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梅先前睡觉都是躺在床的里面,因着是和林靖同床共枕,又对自己的睡相没有自信,所以习惯了在睡梦里也往床的最里面钻。
昨晚林靖醉酒,两个人最常躺的位置完全颠了个儿,贺梅受近日的习惯影响,在她睡着后,自然而然地往床的里侧跑。是以翌日等林靖醒来,绝望发现,贺梅枕着他的胸膛,一脸安详睡得正香。
她的睫毛浓密卷翘,被清晨的柔光静静打在睡得粉嫩的脸蛋上,投射出浅浅的阴影,一副全然信赖他的模样。
两人皆黑发如缎,丝丝缕缕地缠绕在一起,让人分辨不出哪些是贺梅的,又有哪些是他自己的。隐隐暗香不经意间从贺梅如棉一样的娇躯上传递过来,使得林靖不受控制地绷紧了身体。
这些年来,他一直未曾娶亲,独寝多年,早已习惯了自己每日晨起时候阳气灌体的自然生理现象。即使后来多了一个贺梅与他同吃同住,林靖自持自己生活规律,可以做到晚睡早起。
加上贺梅前些日子睡觉还算安分,故而多日以来两人虽是同床共枕,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种状态,林靖皆与贺梅相安无事。
昨日林靖教双立作画,便惊觉贺梅其人虽然是他看不惯得粗鄙俗气,可确实生得雪肤花貌,在她睡着的时候,不见醒时的嘈闹,独留下那副令人瞧了赏心悦目的好皮相在梅间人比花娇。
他虽然已经是快要做祖父的年纪,可毕竟血气强劲,往日本就难以消弭下去。
如今软玉温香紧贴在侧,两人如同交颈鸳鸯勾勾缠缠,说不出得暧昧横生,更是给人添上三分难堪。
林靖浑身肌肉块块紧绷,一时间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若是动了,他怕自己一不小心惊醒了贺梅。两人相贴如此之近,林靖没脸去想,原本极其信赖他的她,发现他下面的异样之后,会拿什么眼光看待自己。只是想想那个画面,林靖就被臊得不行。
若是就这样放任不管,一动不动装睡,林靖却又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偏偏他的身体不争气,今日迟迟消不下去。林靖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楚,究竟是身体本能反应,还是他自己果真存在劣根性,对贺梅起了邪念。
林靖叫苦不迭,不由在心中暗暗埋怨自己昨日没有耐住苏起那厮怂恿多饮了酒,喝酒果真误事至极!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时候,林靖硬是把自己给急出了一头汗来。
帘幕低垂,雨淅淅沥沥击打在林家的茅草屋顶上,不远处的厨房里,那只母鸡咯咯咯地叫个不停,无端惹人心烦。
贺梅在睡梦里,还不忘惦记着她昨晚精心炮制的虾片,所以今日还比往日早醒了些。本来她还有些迷迷瞪瞪,结果发现自己居然半个人都钻进了林靖怀里,当即错愕到瞬间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贺梅火速从他胸口弹开,努力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咳咳,早啊林靖!今天天气挺不错哈。”
因着觉得是自己先“动得手”,贺梅心虚不已,因此也就不知道此时心虚的不止是她一人。
林靖也轻咳一声,撇过脸去,在墨发间露出一点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垂:“咳,今天的天气确实不错。”
双立从外间悄悄探出头来,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最后侧耳倾听一番窗外的急风骤雨,忍不住一脸疑惑开口问:
“外面风雨如晦,就连厨房里梅姐姐养着的那只母鸡都因为这样坏的天气鸣叫不已。梅姐姐、林先生,你们两个为何说今日天气好?”
贺梅:“风雨如晦,鸡鸣不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她习惯了快人快语,说出这句话来,完全是顺着双立的话头在言语,根本就没有过到脑子便张口就来。
而且说得自然至极,就连自己都未曾料到。
直到双立瞠目结舌地同她比了个大拇指,林靖彻底闭目不言,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在说什么胡话。
这话,确实对林靖这个老古板来说,显得过于孟浪了些。
不过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根本收不回来。贺梅回想一下,不止不觉得尴尬,反而认为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甚至十分应景,忍不住女流氓般一乐,自顾自起身穿衣准备洗漱下厨。
她只当林靖是酒量过浅,宿醉不适,便同仍静坐在床上的他说自己等下会给他做些好吃的补补身体。而后和早已迫不及待的双立一起离去,因而也就忽视了林靖今日的异常状况。
林靖静坐在床上被窝里好一会儿,才苦笑着掀开被子,穿好衣服。他这样的,已经不需要再补什么身体了。只是贺梅既然那样说,想来是没有发现他的小秘密。
林靖觉得一定是最近伙食太好的缘故,忍不住有些想要落荒而逃。不等他想好洗漱后作何打算,双立突然捧着一张帖子小跑着过来找他。
林靖:“外面风雨那样大,是何人下的帖子?”
