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贺梅做大盘鸡时,曾经洗面制作面筋。经过一天一夜的沉淀,早就有不少面粉沉积在盆底,那便是上好的澄粉。
她将盆中上层的清水倒出,留下糊糊状的面粉备用。另外取碗,加适量面粉,打入一个鸡蛋,加适量水、盐搅拌成糊状。再将鸡肉切成肉泥,胡萝卜切成小丁,加入葱姜及各种调料搅拌均匀。
贺梅将莲藕削皮洗净切片,第一刀切至三分之二处,第二刀才彻底切断,使之成为一个个白嫩嫩的“小口袋”。
而后将前面准备的馅料塞入其中,再在藕夹的两面撒上适量面粉,方便等下挂糊。
此时双立已经将虾子的虾线尽数清理完毕,又重新洗得干干净净,贺梅从他手里接过,取适量的虾放入盆中,加生姜片、面粉和黄酒腌制起来。
双立并不急着走,反而双手抱胸站在贺梅身侧看她忙活,贺梅也不同他客气,张嘴便让他把昨日在茅家村那里“上门乞讨”来的一众香料取来。
贺梅起锅将盐炒熟,接过去而复返的双立递过来的香料包,打开,取足量的八角、花椒和胡椒丢入锅中炒香,再从锅中铲出,置于钵中细细研磨成粉末。
研磨的过程中,有芳香的味道传出,双立忍不住吸吸鼻子,“好香好香!”
贺梅笑:“这才只是待会儿要用到的调料而已。”
双立闻言也忍不住笑:“只是调料,都已经香成这样,等下的饭菜该香成什么样?!”
两人正说笑,想来苏起应该是昨日吃得美了,今天居然再次不请自来,冷不丁地从旁边插嘴,一字不差地学舌双立:“只是调料,都已经香成这样,等下的饭菜该香成什么样?!”
惹得贺梅又是一阵好笑。
她和双立回来得匆忙,确实没有关外面的柴门,苏起见贺梅笑睨他一眼,也不问他为何今日又来,连忙扬起手中的酒坛,示意自己这次可不是空手而来。
贺梅见此未置可否,反倒是双立看看苏起再看看她,歪着小脑袋寻思片刻,也不知道都想了些什么,最终还是决定出去放鹤,帮苏起唤林靖回来。
只是他走时非要把苏起也给带走,任凭对方怎么说自己不会先行偷吃都不行。
贺梅听着两人没大没小的闹腾声渐渐走远,忍不住颇感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起锅烧油,将前面准备的那些藕夹裹了面糊,依次下锅炸至金黄后捞出,香味很快就远远飘了出去。
双立和苏起不多时便嗅到了炸藕夹的气味,纷纷赶回厨房,很快人手捧着一个藕夹,吃得满嘴流油。
林靖回来时,贺梅的椒盐大虾已经出锅,鱼汤也已经煲出了浓醇的香气,正忙活着做那道好吃好看的虾仁滑蛋。
整个红梅小院异香扑鼻,令人闻之便忍不住口中生津。
如今他也知道苏起和双立一个个的都爱往厨房里钻,便径直往去厨房找人。
果不其然看到苏起和双立两人坐没坐相、站没站相、吃没吃相的滑稽模样,林靖偏过头去,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忍直视。
却又在不经意间和含笑看着他的贺梅对视上一眼,贺梅还没怎么呢,他居然就再次红了脸。
往日苏起不在,林靖脸红也就红了,也没有人去点破他。
可今日苏起在,他本就是个大大咧咧粗中有细的性子,和林靖相交相知多年,除了上次误以为贺梅是林靖的妻子闹得林靖脸红外,今日可没人去主动招惹他林靖。
苏起见状顾不得继续再在厨房偷吃,连忙狼吞虎咽将最后一口椒盐大虾塞入口中,从袖中取帕子擦干净手,拎起来时的那坛酒,不由分说,拉着林靖就走。
苏起已经吃了不少垫在肚里,他们家林靖可还饿着呢!
