,如今自然也不能叫店里没了人用。你只管找人,从前有没有弹过钢琴的不要紧,但是基本的乐理要通,我再把曲子都留下,学着就不难了。”
张姐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两人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半天,张姐才叹息道:“好不容易找到个说话吃饭的人,可惜却不能长长久久的在一起,你要是走了,以后中午我就又是一个人吃饭了。”
陈昭没有吭声,这是她无法解决的问题。
不过张姐本来也是个历经风浪的人,还没有走到西餐厅门口,她就已经调整好了情绪。
“算了,算了,这乱世人如飘萍柳絮,谁知道明日会游荡到哪里去呢,今朝有酒今朝醉吧。说不准日后,我也离开苏城了呢,到那时候咱们啊,估计还有一起品茶吃饭的机会呢。”
陈昭见她恢复了洒脱,连忙牵着她的手臂附和:“就是这个道理,不过我虽然会走,怎么也是年底或者明年春天的事情了,现在才四月份,还早着呢。剩下这些日子,还得劳烦张姐多多关照,要是能再给我介绍几个学生,那就更好了。”
张姐没好气的点了点她,嗔怒道:“小没良心的,都准备要走了,还打量着拿我当个苦力。”
陈昭知道她不是真的生气,一通撒娇卖乖,好歹是混过去了。
下午五点,薛总长家的司机准时出现在门口,接陈昭去薛家做客。
张姐挥挥手叫她先走,反正店里也已经开始收工了。
陈昭提着后厨大胡子西点师傅做的小蛋糕,上车走了。
等陈昭到薛家的时候,薛总长还没有回家,薛家那一双小儿女倒是都在家中,正在钢琴边趴着,听薛辞秋练习。
把伴手礼交给佣人处理,陈昭站在门口听了一阵,忍不住鼓掌道:“这曲《致爱丽丝》,薛小姐已经弹得很好了,看样子今天晚上,咱们就能学习新曲子了。”
薛辞秋灿然一笑,表情满是骄傲自得:“那是自然,我昨天和今天加在一起,足足练了五个小时呢。老师,您说按照我现在的进度,什么时候算是出师了啊?”
薛太太听了她这大言不惭的话,忍不住扶了扶额角,假意责怪道:“秋秋,不能这样好高骛远,你这才学了几天,就想着出师的事情了。”
陈昭倒是不认为薛辞秋好高骛远,年轻的小姑娘么,总是这样兴致勃勃,充满了旺盛的精力,以及对这个世界的狂妄蔑视。这样的意气风发,陈昭如今是没有了,但是让她去看看,心里也是高兴的。
“基础的指法你已经掌握了一大半,剩下的就是磨练技能和熟练度了,保守估计再有五个月,薛小姐就算是能出师了。到时候我在醉仙居定一桌,为薛小姐庆祝庆祝。”
薛辞秋闻言高兴的拍拍手:“那可太好了,馨馨和月月她们呢,我们几个可以一起出师吗?”
“宁馥和静川两人倒是马马虎虎,和你的进度大差不差,只要多加练习,你们三个是一样的。倒是宁馨和山月两人小些,性子也活泼,这段日子练习的时候,总像是坐不住,约莫得多花一个月的时间了。”
陈昭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赵静川教导妹妹的声音:“月月,陈老师的话,你现在听见了吧。早起我教你多弹两遍,你还躲懒跑了,到时候我和你宁姐姐,秋姐姐都学完了,你就和馨馨两个自己上课吧。”
陈昭转身去看,就见着赵山月冲着自家姐姐吐舌头,面上一片爱娇之色。
薛辞秋带着侄子侄女,一阵风似的跑到门口:“静川,月月,你们俩来的好慢!馨馨和馥馥更慢!”
“秋秋,你背后说坏话,我们两个可是听到了哦。”
宁馥的声音从堂外传入,众人抬眼望去,就见着她领着宁馨大步过来。
几个小孩子在门口乱做一团,你挠我一下,我掐你一把,打的好不热闹。笑声在夕阳的余晖中,远远的飘散出去,叫人听了就打心眼儿里欢喜起来。
薛太太缓步走到陈昭面前站定,微笑着说道:“真好,不是吗?”
