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农门贵子(七)

在书院时,倒还发生了一件事,便是江裕前些日子说的强身健体的体术一事,学院有早课,学子们素来起得早,可最近他们起来时,总能看见江裕在号舍前的院子里手舞足蹈地不知道做什么,问了之后,江裕回答之后便劝他们也跟他一起做,毕竟学子们成日读书,少有运动,身体要相对弱一些,不过他们可不想这么奇怪地被人围观,就拒绝了。

学子们平日里在学院学习,毕竟枯燥了些,发生了这事儿,难免要议论上几次。因为李清远和方山华跟江裕不是一个号舍,两人还特意跑过来问他。

两人见江裕被人议论,虽然江裕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少年人身上有一股奇怪的少年义气,不想让同伴独自被人嘲笑,便很是讲义气地每日早上跟着江裕一起做,倒也成了文远书院一处独特的风景。

江裕自然是不在意的,说两句又能怎么样,更何况,他们又议论不了几天,不过二人好意,他也没有拒绝,听了他们二人的解释后,哭笑不得地接受了。

江裕想的果然没错,等到他们再次放旬假回家时,大家已经对他们三人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次放旬假回去,张素梅自然又是尽量做些好的,为孩子补补身子。

这一日,江裕又去了镇上秦馆主那儿,因为秦馆主是秀才,往常,江裕有什么问题或者看法,也总会过来跟他讨论讨论,在学院里自然能跟夫子和同窗讨论,不过各人的看法都不同,因此,江裕也是常来寻秦馆主的。

今日可是正巧了。

“徐妹妹,你过来找书看啊?”江裕一进门,就看见小姑娘穿一身桃红色衣裙,正在书架前上下找些什么,头上的发带也跟着一晃一晃的,便赶紧凑上去说话。

“江大哥,你怎么过来了?”徐箬看见他,有些惊讶。

“我过来寻秦馆主,你是要找什么书吗?”

“也没什么,我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游记趣闻之类的,看些杂书罢了。”徐箬从小对这些比较感兴趣。

“原来妹妹也喜欢这些书啊,古人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咱们是不能远行了,可看看前人的记载,多少也能有些体会。”

“江大哥说的是,正是这个理。”

“对了,之前我读过一本前朝云岩光老先生的《云游记》,不知妹妹看过没有?”这位云老先生出自前朝侯爵之家,出身富裕,可他却未入官场,一生游历了不少地方,《云游记》就是他的著作,分了上中下三册。

“云老先生的这本书我只有幸看过上册,老先生关于各地的风土人情、风景名胜,描述详尽且老先生用词十分有趣。”提到喜欢的东西,徐箬的眼睛都有些亮晶晶的。

“妹妹说的是,看来妹妹是很喜欢云老先生的《环游记》了。”见徐箬高兴,江裕也高兴。

“云老先生也值得人敬佩,瞧我,净跟江大哥说这些了,倒忘了江大哥过来是找秦馆主有事的。”虽然其实是江裕起的话头。

“没有没有,是我一说起来就忘记了,那我就先过去了,不打扰妹妹继续选书了。”媳妇儿都委婉地拒绝自己了,江裕委屈,江裕不想走,可是不走不行。

“那改日江大哥来镇上的时候一定要过去,我爹一直惦记江大哥呢。”临别的时候总要寒暄两句,而且这几天,徐正坤确实一直在用江裕教育徐彦,江裕已经成为徐正坤口中“别人家的孩子”了。

“好,改日一定过去拜访徐叔。”江裕笑答,随后又道“那我就先过去寻秦馆主了。”话毕,见徐箬点头,他才去后面的院里寻秦馆主。

江裕走后,徐箬心里暗想:叫妹妹总觉得有些黏黏糊糊的,不过算了,反正也见不了几次。她也没放在心上,只继续挑了两本书,又给徐彦买了些纸墨,就回去了。

江裕去了后院,倒是神色如常,惯例跟秦馆主谈了些问题,又陪他下了几盘棋,他是下午过来的,看时间差不多就回去了,秦馆主也没留他,反正他之前也从没留下过。

江裕回去后,陪张素梅吃了个晚饭,又陪她聊了会儿天,之后继续看了会儿书,便躺在了床上。

其实在来三千世界之前,计可谌已经给自己做过心里建设了,夏期现在没有记忆,她表现出来的陌生、回避,都是应该的,可是今天见她这一回,还是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从前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旁人,可是来了这里,有那么多人比他跟她更亲密,甚至现在,在她眼里,他只是个见过两次的陌生人,这种落差,他暂时确实有点适应不了。

