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蕊原本还有心思在死而复生后东想西想,一直到被提到明喜殿开始工作,她就彻底没这个心情这么多事儿了。
大楚建立满打满算算上今年也不过四年而已,要想叫这么一个庞大的国家机器运动着发展起来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白华每天都忙的恨不得一个人劈成两个用,顾蕊哪怕存着摸鱼的心思,但是在这种氛围中也不敢只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摸鱼,甚至于回芙蕖殿的时间也越来越晚,最后又担心自己第二日起不来身赶往明喜殿,到底还是在明喜殿住下了。
她的房间早就已经被收拾出来布置好了,顾蕊站在门口看到时还有些恍惚,一时间竟不知道到底是长姊早有准备还是长姊看出了她迟早会留在这里。
……但也无所谓。
这样的日子过的也挺不错的。
顾蕊没什么野心,对这种日子也相当满意,尤其是她虽然才做了七日的工便与其他女官们一并拿到了当月的俸禄银子——虽然不多,但也依旧让她产生了一股莫名的成就与满足。
只是今日她往主殿去的时候,意识到了一股与众不同的安静。
她一下顿住了脚步,前世今生加起来十多养成的警惕性子一下占据了上风,正打算问问门外守着的侍卫今天来了什么人,就见青颂从殿内出来,见到她顿时露出了笑脸道:“陛下还在说六殿下怎么还没到,六殿下既然来了,就先进去吧,外头冷,仔细感冒了。”
“今天长姊这里有客人吗?”
顾蕊拍了拍披风上的雪花缓缓吐出一口冷气,眼眶都被冻的微红地问道。
“长淄王、寿石公主、阳江王与北胶王正在里头呢。”青颂道:“等再过些时日陛下怕事更忙了,如今便抽出空来叫几位殿下进宫述职,也好叫放松放松。”
从老二到老五一个不落的全都齐了。
顾蕊在心中一一对上人名,一时间又有些踌躇着不想进去。
主要是和老二——虽然其他人除了老三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当然不是说老三也是好东西的意思,但相比起来她更加不想见到老二。
但是这会儿人都已经在门口了,她也不可能就这样掉头就走,因此顾蕊踌躇了许久还是撩开帘子毕恭毕敬地走了进去行了个礼,全程眼皮都没敢多抬一下,垂着眼帘盯着地板,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不必多礼,过来吧。”
在主座上的长姊朝自己招了招手,顾蕊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只觉得老二那个眼神都快在自己身上开俩窟窿出来了。
行二的长淄王顾清盯着自己这个六妹妹看了许久,一直看到她走到大姐身边垂着脑袋和个缩头鹌鹑一样畏畏缩缩地坐下才端起手边的茶水遮掩一般喝了一口,又骤然问道:“老六怎么在这里?她已及笄了?这么看来倒是我这个做哥哥常年在外疏忽了。”
“还差两个多月呢。”白华示意顾蕊记得等下把他们的谈话都记录下来整理成奏折,因为她腱鞘炎又因为这几天的高强度工作犯了,这回左右手一时半会儿都无法动弹了,所以她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叫他们几个进宫了。
“不过左右也就差了这么些日子,我便早些叫小六到我身边来做事儿了。”
被长姊评价为稳重敦厚的老三顾英在长姊还在时面对他们可不怎么“敦厚”,闻言倒是有几分差异地朝顾蕊看了过去,又微微一笑,语气调侃道:“这在我们之中可是独一份的,小六人虽是不声不响的,本事倒却不小呢,你说是吧,二哥?”