双立:“是苏先生。”
林靖想到今早的窘境就觉得老脸一热,忍不住以手揉揉眉心,“他近日来得这样勤快,怎地今日文雅到需要下帖子?”
双立见林靖正在洗脸,此时双手并不得闲,便展开那帖子细细看过,答:“苏先生在帖子上说,梅姐姐的饭菜做得极好,手艺竟是比起京城大名鼎鼎樊楼大师傅也不遑多让。”
见林靖只是“唔”了一声,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双立便继续转述苏起的帖子。大意是他觉得贺梅的手艺高妙,美味佳肴贺梅信手拈来,却只说是当前条件有限,只能勉强做些家常便饭。
当初苏起吃得不亦乐乎,前两日嘴馋,忍不住将她的手艺描述给自己的不少朋友,惹得他们都对贺梅好奇不已。就连苏起自己,也是因此馋欲熏心,接连两次不请自来,到林家蹭饭。
他深知林靖不好交际俗人,所以只是将贺梅的存在告知给林靖也相好的几位名士雅客,众人皆对贺梅的手艺感到好奇,故而相约各自带上食材,来林靖聚会。
昨日他来林家,便是想亲口同他说起此事,却因他临时醉倒,自己也吃得过于开心给忘记了。所以今天一早便使人来林家递帖子,现在万事俱备,只差林靖这个主人家点头同意。
林靖:“你梅姐姐怎么说?”
双立嘿嘿一笑,“梅姐说她整日闲着也是闲着,只看先生您的意思”,嘴上说是这么说,双立还是忍不住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像极了一只憨态可掬的馋猫。
林靖刚才本打算去昭德寺找清妙和尚清谈净心,结果听闻双立所报的名单中就有清妙,便只好作罢。
今早贺梅做了椒盐藕条、粉蒸白萝卜胡萝卜丝、白菜丝饼、虾滑蒸蛋、红枣小米粥。
被炸至金黄的藕条又香又酥,丝毫吃不到油水的腻味,只余下莲藕被油炸过的清香。普普通通的白萝卜丝、胡萝卜丝红白相接,每根都包裹着面粉,却又互不粘连,松软如云,透亮如纱,入口筋道又清爽。
白菜丝饼酥脆喷香,咬上一口,满嘴生津;樱粉的虾滑卧在黄澄澄的蛋羹之上,青碧色的葱花点缀其上,显得好看至极,舀上一勺送至嘴中,说不出得滑嫩爽口。
颗颗小米被充足的火候熬煮至爆开米花,每一粒都沾满了红枣的甜香,抿上一口,入嘴即化,温温暖暖滑入肠胃,令人毛孔都为此尽数展开。
双立吃到妙处,忍不住罔顾林靖曾经为他立下吃饭不语的规矩,壮起胆子开口吹捧贺梅:“梅姐姐的手艺真是太棒了!苏先生想吃,偶尔才能吃上一顿,不像先生和我,只要想,顿顿都能吃上这样美味的饭菜!”
没有什么比食客喜欢自己手艺更能让厨师高兴的事情了,贺梅闻言,亲昵地刮刮双立的小鼻子,举箸又为他面前的碟里夹了几根椒盐藕条。
贺梅叹息:“若是你们这里有土豆、红薯、番茄、辣椒之类的食材,或许咱们家的食谱还能再扩充上几分。”
双立:“梅姐姐说的那些,若不是你提起,双立竟是从未听人说起过。”
贺梅哀叹:“别人穿越,都有系统开挂来着,我倒好,除了那块现在没什么用的手机和我本人,啥啥都没有。”
双立最喜欢贺梅不经意间提到的新鲜物,闻言不由得闹着要她详细展开来说说“系统”是什么,“手鸡”又是什么。
贺梅本就是个闲不住的,胃口又小,因此便将刚才提到的那些物什细细讲给双立听。林靖长睫微敛,兀自静静用饭,可那双耳朵却也悄悄竖起,听贺梅这个异世之人讲起对他们来说像是天方夜谭的异世故事。
良久之后,双立感叹,“听起来还是后世好呀!双立也好想好想见见梅姐姐生活的那个世界。”
贺梅乐,“不止你想见,我还想回去呢!这不是回不去嘛,自然得过且过。”
今日有雨,且风不小,往日用饭的园中小亭时不时便会有雨水被风吹入其中,因此一家三口是在厨房内吃的饭菜。
贺梅取来自天上的无根之水洗了碗筷,一时间又犯了难,雨下得这样大,平日还可以垂钓赏花打发时间,今日总不能就这么傻傻地垂手站着看雨落下吧?
贺梅:“你和你们先生在这样的日子,一般都会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