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去去就来，偏殿的小书房中有许多游记，可以用来打发时间。”顾知时又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脸上的歉意十分明显。
顾知时衣角纷飞，步履匆匆，背影都充满了匆忙之感。
李长恩一直注视着顾知时的背影消息在偏殿，才终于将自己的视线收回。
“系统，你真的没有察觉到顾知时的不对吗？”李长恩眯起眼睛，“你还记得你书中是用什么样的字眼来描绘反派的吗？”
“阴鸷，偏执，整个人像座冰山一样，仿佛全天下都欠他一般。”李长恩一字一字重复着，“系统，你看看出现在我面前的反派，身上可有同书上相同的气质？”
“你这维护书中运转的系统真的没问题？”李长恩听着正殿方向更加张狂的辱骂声，忍不住皱起眉头。
“宿主。”系统卡壳了一瞬间，又假装平静地说道，“书中世界运转会有些微小误差，但你要相信在整体剧情上，是不会有变化的。”
“宿主你相信我，你看你并没有对反派一见钟情，但你们大婚的情节还是发生了。”
反派的人设已经在系统面前都崩成这个样子了，系统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一点问题都没有？
李长恩失了谈性，半靠在太师椅上看游记，夹杂着正殿传来的哭喊的声音。
一盏茶后，正殿的声音渐小，李长恩放下手中的游记，却发现一直守在门口的一个宫女，余光正在小心翼翼打量着她。
李长恩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无奈地站起身，走到门口，无奈地看向正殿的方向，“也不知相公现在怎么样了？”
“荣贵太妃娘娘，她……“李长恩面含纠结和无助，虽然话只说了一半，但意思表达的很明显。
美人眼含担忧，那宫女也忍不住开口劝慰，“夫人您别担心，现如今已经没动静了。”
身为宫女她原本不应该多嘴的，但看着李长恩的表情，还是忍不住多说了一句，“后日是小皇子的生辰，每到这几日贵太妃的心情总是不算好。”
听着正殿又一轮摔打瓷器的声音，李长恩觉得自己再次认识了不算好这三个字。
“系统，荣贵太妃是不是已经心理上出现问题了？”李长恩虽然同自家娘亲入过宫，但是并未同荣贵太妃有所接触，也不知这位太妃曾经是个什么性子。
但对于方才宫女口中的小皇子，李长恩却还有些印象，是婚前自家娘亲告诉自己的。
先帝在位时，荣贵太妃十分受宠，只是一直没能有自己的孩子，是以朝中不少太医都给荣贵太妃诊过脉，安慰荣贵太妃的身体没有问题，只是时机未到。
荣贵太妃苦苦折腾了三年，就在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的时候，突然时来运转，怀了身孕。
这孩子是荣贵太妃苦苦求来的，对待孩子的方方面面都十分上心。
只是这孩子福薄，六岁那年因为一场风寒没了性命。
孩子的死给了荣贵太妃很大的打击，先帝心疼荣贵太妃整日睹物思人，以泪洗面，特意恩准荣贵太妃前往皇家园林熙和园中养伤。
之后，宠冠六宫的荣贵太妃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直到几年后，先帝带着诸位皇子公主去熙和园中避暑，荣贵太妃仿若突然想通了一般，再次搬回了宫中。
不过回到宫中的荣贵太妃也并未再次邀宠，在宫中沉寂下来。
但听宫中传闻，每次荣贵太妃听到宫中有后妃怀孕的消息，神情总是很空洞。
久而久之，大家便也知晓孩子是荣贵太妃心中不可提及的痛。
“荣贵太妃虽说常住宫中，但她也是顾知时如今唯一的亲人了，又曾亲手抚育顾知时长大，在他心中总归是不同的。”
“娘之前特意打听过，顾知时每月都会特意进宫趣看望荣贵太妃，她虽不是你的正经婆母，但也要敬重对待。”成婚前夜，李长恩的母亲赵氏，苦口婆心，一点点教导女儿。
虽说她觉得自家女儿天下第一好，但当女儿和当人媳妇到底是不一样的。
唯一庆幸的是，除了荣贵太妃外，顾家并无其它长辈能够管到李长恩头上，也算是好事一桩。
“每年小皇子的生辰，荣贵太妃的情绪都是这样吗？”