“是呢,”老五顾淙笑的一双圆滚滚的眼睛都弯成了月牙儿,又意有所指地说,“长姊竟然把人亲自带在身边教导,想必是非常看重六妹妹吧?我们当初都是被长姊外放出去的,这么一对比,长姊还真是对六妹妹偏心眼呢。”
老四顾池一贯是个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格,这会儿只当自己没听见光顾着自己喝茶,但顾蕊用自己项上人头发誓这几个王八蛋绝对是在拱火——拱老二的火。
她眼见着老二看向自己的眼神都变得越发凶狠起来,连忙垂下脑袋收回自己的视线——但又很快想到了长姊本人在自己身边,自己不论如何都没有道理要虚老二这个王八蛋。
“她成绩比你们好,字也写的比你们好,自然是得我看中。”
白华才不惯着下面这些在阴阳怪气的弟弟妹妹们,毫不客气地打断他们的话后无视了他们一下子像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一样的表情,冷酷无情地说:“叫你们来不是听你们来对小六说这些的。小五,你去的最晚,应该有不少事情要说,先从你开始吧。”
所幸他们倒也习惯了长姊这般对他们——她一贯不喜欢那种九曲十八弯的说话方式,做事总是雷厉风行又干脆利落,因此被白华噎了一顿后倒也老实了下来,一个个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猫一样一下安分了下来,连老二都悻悻收回了盯着自己的眼神看,这不由地叫顾蕊松了口气。
虽然心中一直在骂这个王八羔子,但是顾蕊确实没有什么能够和顾清正面相对的勇气,这回提笔之后才发现放在一旁叫自己做记录的并不是竹简,而是……纸张?
微微泛黄的纸张虽然看起来不能算是非常美观,但是胜在手感柔韧棉实,显而易见是魏怀那边已经做了第一批成果出来,若是好用,大概就要大肆进行推广了。
……难怪在这个时候叫自己用纸张进行摘录,显而易见是因为长姊想着述职这件事不算重要,就算纸张不够好用重新记录在竹简上也不必过于严谨。
虽然和自己这个最年长的姐姐相处了没多长时间,但顾蕊在这一刻却非常神奇地领悟了她的想法。
原本见白华的模样,顾蕊觉得记录几个几个哥哥姐姐们述职的内容应该没什么太多的问题,等真的说起来后,她才意识到听他们述职觉得是在休息的只有自己长姊。
她这会儿只恨自己没长着三头六臂,又忍不住庆幸索性今天用的是纸张,如果是竹简,那记录起来就更慢了。
要将自己封地内一年的事情都讲清楚不是件简单的事儿,对比下来之后顾蕊就意识到为什么长姊要叫老五先开始。
他放出去最晚,满打满算算起来也不过去了封地一年,虽然讲的东西不少,但是等老三开口后顾蕊就意识到老五与老四说的内容还有不少疏漏,而且相比起来没这么有条理,叫刚撒出去没多久的老四和老五先说这些事儿,显而易见是为了叫他们听了老二和老三的述职后能有点长进。
虽然顾蕊看老二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最后听完老二述职后意识到老二不愧最早就被放出去了的那个——虽然相比起长姊还有很长一段距离,但是相对来说,确实是他的事情做得最好。
“倒也是我们不如二哥了,”顾英听完后轻轻叹了口气,又转头对白华说,“还有件事臣妹须得禀报。今年冬日格外难熬,那些个世家又开始蠢动起来了。虽然眼下叫我按下去了,但怕不仅仅只是臣妹的封地中发生了这些事儿。先前来的时候又听闻匈奴也不大安分了,这般内忧外患起来,长姊怕是得忙上一阵了。”
“世家的事情,也是时候该处理起来了。”
白华接过顾蕊递给自己用纸张记录下来的奏折,看着上面端正隽秀又暗藏锋芒的字迹露出些许满意,难得夸奖道:“做的不错,我原本以为要教你许久,现在看起来已经是有模有样了。”
“这是……大姐姐先前说的叫魏益宁在研制的纸张?”
