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017章

曹玉海看着面前拉拉扯扯的两个人,内心已经十分不耐。

“老子没功夫听你们胡说八道!”曹玉海怒声道。

随着话音落下,他惊讶地发现,束在自己手脚的铁链突然消失了。

手里竟还多了一把长约九尺,刃宽八寸的大刀!

曹玉海只懂得一些三脚猫的拳脚功夫,素日里这样的大刀,那是提都提不起来的。

然而此刻,当他手握这把大刀时,只觉得自己充满神力。

“呵,若你们是璃王派来的,老子还说自己是先帝派来的呢!”他狂妄地道。

扬起刀,信手便朝萧珏和秦昭二人的方向劈了过去!

九尺大刀夹裹着霸道的刀气,仿佛蕴含着千钧之力。

萧珏揽着秦昭纤细的腰肢,轻巧躲开。

只听见“嘭”的一声,方才他们站立的地方,被大刀生生劈出一道一指宽的地缝来!

曹玉海眼睛睁得像铜铃,简直不敢相信,这地缝竟是自己劈出来的!

娘诶,我怎么……怎么如此厉害!我是不是被关二爷附体,要天下无敌了?!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

前所未有的狂喜和兴奋在曹玉海心里快速升腾,那种生杀在握、众人皆是蝼蚁的掌控感,让他对自己的认知急速膨胀。

什么璃王,什么定西侯,他统统不惧!

“你们两个兔崽子,爷今天就先拿你们祭刀!”

他狂妄地说出这句话,迫不及待扬起大刀,对准萧珏和秦昭的方向,再次劈了过去!

萧珏英挺的眉峰微蹙,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我去解决他,你背过身去。”说罢,便把秦昭往身后一推。

这种要命的时候,秦昭绝不敢拖人后腿,下意识便遵从他的指令,背过了身。

曹玉海只感觉眼前一道黑影闪过,还来不及看清,只觉得呼吸一滞,脖颈瞬间被一只铁掌死死钳住,他的大刀也猝然停滞在了半空中。

一双极度凉薄、阴冷的眼睛,仿佛带着从尸山血海踏过来的、毁天灭地的血腥杀意,出现在曹玉海的视线里。

巨大的濒死感从曹玉海的脖颈开始蔓延。

他想挣扎,却发现脚下已经腾空。

对方竟单手掐着他的脖颈,将他提了起来!

“哐当……”大刀从曹玉海的手中跌落。

他惊惧至极地看着眼前冰冷肃杀的男人。

“说出她想知道的。”男人矜贵淡漠的声音,犹如索命的修罗:“机会只有一次,嘴硬还是命硬,看你选择。”

“是……是王、王通。”曹玉海几乎快要窒息,憋红了脸,拼力挤出这几个字。

秦昭听见这个名字,心下一震。

王通是定西侯府外院的大管事,是秦崇最信任的心腹。

没想到,秦崇派去跟曹玉海接头的人,竟是王通。

若能拿到曹玉海与王通勾连的证据,便能让爹爹知道秦崇的真面目,即便将来她与宁宣退婚,爹娘也不会让她再去参加赐婚宴。

想到此,秦昭不由转头,朝曹玉海的方向看去——

可她的视线,却被谢玉高大的身形遮挡着。

只能瞧见曹玉海像软泥一样,虚脱似的瘫坐在地上,伸着脖子艰难喘着粗气。

“咔……咔……”

秦昭看见谢玉半蹲下身,都不曾看清他的动作,便听见从曹玉海身上传来几声骨头被折断的脆响。

“啊……!”曹玉海杀猪似的惨叫声和卑微痛苦的告饶声,响彻整间牢狱:“贵人饶命,小人说,小人什么都说!”

秦昭吓得打了个哆嗦,想到那人方才命令自己背过身去,她赶忙回头,不敢再多窥探一眼。

耳畔传来曹玉海语无伦次的招供:“上、上元节前,小人与、与王通在迎春楼相识,王通给小人一枚令牌,说只要小人能把妹妹嫁进兰陵侯府,拿着这枚令牌去青龙堂,便能从青龙帮手里拿到五条入京河线的漕运差事。”

“小、小人一时贪心接了这桩事,又恐他们反悔,便、便把令牌藏在迎春楼的老相好绿俏那里,请贵人饶命,请贵人饶……啊!”

一声惨叫过后,曹玉海的声音戛然而止。

秦昭眼前的牢狱,也顷刻间化作黑暗!