干吃酒哪里是好?贺梅连忙先把正在制作的虾肉泥丢开,同双立一起将做好的饭菜布置上餐桌,左右零食比不过吃饭重要。
不过她们还是比苏起慢上几步,因为林靖已经被他给灌了好几杯酒,乍一看外表还是平时那副模样,只是素日镇定沉静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迷离。
贺梅不知道林靖酒量浅,见他只是一味地捧着杯子细细地抿酒,并不取箸吃菜,还以为他是太久没有喝酒,故而有些贪杯。便主动拿起筷子,递予他手。
林靖忙放下酒杯伸手来接,不小心两人的手指擦碰而过,贺梅对此并未放在心上,见他们有酒有菜便心满意足。更是因着灶火未熄,虾片还没做好,便转身回了厨房。
只是林家的茅草屋隔音效果实在不好,贺梅不多时便听到苏起同林靖酒过三巡后,便出声盘问他为何见到贺梅就脸红,适才还不经意间红了耳根。
贺梅正搅拌澄粉和剁碎的虾泥搅拌得不亦乐乎,突然听到这样和自己关系密切的内容,忍不住停下手里的动作,竖起耳朵静静听。
双立比她还要离谱,直接蹿出了厨房,轻手轻脚地像个大壁虎一样挂在墙的拐角阴影里侧耳偷听。
一时间林家除了灶火里柴火噼里啪啦的爆燃声,竟然静得出奇。
只是让所有人都失望地是,林靖对着苏起咧嘴一笑,而后啪地直直将额头磕在了桌子上,醉倒了。
片刻之后,院落里响起苏起懊恼的怪叫声,直呼自己失策,一不小心给林靖灌多了酒水。
贺梅虽然好奇苏起刚才问林靖那个问题的答案,可还是忍不住觉得好笑。她还以为林靖这个人完美到没有缺点,没想到居然是个三杯倒!
这酒量,甚至比她还要差!
贺梅忍不住“噗嗤”一笑,继续将盆中的虾泥和成虾面,再揉成长条切段,依次下到开水中煮熟。
苏起吭哧吭哧地将倒下的林靖扶到床上,终归是舍不得贺梅的手艺,兀自坐回位置既吃且喝。
双立看完热闹跑回来,看贺梅将水中煮着的那些长条状面团捞出,再放置到麦秸秆制成的垫子上,拿到户外让风把它们吹干。
双立:“梅姐姐,这就是你说的那个‘虾片’吗?现在还不能吃?”
贺梅:“还不能,等明天干透烘烤后,上油锅炸了才能吃。”
双立若有所思点点头,直到贺梅忙完,才和她一起行至饭桌前一同用饭。等她到了才哭笑不得地发现,林靖不在,苏起吃菜只吃半边,还给双立和她剩下不少。
不得不说,苏起确实是妙人一个,这次饭后竟然主动要帮贺梅刷碗,委实自来熟到了极点。
贺梅还没怎么呢,双立就腾地站起来,一双眼睛黑葡萄一样紧紧盯着苏起,还直说她有他就够了,惹得贺梅又是一阵好笑。
苏起皱起眉头:“双立你小子今天,怎么感觉净防着我呢?”
双立闻言,立刻作满脸无辜状:“我哪有?是苏先生您想太多。”
苏起撇嘴摇头轻笑:“看破不说破咯,你说是就是吧!走啦!走啦!”
苏起走后不多时,暮色便彻底开始四合。
天空晦暗,不见星月,风声大作。前些日子一直将落未落的雨水,不多时便扑簌簌地从灰蒙蒙的夜空中撒落在地,滋润干枯多日的大地。
贺梅眼见雨势不小,忍不住摇摇头,有些失望地同双立说,空气这样潮湿,想要靠自然风晾干虾片,怕是不成了。
她本打算做好虾片并且炸好后,除了给双立吃,还想送些给茅家村那些佃农的孩子尝个鲜。如今雨下得这样大,古代条件有限,靠灶火烘烤费劲又不现实,干放着又容易坏掉。
好在考虑到是给孩子们吃,贺梅所放调料并不太多,基本上全是食材本味。
想到林靖豢养着的那对仙鹤,她便打算若是明日这雨还下个不停,就将虾面条剁碎了喂给它们。
贺梅烧起热水,本想和双立一起洗漱后回屋各自休息。突然想起如今床上还有个“大麻烦”在那里等她,便先回寝屋去看林靖的状态。
常言道,酒品见人品。
不少人喝了酒后,发疯的、耍流氓的、打老婆的、呕吐乱叫的不要太多。
贺梅是从小学徒一点点做起来的,市井间什么人没见过,因此最讨厌喝醉酒的男人,本能地觉着他们很可能携带着暴力和危险。
林靖醉酒后,不止整个人都乖乖地躺在那里,像个静谧恬睡的婴孩般无害,而且身上也没有那种令人闻之作呕的难闻气息。
贺梅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也用温水帮他擦擦手脚。林靖这个老古板,要是知道她在他醉酒后“非礼”了他,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逃跑游戏来。
想起林靖数次落荒而逃的样子,贺梅无奈又好笑,最终还是请了双立帮忙,以绞干水分的温帕子帮他擦了脸手。
一夜卧听风吹雨,贺梅昏昏沉沉睡去前,仍在想明天雨究竟会不会停,不然她的虾片可真就打了水漂了!
往日都是贺梅睡在床的内侧,林靖睡在床的外侧,所以每次就连林靖是什么时候醒来离开她身侧的都不知道。
这次林靖宿醉,难得再次晚起,还睡在床的内侧。只是他还是要比贺梅醒来得早些,一时间却被眼见所见搞得“醒”也不是,“睡”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