顾英也看见了白华手中那些显然质量上乘的纸张顿时眼睛一亮,白华见状也叫人将顾蕊刚写完的奏折——或者说会议记录分发了下去叫他们仔细看看。
洇墨的痕迹相当有限,虽然还能看得到墨水有些微的散开,但是粗看字迹还是非常工整齐全的,相比起沉重又难处理的竹简实在是好上太多了。
“只是第一批的样品,益宁那个性子精益求精惯了,还打算继续研制纸张的配方,不过如今这批配方的纸张也已经足够用了——最重要的是廉价也便与存储运输。贫寒百姓读不起书也买不起书,有了纸张后至少能叫家中稍稍有些余粮的百姓们能挤出些看书的钱来了。”
如今这个时代中读过书的基本上都是世家出身,但若是用的所有臣子都出身世家,那最后朝政到底是被皇帝把持着还是被那些沆瀣一气的世家们把持着,就不得而知了。
世家和皇权天生就有着不可协调的矛盾,没有一个皇室会愿意看到一个在自己消亡后还能绵延到下一个朝代中的世家长长久久地屹立在自己的领土中,这对皇室来说无疑是一种挑衅,所以打压世家是必定会发生的事情,只是什么时候发生而已。
他们垄断知识,那她就想法子打破这种垄断。
世家之中姻亲牵绊千丝万缕地把网都织到白华面前了,无论如何她都是忍不下去的,因此她才早在五六年前就已经在催促魏怀开发能够取代竹简传播知识与文字的道具了。
“朕要天下所有有志之士都能为朕所用。”
白华摩挲着手中还散发着墨香的纸张,野心勃勃地看向自己的弟弟妹妹们,脸上也少见的有了几分笑意。
“朕有一个想法。”
科举。
顾荣早就因为筛选人才不易有了这个想法。她自己笼络的部将不是受人举荐就是她撞了大运好不容易才在犄角旮旯里面扒拉出来的,这个时代中有本事的人想要出人头地不是件难事,但如果没有人脉,却着实是一件比登天还难的事。
最典型的就是她手下的魏怀。
如果不是因为那个时候左相在爹爹面前抱怨说漏嘴了,顾荣也发现不了他们家还藏着这么个人才。意识到魏怀的天赋后,她就立马意识到了欲善其功先利其器,若是想要打破如今这种招揽人才的现状,那必定得给他们一些更简单、更方便、更容易获取的途径。
白华在看到这段记忆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想到了科举,显而易见顾荣也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大楚内的所有事情也不能叫她一个人做,但是中央核心圈子里头的官员倒还好说,到底是她自己看过相处过的人,对他们的本事白华还是非常清楚的。只是再往下,再到最基层的官员那就是她看不到的地方了,仅仅依靠举荐是远远不够的,况且这种制度的效率太低主观性太强,最后也容易导致官员在朝廷上结成朋党——当然也不全是弊端,只是相比已经有了雏形的科举制,确实是有些不够用了。
科举的概念她只是简单描述了一下,但在场的所有人不至于蠢笨到连这种事情都听不明白。顾英当即就扬起了眉头忍不住赞叹道:“不愧是姐姐,能想出这般法子来。”
“细节的事情便交给你来斟酌,小三。尽快把整个流程整理出来,今晚回去便写个折子,若是对哪些项目该加入科举中这件事拿捏不准,明日早朝时可以征求征求其他人的意见——朕叫人给你府中带了些纸张过去,折子就用纸张来写吧。”
“臣妹领命。”
顾英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自己来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虽然皇帝的位置在长姐手中轮不到她来觊觎了,但权利这种事情尝过甜头后,谁又不会想要更多呢?