他这头儿难受着,徐箬可完全没有他这种忧愁,人家这会儿睡得正香呢。

第二日,是个大晴天,此时已经二月下旬了,江裕这次回来,也是为了跟张素梅说了一声,下一旬就不回来了,留在学院里学习,等到三月中的时候回来一次,再回来就是府试过后了。

张素梅也明白这是要为府试做准备了,只是又给江裕准备了不少东西,薄一些的衣服,做好的鞋子,还有银钱,也要给充足了。

依旧是在江家村路口,看江裕坐上车,张素梅才回去。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却又热热闹闹地过着,徐箬依旧是看看书,绣绣花,有时候在店里帮帮忙,跟着爹娘忙碌,看着小弟耍宝逗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而江裕,依旧在书院为府试而忙碌,夜深人静的时候继续想媳妇儿。

转眼就到了三月中旬,江裕三人依旧是坐着李清远家的车回去。

车内,方山华搭上江裕的肩头,“可以啊阿裕,我听夫子说你最近进益不小啊。”

“对啊对啊,我上次去找王夫子的时候,他还跟叶夫子说呢,说你最近写的文章越来越好了。”李清远也附和道,随后又道“不过也正常,阿裕最近又刻苦了不少。”

“不刻苦不行啊,都到这份儿上了。”江裕无奈。

“我就佩服阿裕,我就做不到。”方山华苦着脸道,确实,他平日是要贪玩一些。

“你当然做不到了,你多坐一会儿都坐不下去。”李清远打趣他。

“哎,到刘家集了。”江裕提醒。

“好,那我就先回家了啊,咳咳。”方山华冲他们眨眨眼,故意咳了两声,随后作出一副备受打击,伤心欲绝的样子回了家。

江裕和李清远都被他变脸的样子逗笑了。

李清远用手握拳,抵住嘴巴,咳了两下,尽量克制一下,可还是能从眼睛里面看出笑意。“真有你们俩的,山华就这么回去,他那大哥一定高兴坏了。”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清远,我们可没有跟他大哥说什么,可都是他自个儿理解的。”江裕也有些想笑。

却原来,方山华之所以作此情态,全是因为半月前归家那次,临下车前,江裕叫住他说了一句,“山华,你大哥那么盼着你不好,你不妨如他所愿吧。”

“啊?”方山华有些懵,不过看到江裕嘴角的弧度,好像瞬间就福至心灵了,立马说了一句“有道理,我懂了,多谢阿裕了。”随后便回了家。

只有李清远猛不丁地还没反应过来他俩是什么意思,还是江裕同他解释道:“府试在即,谁知道山华他大哥会因为嫉妒作出什么来,不如让他以为即便没有他的破坏,山华也……”

李清远瞬间就懂了江裕的未尽之言。“好哇,阿裕,如今你也会作弄人了,定是跟着山华学坏了。”

后来上次返回书院的路上,方山华惟妙惟肖地学了他回家之后,告知家人他被夫子责骂了,说他文章做得不好时,方山伦那幸灾乐祸还要强忍着的扭曲表情,逗得江裕和李清远都哈哈大笑。

所以今日,方山华又故技重施了,且他还打算再添一把火,到家之前刻意将眼睛揉的红彤彤的,到家之后一句话不说就进了房间。看他这幅样子,方家二老和方父王氏对视了一下,心下都有些了然,也确实有些失望,他们兄弟俩都读了这么些年,难道都读不出什么名堂来,只是也有些理解,若是科举真的这么好考,为何一个村里出上三两个童生便是了不起了呢,现下也没有去叫他,只等吃罢饭再同他聊聊,都到这会儿了,也不能骂他啊,还是劝劝他也不必给自己这么大的压力吧。

“阿裕,你说,这么做山华的家里人会不会……”李清远有些犹豫,怕方山华家里人心里难受。

“嗯,现下心里肯定会有些不舒服,不过,等到府试过后就好了,夫子都说了,以山华的水平,过府试是没问题的。”现如今有多失望,到时便会有多惊喜,在原主的记忆里,方山华和李清远这次府试也都是过了的。

“嗯,也是。”李清远想想也是这个理儿,就不再多说什么。

不多时,江裕也到了江家村,跟李清远告别后,就回了家,如今入了春,日头也慢慢下去的晚了,因此,此时,还不算晚。

江裕慢慢地走在路上,看见有村人过去了就打个招呼,走着也就到家了。

张素梅知道他今日回来,正等着呢,江裕一到家,她就张罗着要给他下碗鸡蛋面,不住地说他瘦了,江裕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没有拒绝。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戏精“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