陈昭点点头,确实很好。
不管外头已经玩疯了的几个小姑娘,陈昭跟着薛太太进屋坐下。
薛太太亲自泡了杯茶给她:“今年刚出的明前龙井,陈小姐尝尝喜不喜欢。我喝着倒是滋味绵长,不过我家老爷和秋秋两个都不喜欢,说是味道太淡了。”
陈昭礼貌接了过来,只见杯中叶片青绿,芽芽直立,汤色清冽,幽香四溢,起伏不定。再品一口,入口柔和清香,甘醇清甜,一股清新自然之意在口中缓缓释放,回味悠长。
“好茶,入口馥郁生香,回味悠远绵长,让人饮而忘俗。”
听到她的感叹,薛太太笑道:“陈小姐既然喜欢,待会儿就带一包回家去,我们家除了我之外,他们几个都不喜欢,白放着可惜了。”
陈昭知晓她的脾气,闻言也没有多推辞,只客气了几句就接下了。
不一会儿就有女佣过来,说是饭菜已经好了,请诸位移步餐厅。
“我家老爷有事情,今天晚上就咱们几个吃饭,大家都不必拘束。”
薛太太坐在主位上,一左一右是陈昭和赵静川,其他几人依次围坐,倒是也把一张圆桌坐了个满满当当。
薛家的菜色很是丰盛,不同于中午在沈家食铺里的家常小菜,薛家佣人送上来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大菜。虽然不是每一道都极尽奢华,但是做菜之人花的心思,却都能从菜里看出来。
薛太太是正儿八经要请陈昭吃饭,所以这天的晚膳,是按照正宴的规格来的:八冷碟,八热菜,外加一汤一饭,还有四样点心,一份甜点。
陈昭上辈子跟在老板身边蹭饭的时候,除非是宴请重要的客户,都很少见到这么丰盛的筵席,更别说这辈子整天为钱所困,更是开了眼了。
许是考虑在座的除了薛总长的幼子外,都是女性,所以后厨送上的菜品都以清淡滋补为主。
其中胭脂鹅脯,龙井虾仁,三鲜龙凤球,清蒸血燕,这几道菜是陈昭最喜欢的。
特别是那道龙井虾仁,陈昭一口就尝出来,那虾仁一定是现剥的, 所以腥气少。厨师做菜的时候,又用了上好的黄酒去腥, 急火快炒,再加入鲜嫩的明前龙井,炒出来的虾仁自带茶香,爽口极了。
陈昭在心里算了算龙井茶的价格,没忍住又吃了一口,这都是钱呐。
当然最贵的是那道血燕,燕窝白润如玉,汤色清澈如茶,可百般滋味却全都汇聚在小小的一盏羹汤里,令人欲罢不能。据薛太太介绍,这燕窝用的高汤,是提前一天就开始炖煮,又几次澄清后,才得了一盏好汤。
虽然菜色丰富,不过厨师的量把控的极好,都只是浅浅一盘,让众人不至于在放肆吃喝之后,冷落了最后出场的点心和甜品。
八珍糕,佛手酥,干煎小馄饨,三鲜烧麦,两甜两咸。
盛放在巴掌大的青瓷碟子里,每样装了两块,也就是让客人尝个味道。不过陈昭胃口好,把碟子里的点心都吃尽了,并再一次感叹薛家的大厨师傅,实在做的一手好菜。
最后端上来的甜点,是一碗红豆藕粉糯米圆子,红豆软烂,藕粉澄澈,糯米圆子晶莹剔透,看着就赏心悦目。而上面撒的干桂花,被热气熏腾出缕缕幽香,可谓是画龙点睛之笔。
陈昭美餐一顿,等到薛太太起身,邀请她去客厅小坐消食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回味。
细细的品完了一盏冻顶乌龙,时间已经滑到了六点半,陈昭也该准备准备上课了。薛太太见此,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起身上楼,把一楼的大厅留给陈昭和几个女孩子用。
先是让几人各自复习了一遍前日的功课,然后陈昭又逐一点评,纠正了她们的指法和错误,这才开始今天的新课程。