这是梦境之主在现实里惊醒,梦境突然消失才会出现的情况。

眼前是茫茫一片虚无黑暗,秦昭终于松了口气。

原本,她只想拿到秦崇指使曹玉海假扮江匪劫船,毁她清白的证据。

没想到,却有意外收获。

曹玉海与王通是在上元节前接头的,这便意味着,兰陵侯府发生的事,幕后指使就是秦崇。

秦昭万没想到,前世兰陵侯府的灭门血案竟也与秦崇有关。

先是让曹玉海劫船毁她名声,再利用曹家兄妹和崔夫人的恩怨,设计毁了兰陵侯府。

真可谓是一石二鸟的连环计。

眼下,她只需拿到曹玉海说的那枚令牌,坐实王通与曹玉海勾连之事,就能借京兆府和兰陵侯的手,将秦崇从整件阴谋的背后揪出来,让所有人都能看清他伪善的真面目。

想到此,秦昭心满意足地笑了。

看来今夜过程虽然惊心动魄,收获却是匪浅。

既已解决心头之事,她从袖中扯出暖玉,正准备离开梦境——

忽然,鼻尖嗅到一丝安魂香的气息。

秦昭诧异地睁大双眼,只见黑暗中,一株高大茂盛的梨花树,缓缓出现在她眼前。

雪白的梨花沉甸甸压在枝头,数十个巴掌大小的兔子灯笼,错落有致绑在枝桠之间,亮着昏黄柔和的烛光。

夜风轻轻拂过,兔子灯随风摇曳,响起悦耳的铃铛声。

这是她最喜欢的兔子灯,每到上元节,阿娘都会亲手做两个给她,挂在窗前。铃铛轻灵的声音能伴她安稳入眠,一夜好梦。

想到这些,秦昭鼻尖一酸。

她有很久很久很久都没见过阿娘了。

所幸,这一世阿娘还在宣州,安安稳稳的活着。

只要她把京城的事情解决,阿娘就能平安到老,他们一家人就能幸福开心的生活在一起。

为了这个目标,她一定要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绝不能出任何差错,以免让家人再重蹈前世的覆辙。

“既然来了,何不进屋里坐坐。”

忽然,一个矜贵清冷的声音,传进秦昭耳中。

她循声转头——

只见谢玉一袭白衣,立在朱红回廊的风灯下。

他手里正拿着一方素白锦帕,擦拭着骨节分明的手指,看似漫不经心的动作,却不知为何,带着致命的危险。

仿佛下一瞬,那只修长如玉的手,便会“咔”的一下,折断人的骨头,轻易取了人的性命。

秦昭激灵灵打个寒颤,踉跄后退半步。

也正因如此,她才完全看清自己正身在何处。

这……竟是十方园的梨花小院!

不,不对。

秦昭敏锐察觉到,眼前上房回廊的样式、门窗的雕花,以及风灯映照下锦帘的绣样,皆与她白日所见截然不同。

这是她第一次无意间闯入谢玉梦中时的小院!

她此刻正在谢玉的梦里!

秦昭提起一颗心,不动声色扯出暖玉,捏在手心,随时准备着从梦境离开。

她没有忘记,上次入梦之时,这间上房的床榻上还躺了一个脖颈和眼眶覆着白布,奄奄一息的女子。

说不定,此刻那女子还在这房里。

如今她与谢玉互相已经知道了身份,若她再不小心窥探到他什么隐私,那可是……犯了他的大忌。

恐怕再难脱身。

萧珏见她神色怔仲,迟迟不愿上前,微微挑眉。

随手将锦帕扔在廊下的桌几上,踱着步子朝她走了过去。

“你方才说你是璃王的人……”他故作漫不经心地问:“你见过他?”

秦昭心下一紧。

谢玉既是谢家人,便是璃王的表亲。

她重活一世,跟璃王有关的事大都已经忘记,自然也不记得眼前这人与璃王的关系。

不过,从方才他对付曹玉海的狠厉手段来看——

应该是能受到萧珏器重之人。

怕是与萧珏关系匪浅。

“璃王殿下身份尊贵,小女未曾有幸见过他的风姿。”她小心翼翼地回答:“方才……方才事出紧急,小女不得已只能假借殿下的名头,还请郎君莫怪,也莫将此事告诉殿下知道。”

萧珏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璃王恶名在外,用他的名头自救,倒也不失为好办法。”

秦昭神色微松,正打算道谢——

却听对方话音一转:“不过,你借他的名头拿秦崇的罪证,若被秦崇知道,岂非在朝堂上平白给璃王树了个敌人,我既知晓此事,却隐瞒不报,若被他知道……”

秦昭小脸一白。

若非谢玉提醒,她差点忘了,璃王心悦堂姐秦卿,若非堂姐早已被皇上指婚给太子,前世璃王又怎会把她当作替身娶进府中。

眼下,太子还不曾与堂姐大婚,以璃王偏执的性子,定是要与堂姐的父亲秦崇交好,才好接近堂姐。

若被他知道自己借他名头,搜集秦崇罪证……

秦昭心里着急,下意识屈膝便要给眼前的贵人下跪求情——

然而,膝盖还来不及碰触到地面,她只觉得手臂一紧,身子被他抓着胳膊强硬地扶了起来。

“你做什么!”耳畔传来那人不悦的寒声:“忘记我说过的话了?”

他说过,不喜欢人在他面前多礼。

“还、还请贵人将此事保密,莫要告诉璃王殿下。”秦昭眼眶微红,泛着泪意,向他恳求道:“小女保证,日后绝不敢在旁人面前提璃王殿下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