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
“你在笑,先生。”
“杀死我这件事,竟然令你感到如此喜悦吗?”
我并没有在意他的话,补了两枪,踩着他并未合上眼的尸体,摘下了他的军衔。
然而,在我晚上回到军营休息时,每次我刚刚想要闭上眼,他那有如伊甸园的毒蛇一般的诱惑话语便在我的耳边响起来:“你在笑,先生。杀死我这件事,竟然令你感到如此喜悦吗?”
我为什么会笑呢?剥夺他人的生命本是一件痛苦的事,就算我是一个士兵、正站在战场上,也不应该在开枪杀死对方时露出笑容。如果真和那人说的一样,我在杀死他之前情不自禁地笑了——那我和监狱里穷凶恶极的杀人犯有什么差别?
……或许本来就是没有差别的。
日益轻松的我,本来就从无止境的鲜血与杀戮之中,获取着快感。
……】
我惆怅地放下笔,甩了甩手腕。
实际上,我早就完成了《父亲》的大纲,就算之前忙于思考让织田作脱身的计划,也不是完全没有时间写后续内容。
之前没有写,主要还是因为实在太影响心情了。
【……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我的父亲。梦里的他已经垂垂老矣,头发斑白,背不自觉地微驼,见到我时,那张已经满是皱褶的脸上露出了温和的微笑:“英士。”
我情绪复杂:“……父亲。”
“你越来越像我了,英士。”他这样感慨:“人总是会越来越像自己的父亲。”
下一秒我就醒了过来,看到的是军营的迷彩的帐篷顶,手边是我的□□和手榴弹。
新的一天又到了,号角的声音从帐篷外传来。战壕里一片混乱,后勤部队的士兵正运送着伤员和尸体,还能自如行动的前线士兵则纷纷拿着武器集合起来,我也拎着□□、带着手榴弹走了过去,听着某个士官扯着嗓子喊了一通口号之后,便又投入了战场。
今天敌方似乎没什么人在岛上游荡,我绕了几圈也没有碰上一个士兵,差点想要对着天空开上两枪。然而,正当我看了看渐暗的天色,想要回到军营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声枪响。
子弹带着风从我身边擦了过去。我立刻蹲下,将身形掩藏在草丛后面,眯起眼搜寻着对面的那个人到底躲在哪里,很快便在一棵树旁捕捉到了迷彩服的一角。我端起□□瞄准,并不吝啬子弹地连开了几枪,那人估计是个新手,被惊的从树干后跳了出来,给了我带走他生命的机会。
确认他倒下之后,我摸了过去,想要撕掉他的军衔,抬脚却踩中了一片水泊。
那水泊中正倒映出我的样子。
……我微笑的面庞,就和我父亲看起来一模一样。
我不由得呆在了原地,直到小腿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才回过神来——那个新人士兵没有死透,对着我的小腿开了一枪。
剧烈的痛苦让我嚎叫着跪倒在地面上,但没忘了颤抖着抬起枪又给那“尸体”补了几枪。然而余光中,水泊里我那肖似父亲的脸上,嘴角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消失。
我又听到了那个将军的声音。
“你在笑,先生。”
“杀死我这件事,竟然令你感到如此喜悦吗?”】
写完第五章最后一句,我长长叹了口气:果然和我预料的一样……写《父亲》的后续很影响心情。但是写完之后反而没那么低落了。
唔,不能只让我一个人低落。先让织田作看一看好了。
织田作的房间就在隔壁,我还没敲几下门,红发青年就打开了房门:“真弓?有什么事情吗?”
我把手上的稿纸举起来晃了晃:“第五章!”