“那看来老三今年是回不去封地了,”顾清看起来颇有些兴致缺缺地托着腮,端起茶盏抿了口里头的蜜水又嫌弃地放下,看着手中写满了字的纸张,又突兀地说,“早前没有发现,现下我才意识到,老六的字倒是写的不错,颇有姐姐的风范啊。”
白华听他张嘴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只是看到身边顾蕊听见顾清开口后就恨不得把脑袋塞进胸口里头的模样,想了想后忍住自己要说的话,只是冷眼看着他们两人,倒是想看看顾蕊最后到底会做出个什么反应。
顾清来到明喜殿后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这话脱口而出后原本还以为一贯不喜欢他们在她面前吵吵闹闹的姐姐会呵斥他,结果却意料之外的没有得到阻拦。
他有些意外地看了姐姐一眼,就发现她这会儿又开始翻阅起奏折了,眼神都没有多给他和老六一个,但也没有叫他们离开,只是自顾自地处理自己的事情。
其他三姐弟虽然不知道长姊为什么不阻拦老二,但这并不妨碍他们留下来看热闹——顾清他作为行二的哥哥倒不像是他们家这个最大的一样得其他弟弟妹妹们尊重,倒不如说他们这个家,除了作为老大的顾荣之外,对待彼此都没多少尊重。
因着父皇在家中只给了老大殊荣,所以他们底下这些弟弟妹妹们基本算不得什么兄友弟恭——毕竟父皇眼中只看得见长姊,他们只要对长姊毕恭毕敬就行,剩下的……
家中这么多兄弟姐妹,真是眼神都懒得多给彼此一个。
年幼时或许还有几分不懂事,但是长到如今这个岁数,他们也都分外清楚父皇绝对不会越过长姊给他们什么殊荣,所以他们但凡想要得到什么东西,是不能指望长姊会从手指缝里面漏出些来赏赐给他们的。
他们想要的东西都得自己亲手去争取,这是父皇想看到的,也是长姊想看到的。
所以不管私底下到底怎么样,至少表面上他们都非常勤奋好学各有各的长处,而相比起这些弟弟妹妹们,顾清甚至能说得上是一声身无所长了。
他当年只是因为最年长所以才被顾荣拎走做事,意识到这点后他看着后头那些茁壮成长起来的弟弟妹妹们也就变得越发不顺眼。但碍于他到底是除了长姊之外最为年长的那个,再加上比他们更早些手握实权,因此宫中其他皇子皇女们见到他也几乎是能绕着走就绕着走,尽量不去招惹他们脾气乖戾的二哥。
也就只有在老大面前的时候他才会稍微夹着些尾巴——但也仅仅如此。
“老六倒是好运气呢,居然能被姐姐看重亲自教育,先前看你闷声不响缩头乌龟的样子,我还以为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呢。”
顾清原本进宫述职还稍微带着点些许好心情,毕竟一年难得一见长姊,虽然同时还得见到其他几个讨人嫌的弟弟妹妹们,但是相比起见到他们的厌烦,还是能见到姐姐这件事的好心情占据了上风。
这点好心情在他看到老六站在姐姐身后后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甚至可以说是颇为挑剔地用眼神上下狠狠剜了顾蕊许久,恨不得最好就这样能用眼神把她的皮给扒下来。顾蕊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要求助身边的长姊,但是看到白华眼神都没多抬起来一下的模样顿时清醒了过来,意识到长姊是绝对不会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插手的。
她是不在意兄弟姊妹之间的争斗的。
斗到最后能够赢的人那是有本事,说不定倒能得到她几分看重,而输的人那就实在是扶不上墙了,败者从来是没有什么尊严可言的。
对长姊来说,她不在意他们愿不愿意在她面前装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模样,也不在意他们对待自己是否足够殷切,她评判他们唯一的标准就是有没有用,能不能用。
她是个冷酷无情的君主,比他们的父亲更加冷酷,如果说父亲看待他们还有几分父对子的温情,那么长姊看待他们的所有温和那都是建立在他们有用的基础上的。
顾蕊虽然足不出户,但是却非常敏锐,不然前世也不会在老二疯疯癫癫了这么长时间几乎把兄弟姐妹杀的一干二净的情况下还能苟活下来——虽然最后他还是杀了自己,但她能保全自己苟且到那个时候实属不易,那个时候宫中除了她之外,可就只有一个病歪歪的二十三和疯的在啃草叶树皮只知道痴笑的十八还活着了。
所以她反倒是所有兄弟姊妹中最早意识到长姊看向他们的温和目光到底是什么意思的那个人。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前世那些血腥恐怖的回忆又笼罩回了她身上,以至于顾蕊一开口就觉得自己嘴唇在哆嗦牙齿在打颤,这会儿若是发出声音,必定会叫所有人都看出端倪来。