这一次的课程,就不是以薛辞秋为主了。
方才薛太太已经暗地里交代过了,她和薛总长商量过来,不打算再和周家结亲,故此这钢琴就当做一个陶冶情操的工具,薛辞秋学的舒心最重要,不必一味赶进度了。
陈昭作为一个打工人,当然要服从老板的要求,所以今天晚上的课程,上的就格外的欢乐。
等到课程全部结束,陈昭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离八点还差十分钟。她正打算给几个姑娘,讲个小故事放松一下,外头却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依稀听着,倒像是陈安的声音。
侧耳倾听,果真是陈安扯着嗓子在喊她。
陈昭霍然起身,大踏步往外走,薛辞秋几个不明所以,也跟着她跑了出去。
“哎呀几位大哥,我都说了我是来接我姐姐的,真的不是坏人!”陈安双手被薛家的护卫反绑着,嘴里嘟嘟囔囔的解释道,“我经常来接我姐姐的啊,从前都是站在街边儿,今天和朋友说话入了神,这才不小心冲撞了府上,可我真的不是坏人啊!”
旁边薛家护卫队的马队长,手上使了点劲儿,厉声道:“老实点!你鬼鬼祟祟在门口绕半天了,谁知道是不是在踩点。还有你身边这个,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是同伙!”
陈昭的目光,顺着这话看向了陈安身边那人,觉得这个小队长的话,多少有点言不符实了。
庭院中的路灯光线昏暗,陈昭看不清他的脸,但是却能看出这人身形腿长肩宽,长身鹤立,虽然被人抓住双臂,显得有些狼狈,也能看出一股子风流肆意来。
虽然从未见过此人,可陈昭却莫名觉得,这恐怕就是自家便宜弟弟口中的谢五爷谢飞了。
而正和马队长理论的陈安,冷不丁见着陈昭站在台阶之上,大喜道:“姐,姐!救救我,快来帮我说说话呀,你告诉他们,我真的不是坏人!”
陈昭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很不厚道的笑了出声。
而抓着陈安的几个护卫见此,知道这个小混混的姐姐,还真的是家里大小姐的钢琴老师,不由得放松了对着两人的控制。
陈安在市井中摸爬滚打了这些年,很会顺杆子往上爬,一察觉到手上的束缚松懈了,他就三扭两扭的脱了身,脚步飞快的要往陈昭这边跑。
陈昭可不敢让他冲上来,要知道她身边可还站着薛辞秋和关静川几人呢,这些小姑娘身娇肉贵的,要是被陈安吓着了可了不得。
她一边连忙下了台阶,一边扬声道:“马队长,这真的是我弟弟,来接我回家的。他小孩子不懂事,要是不小心冲撞了您,我替他给您赔礼道歉。”
马队长见状,挥挥手叫人停下:“也没有什么大事,我就是见他们俩在大门口一直停留,窜来窜去的不离开,还以为是歹徒踩点呢。既然是陈小姐的弟弟,那就是误会一场,兄弟们就先撤了。”
马队长说完,冲着薛辞秋欠了欠身,又带着这伙巡逻队走了。
陈昭走到陈安面前站定,上下打量了一遍,见他身上没有什么伤痕,知道双方并没有起什么冲突,这才松了口气。
放下心后,陈昭伸手就给了他一拳头:“臭小子,怎么一点儿都不当心!”
陈安看了看旁边几个小姑娘,很有些害羞的挠了挠头:“姐,真的是个误会!我今天和五爷一块儿吃的饭,他家也在这附近,所以就顺路一起来了。”
“谁知道我们站在路口说话的功夫,就被刚刚那马队长带人给抓了,我也很委屈的啊。”陈安说着,眼巴巴的看向陈昭,“谁知道姐姐你出来了,不想着第一时间解救我,反而站在上面看我笑话!”