“……真是勤奋啊。”织田作像是忘了我已经有两个月没怎么写东西这件事,天然地感慨:“这样的话,总感觉就算一直在港口Mafia加班,也没有借口不写小说了。”
我老脸一红(?),催促道:“你先看看。”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织田作的神情也渐渐凝重起来。看到最后一页,他叹了口气,抬眼谴责地看着我:“读者们会寄刀片的。”
我:“……连你都这样说的话,那大概是真的会寄刀片了。”
织田作把稿纸规整好:“其实我能看出来,你一直在极力克制着描写三浦英士越来越像他父亲这件事。你回避了很多自我独白或是心理描写,这种克制反而会让人感到紧张和不安——因为你给出的提醒和线索是很明显的,这一章的结尾也重申了两人越来越相似的事实。”
我扶额:“这个是真没有,我只是害怕自己过度代入导致心情不好……不过也算是意外之喜吧。”
织田作把稿子递给我,严肃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我不禁微笑:“谢谢你,织田作。”
从织田作手里拿过稿子,我惊觉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也没在他的房间多聊上一会,而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休息。睡前,想起自己是因为什么突然写了第五章的我打开手机,给黑子发了一条消息。
津岛:我写完第五章了。
……第二天早上,我看着炸掉的LINE陷入了沉思。
黑子:终于。
黑子:不过,您在旅游时居然也带了稿纸吗?这种敬业程度简直就和我喜爱篮球的程度一模一样……
黑子:又去重温了第三章和第四章。实际上在三浦春一郎先生走向“堕落”的时候,三浦英士本人也是在走向“堕落”的,即便如此,我还是无法明白接下来的发展会是什么样子。
黑子:在我看来,父子之间的关系已经降到了冰点,而文中没有给出让两人的感情急速回温的可能。然而如果接下来只描述三浦英士的故事,《父亲》这个标题又不成立了。
接下来十几条内容都是黑子哲也洋洋洒洒的分段小论文,聊完第三章和第四章之后又重新聊了第一章、第二章,聊完《父亲》又聊了《应许之地》和《震动》。我目瞪口呆地一条条看完,最后一条是对方诚挚的邀请——
黑子:明天没有训练,津岛先生想喝M记的香草奶昔吗?
我又一次可耻的心动了。
和织田作说明、又和黑子哲也约定好见面的地点时间之后,我面带愧色地交给织田作几张大额纸钞,嘱咐他自己一个人也要好好玩,被青年哭笑不得地拒绝了。
“本来真弓就是来见朋友的吧?昨天你说要全程请我,但是和服就足够贵重了。”织田作认真道:“而且我虽然只是底层人员,但赚得也不少……更何况,我今天是想去给你买礼物的。”
我本来还想说什么,听到最后一句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脸好像有点烫。
“我知道了……”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那我去见朋友啦?”
织田作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到我的头顶摸了摸,温和道:“注意安全,去吧。”
……刚才果然是错觉,织田作这不就是把我当妹妹了嘛!
一个小时后,我和黑子哲也在约好的M记餐厅见了面。
“没想到津岛老师真的是年仅十三岁的家庭主妇。”黑子哲也咬着吸管语气复杂:“虽然老师您说出来的时候我就接受了事实……但果然还是有点——呃,有点,太神奇了。”
我翻了个白眼,把第五章的稿推了过去,少年的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这是第五章吗?我可以看吗?”
“当然可以。”我吸了口香草奶昔,满足地眯起了眼睛:“不然我为什么要带过来?”
我正期待着黑子会给出什么样的评价,对方却把文件夹推了回来:“感觉看完之后就没动力比赛了……津岛老师还是把这个当作我比赛胜利的贺礼吧。”
我:……
我把文件夹扒拉回来,恹恹道:“唉,好吧。”
黑子哲也见我低落,露出了一个微笑:“现在我才有了点‘津岛老师还是个小孩子’的实感。”
“……年龄也不是那么重要啦。”我想起我穿越之前正好十八岁,正好和织田作同龄:“我说自己年仅十三岁也不过是仗着自己小而已,因为年龄小就有更多任性的权利——比如跟哲也你要LINE账号。”
黑子哲也一噎:“……您什么时候才能放过这个梗。”
“一辈子也不可能!”我理直气壮:“当我发现哲也的回信里没有给我写LINE账号的时候,我可是非常伤心,差点都哭了!”
“老师,您现在就在任性吧。”
“这是合理谴责!”
“……不提这个了。”黑子哲也试图转移话题:“老师和那位朋友聊得怎么样了?”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我就蔫了:“唉,别提了。虽然我很高兴他跟我实话实说,也知道我之前只是自己一厢情愿——但是我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置身于危险之中,只能换个思路从头来过……抱歉,我不应该跟哲也你聊这种事情的。”
“没关系。”黑子哲也安慰性地说道:“那么老师有什么新思路吗?”
“……算是有吧。”我苦恼地说道:“但是我现在想出的计划太不靠谱了——不过依照现在的情况,我也只能试试了。等到《父亲》完结之后,我会再完善这个计划的。”
说这话的时候,安德烈·纪德的身影从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老首领死亡倒计时。
上榜之后大家太热情了……一千收和一千五收的加更请容许我向后拖一拖,让我熬过这几天的期中修罗场T T
以及日常求作收,对于我这个新人作者来讲还是蛮重要的(。)
黑子:……津岛老师,是不是有点喜欢她的那位朋友?
黑子:算了,津岛老师才十三岁。
黑子:我十三岁的时候——唔,满脑子篮球。津岛老师的话,她眼里大概只有写作和养孩子吧。
北条(咬吸管):嗯?怎么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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