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额娘……”胤礽进来的时候小脸阴沉,看起来十分憋屈的模样。
元夕见状吓了一小跳:“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胤礽不说话,只抿着嘴站在不远处,单薄的小胸脯剧烈的起伏着。
元夕见状眨巴眨巴眼睛,心里却知道:这八成又特喵的是闹亲子矛盾了。
果不其然——
“利宝跟了我三年,素来尽心尽力,皇阿玛却无缘无故的重惩于他。”胤礽哭着说道:“我不服气。”一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胤礽身边的一个二等侍卫被康熙给重处了,直接发配去宁古塔的那种。
“宁古塔啊!”元夕嘟囔了一声,心中想到,倒是离她老家挺近的。
毕竟都是东北那嘎达的。
元夕看这孩子一脸愤愤难平的样子,于是抬起手摸了摸他光秃秃的脑门,然后特别温柔的安慰了句:“傻孩子,那是你爹,不服也得服啊!”
胤礽:“……”
不知道为什么,小孩儿的脸色看起来更差了呢。
元夕留了太子在坤宁宫用午膳,等吃完了,才叫人送他回去。
说来也是“巧合”,胤礽前脚刚走,康熙后脚就过来。
“他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哭了一大顿。”元夕道:“孩子看起来挺伤心的。”
不料这句话刚出,康熙就一脸臭色的重哼一声,于是元夕的下句话自然而然地就变成了:“不过臣妾当场就狠狠教育了他一顿,告诉他,皇上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而这个原因必定是为了他好。”
康熙听到这里,面色果然稍有缓和。
“所以,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某人露出一脸眼巴巴的神色。
康熙闻言沉默不语。
“告诉我吧。”她这次出乎意料的坚持起来,只听其说道:“我好歹也算是胤礽的继母,应该多少有点知情权吧。“
康熙:“……”。
“那个二等虾是索额图故意安排在胤礽身边的人。”说起这件事情来,皇帝陛下的眉宇间不知不觉的就露出一股冷厉的萧杀之气。
原来如此!
元夕明白了。
实话实说,索额图往胤礽身边插人,九成九不是存了什么坏心思的,更可能是一种好意,但这种好意,在康熙看来却无疑是种巨大的僭越。
是绝对不能被原谅的冒犯。
“那是应该撵走。”这种时候,她肯定是要和康熙“站”在同一战线的,只听其说道:“不过胤礽那孩子素来早熟,有些事情,皇上可以当面跟他讲明白,而不是独断专行的做出结论,您这样做,只能平白让孩子感到不安。”
康熙闻言却重重地的哼了一声,脸上明显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大有他是皇太子,是朕的种,这点子区区压力,难道还能承受不住的傲慢之感。
对此,无语的元夕只能说:等着吧,三十年后,有你扎心的时候。
关于胤礽的话题如蜻蜓点水般到此为止,喝了一盏茶的康熙也准备离开,不过在走之前,他突然提起了一件事情,说是宫里新来了个内廷供奉,极擅人物的肖像画,康熙准备让他给各宫嫔妃们画像。
“知道了。”元夕先是点头而后十分知机的询问说:“那陛下准备让哪些人入画呢?”
“皇后看着办就好。”
说完这句话后,人家大哥就甩甩手,相当潇洒的离开了。
嫔妃入画,搞不好能够流传到几百年后。
只要这样一想,许多人的心里就跟长了野草似的,激动的难以自持。
于是最近的坤宁宫一下子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送礼的,请安的,毛遂自荐的,大家都变得格外积极主动呢。
至于元夕这边也是干脆,大笔一挥,就定下了入画名单。
佟佳氏是贵妃,在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所以肯定有她一份。
惠嫔生了大阿哥,又入宫时间颇久,也算她一份。
荣妃马佳氏入选原因同上。
再之后,元夕毫不避嫌的将尔岚的名字填上了上去。
这就是四个名额,元夕又想了三分钟左右的时间,最后写下了乌雅氏的名字。
“这下子,宜嫔娘娘怕是要闹起来了。”一旁的锦心看见入画名单后,脸上忍不住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她有种感觉,主子怕是故意的。
“闹就闹,本宫还怕她不成?”