说起这个,陈昭是有点心虚的。
她轻轻咳了一声,扭头向谢飞感谢道:“这就是谢五爷吧,我们小安在家经常说起您,说您平日里对他十分照顾。今天这事儿给您添麻烦了,改日我叫小安做东,专门给您致歉。”
陈昭说着抬起头,在薛家门厅的灯光映照下,才第一次清晰的见到了这人的脸。
她在现代的时候,见过许多的明星爱豆,各种短视频里头的花美男,更是数不胜数。可从没有一个人,像眼前这人一般,仿佛长到了她的审美点上。
他长得极为清俊,略带圆润的丹凤眼,透露出几丝无辜来,可眼白占比又多出一些,配上锋利的剑眉,给人凌厉冷峻之感,叫人不敢轻视。再往下,是略显圆钝的鼻头和含苞待放的唇。
她忍不住又看了几眼,一时被他冷厉的目光逼退,一时又被他鲜艳的唇色吸引。
太年轻了,陈昭心里想,而且这人怎么能长得这么恰到好处。
多一分显得女气,少一分不够俊秀。
或许是她的打量太过放肆,那位谢五爷很快移到阴暗处站着,却更显出挺拔如松的身板,清冷如林间鹤。
陈昭见人家躲开了,才意犹未尽的收回视线。
谢飞见她终于不看了,这才平静道:“都是小事情,陈安是我的下属,今日之事也不过是误会,你不必这么客气。”
声音也好听,陈昭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到,嘴里也没有耽误寒暄:“要的要的,就是不为道歉,单凭您这些年照顾我们小安,我作为姐姐也该说一声谢谢的。您千万别推辞,回头我安排好了,再叫小安请您过去。”
薛太太听到动静,也从楼上下来了,正拉着薛辞秋询问。
等她看到陈昭这边说完了话,才笑着走过来道:“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也不怪马队长太紧张,这几日外头的风声不好。我方才还想着呢,要叫人开车送你回去,省的路上不安全,如今你弟弟既然来了,不如叫老张把你们一起送回去,也方便。”
陈昭连忙拒绝:“不用麻烦了薛太太,我家并不远,走路一会儿就到家了,而且还有我弟弟在呢。”
薛太太不容拒绝的开口道:“这有什么麻烦的,车和司机都是现成的,就像你说的那样,跑一趟又不远。好了,别跟我争这个了,天儿也不早了,快点带着你弟弟回去吧。”
说罢,她就扬声道:“梅姨,梅姨!叫老张把车开出来,送陈小姐回家。”
说罢,她又扭头看向陈平和谢飞,感叹道:“陈小姐这两个弟弟长得都好,端正得很,可见您父母教育有方。进屋坐坐喝杯茶吧,老张还得一会儿准备呢。”
陈昭刚写解释,这其中只有一个是她弟弟,另一个是他弟弟的老板。
谢飞却突然开口道:“不用了,我和小安不住在一起,就在前头那条街上,开车反而还麻烦。薛太太送小安他们就好,我还是先回家去,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您。”
说罢,没等薛太太再挽留,就转身朝着大门口走去。
为了防止误会,陈昭连忙笑着解释道:“薛太太,那位不是我弟弟,那是我弟弟的老板,他们俩刚好一起走路过来,就被马队长给拿下了。我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他呢,他估计是觉得丢人,不想进去被咱们一群女人围观,所以才这么快跑了,许是害羞呢。”
薛太太也噗嗤笑了:“哎呦哎呦,这都是闹得什么事儿啊,怪叫人不好意思的。他那么大个个子的人了,猛然出了这事儿,心里肯定是有些过意不去的,你明儿若是有机会见了他,好歹替我赔个不是。”
陈昭忙笑着答应下来,又领着陈安进屋喝了杯茶,那边就有女佣来报,说是司机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薛太太从佣人手中接过两个袋子,递给陈昭:“陈小姐,这里头是一包茶叶,原就说了要送给你尝尝的。还有一包,是厨房今晚做的点心,你带回去和弟弟一起,当个宵夜吧。”
陈昭心知肚明,这点心是薛太太委婉的赔礼,所以并未推辞直接收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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