宫女摇了摇头，“小皇子忌日时，娘娘的情绪会不太稳定，但每逢生辰时，娘娘虽然情绪不好，但是李嬷嬷有办法安抚，不曾像今日这般。”
说完后，小宫女也忍不住张望了一下，已经彻底没了动静的正殿，眼中露出一丝好奇，今日荣贵太妃的情绪比小皇子忌日时还要激烈，也不知是受了什么新的刺激。
李长恩垂眸，想起进殿之前听到的那些话。
荣贵太妃似乎一心以为自己小皇子的死同顾知时拖不了干系。
她张张嘴，正想要继续询问下去，顾知时已经从正殿中走了出来。
顾知时的发髻已经松散，碎发垂落在耳边，左脸上还带有血迹，崭新的衣服上也沾染了灰尘，已经从方才的翩翩君子，变成了落魄君子。
只是周旁还有宫女看着，李长恩只好暂且收起自己看戏的表情，快步走向顾知时。
“相公，你的伤……”走进之后，李长恩才看清楚顾知时的伤口还有血迹在渗出，应该是被利器刮伤所致。
“无妨，我们先回家。”看出李长恩不赞同，顾知时急忙阻止，“马车上有药粉。”
李长恩没再说什么，答应了顾知时的安排，两人快步向宫门口走去。
只是从这里到宫门口，为了走最近的一条路，两人势必要穿过大半个御花园。
而今日日头和煦，现在又是午膳前最空闲的时候，有很多人都在御花园中打发时间。
因此顾知时和李长恩还未走到宫门口，荣国公顾知时受伤的消息已经在整个宫中传开了。
上至宫妃，下至打扫的宫女太监都知道，荣贵太妃将荣国公伤了的事情。
宫中的情况，正在仔细给顾知时上药的李长恩自然不知道。
“国公爷，您受伤了！”一直等在宫门外的小厮在看到顾知时脸上的伤口后，虽然气愤，但是并没有太过惊讶。
“药在哪里？”李长恩让顾知时坐定，为他上药。
瓷器划过脸庞，虽然伤口不深，但痕迹却很长。
“宿主，你的表情呢，深情一点呀！你心爱的丈夫受伤了，你不仅要亲手上药，更要泫然欲泣才对！”沉默了许久的系统，此时终于忍不住了。
“宿主我发给你的演技视频，你是不是都没有看过？”系统很铁不成钢，“这样，你表情不到位，总能加点动作和台词吧。”
“吹吹，痛痛飞走，让反派从台词中感受到你的爱。”
系统的喋喋不休，没有引来两人任何的反应。
“这么好看一张脸，宿主你竟然无动于衷吗？”独角戏没有人理会，系统听起来有些郁郁。
“忍一忍，很快就好了。”顾知时的睫毛不断抖动，虽然他一声不吭，但李长恩还是忍不住下手轻了些。
顾知时的皮肤白皙，血痕在他的脸上十分明显，他虽然一声不吭，但李长恩哪能无动于衷。
不过此时上的药都是为了不让顾知时脸上留疤，她这是为了长远欣赏美男的生活着想，而系统只会贪图眼前的美色，没有一丝长远意识。
“今日吓到你了。”顾知时面带愧色，张张嘴想要解释，但又无奈闭上，似乎有些解释在这时根本说不出口。
“相公不必感到抱歉，有相公护着我便够了。”李长恩脸上的笑意温暖，“相公还是笑起来更好看些。”她现在没时间应付系统，为了让系统尽早闭嘴，只能随机敷衍一下。
谁知听了这话，顾知时整个人都怔住了，两个人方才还在交握的手，已经不知不觉中松开。
“在想什么？”李长恩的手指在顾知时的眼前晃动，“是伤口太疼了吗？”
“无妨，让娘子担心。”顾知时很快回过神来，脸上微微露出笑意。
之后的顾知时一直很安静，拿了本书静静地看着。
虽说两人的手再次像是磁铁一般紧紧贴在一起，但李长恩却明白，此时的顾知时已经没心思演戏了。
“系统，你对顾知时这个人到底知道多少？”
“在他的成长经历中，有谁跟他说过让他多笑笑的话吗？”
一句话，让一直保持完美笑容的反派，怔忪成那般，这句话一定对反派很重要。
“顾知时的母亲曾经这么说过？”李长恩苦思冥想，不明白这句话到底有何杀伤力。
“宿主对不起，本系统也不知道。”系统蔫蔫地回答，“系统知晓书中所有人的故事，但也要书中写出来才行。”
而关于顾知时的成长经历，书中一直都是一笔带过的。
因此除了父母早亡这一点，系统不知道顾知时的任何成长经历。
李长恩无奈扶额，她就不应该对这样的废物系统抱有一丝期待。
废物系统，只会嚎叫。
马车逐渐停下，李长恩以为国公府已经到了。
却见顾知时拍了拍她的手，让她闭上眼睛。
片刻后，香甜的糕点在马车中飘散。
“新鲜出炉的月季糕，你最爱吃的。”固定式的笑容再次出现在顾知时的脸上，说话的语调也更加轻柔。
李长恩也忍不住笑眯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