毕竟这个时候老二还没表现出他疯疯癫癫的一面来,若是她反倒因此表现的非常恐惧反倒会叫人意外。
但她确实不敢开口。
手指被砍下的疼痛这会儿好像重新回到了她身上,顾蕊指尖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失血带来的寒气好像从指尖一直扩散到了脸颊上,叫她那日被匕首划开的地方也开始重新隐隐作痛了起来。
但越是这个时候她越不敢叫人看出异常来,于是整个人僵的和泥塑木偶一般坐在白华身边,身上的汗都浸湿了衣服一层,但偏偏嘴巴越发僵硬,以至于她最后甚至都意识不到自己的到底有没有张嘴。
——实际上她甚至连嘴皮子都没多动一下。
白华到底是地府的鬼卒,比任何人都更早地发下了顾蕊身上的端倪。
她只是想叫顾蕊磨一磨性子,但是却没想过要把人逼得崩溃,因此当机立断就打断了顾清即将说出口的咄咄逼人,非常不客气地就对他们几个下了逐客令:“时候不早了,你们就先回去吧,朕也还有不少事情要做,就不在这儿陪你们了。”
“倒是辛苦长姊抽空来听臣弟说这些事儿了,长姊且去忙吧,不必送的。”
顾淙非常乖觉地起身冲白华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只是他觉得老六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对,只是她距离长姊太近,他这个距离倒是看不太出她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说不出话来倒是正常,老六从以前开始就是那样唯唯诺诺的性格,叫她完整说句话来还不如听老四说话,至少老四还能打得出屁来呢,老六那就着实无趣了。
“能被大姐姐带在身边教养,老六还真是独一份呢。”
顾英双手拢在袖中依旧眉眼盈盈笑得非常温吞和善,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这么的和善:“也不知道大姐姐是见她可怜发了善心还是真觉得老六可以打磨一番……后头的弟弟妹妹们一转眼倒也长得这么大了,我总觉得他们都还小的不能经事儿呢。”
“发善心?”
顾清原本被打断之后就分外憋屈的感觉这会儿总算找到了可以发泄的口子,冷笑一声后一股脑冲顾英发泄了过去:“她那是会对我们发善心的性子吗?她会对那些布衣黔首们发善心,会对那些个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狗杂种们发善心,也会对秦妙仙那种见天找不着个人影的家伙发善心,可唯独不会对我们发善心。”
“你冲我发什么火,”顾英走出明喜殿后更是连哥哥都懒得喊顾清一声了,“觉得大姐姐偏心眼你就自个儿去对她说,冲我发火能有什么用处?你这只懂冲旁人发脾气的性子倒是十年如一日的没有变过,也难怪大姐姐有什么事儿从来都不会叫你去做。”
顾清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看着顾英的眼神也变得格外阴沉。但顾英打小见惯了他这种阴惨惨看人的眼神,这会儿也根本不把顾清的打量放在心上。
左右这会儿在京中大姐姐眼皮子底下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他要是真的要跳,那颗就再好不过了。
封地拢共就这么多,他的长淄她可是看上许久了。
……哼,不过是稍稍比自己年长了几个月罢了,若非如此,大姐姐封赏给他的东西,原本那都该是给她的。
顾池对他们之间的暗潮涌动不感兴趣,他只是沉默地回忆着方才在述职时自己遗落下来的部分在心中重新整理了一遍,打算回头再重新写个述职的折子递上来。顾淙倒是看了个热闹,但是看顾池的反应又着实觉得他无趣,撇了撇嘴后就自顾自地走了开来,打算不和自己这些个看着就嫌晦气的哥哥姐姐们待在一块儿。
“父皇的葬礼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举办了,大姐姐怕是得吃苦了。”
顾英看了眼外头飘散的鹅毛大雪,又想到长姊如今看起来不错但实际上根本不顶用的身子,想到寒冬腊月的她还得熬夜守灵,顿时觉得她回来后怕不是得再病上一场。
只不过为了父皇病一场长姊怕也是会乐意的。
她漠然地伸出手接住一片落下的雪花,看着那白绒绒的一团在自己掌心中融化成水,拍了拍手嘴角边上扯出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弧度。
也不知病了后还起不起得了身子,如今这个时候,大楚可离不开大姐姐呢。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