元夕脸色淡然,一个区区宫嫔难道还能撼动她皇后的权威。
“可宜嫔深受皇上的宠爱,万一……”
“那也没关系。”元夕耸了耸自己的肩头,喃喃说道:“就当是一次试探吧。。”
既然暂时死不了,那就要好好思考一下日后自己要用什么身份,什么态度,来面对康熙。所以一些小小的稍微出格一些些的试探,是必要的。
就像锦心所说的那样,知道入画名单后的郭络罗氏气的几乎快要爆炸了。
凭什么钮祜禄氏那个不受宠的庶妃能入画,就因为她是皇后的妹子?
凭什么乌雅氏那个宫女出身的贱人能入画,就因为她生了四阿哥?
可自己也生了五阿哥啊!!!!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不行!
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哭了一场后的郭络罗氏越想越生气,越想心里越不平衡,于是向来很聪明的她却在这个时候犯了一个傻,她竟一脸泪如雨下的主动跑过去找康熙,做出了看似委婉,但实际就是“告状”的举动。
“你的意思是,皇后处事不公,所以心中不服?”
郭络罗氏闻言便红着眼睛说:“臣妾不敢质疑皇后娘娘,只是……只是心里确实有些委屈。”
实质上,还是不服。
康熙闻言便突然笑了一下,然后在郭络罗氏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淡淡问道:“你是什么东西?”
“万、万岁爷?”
“皇后是六宫之主,她的意思便是朕的意思,而你身为宫嫔,居然以下犯上,公然质疑起皇后的决定来。”康熙看着郭络罗氏笑的越发微妙:“当真是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吗?”
此时此刻的郭络罗氏已经是面色惨白了,只见她双膝一软,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不停叩首道:“臣妾逾越,臣妾该死,请皇上恕罪。”
康熙看着这个一直磕头不停的爱妾,跟个渣男似的,翻脸无情道:“滚出去。”
郭络罗氏闻言再不敢留,屁滚尿流般的离开了。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时发生的事情,不肖多少时间便传遍了整个后宫,众人闻之,自然是要大大的笑话一番郭络罗氏的,而后者也自觉太过丢人现眼,故而自禁宫中,有好几个月不再出门走动。
当然,这是后话,且说现在。
康熙说的内廷供奉画师,姓李,叫李纳芝,是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元夕打听过,据说这个人曾经给纳兰容若画过相,画的特别好,完美且生动的表现出了纳兰容若俊美、儒雅、风采翩然的一面。
虽然一直无缘见到“欧巴”,但能跟欧巴共用一个画师,元夕也心满意足了,所以哪怕是穿着三四十斤重的皇后礼服,一坐就是好几个时辰,她也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反正这一天,康熙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揉着脖子,浑身已经僵硬如铁的某人。
然后他就用着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对元夕说:“你是不是傻?”
是的。
经过康熙后来的提醒,元夕方才知道,原来她其实可以不用这么累的,只需要头两日让画师画下自己的脸,之后就可以找个身型差不多的宫女,代替自己坐在这里就行了。
“你不早说!”生生当了七天人体模特的某人,顿时露出欲哭无泪的神情。
康熙闻言却哼了一声,心想:谁知道你这么实在呢!
元夕兀自在那里嘟嘟囔囔的抱怨,康熙这个时候却转头让李纳芝拿来了给皇后的画像。
画像基本完成,而且能够看出,画的极好,皮是皮,骨是骨,五官更是细致绝伦,明暗凹凸之间,显得表情极为生动。康熙见状,心里无疑是感到满意的,但嘴上偏偏却对元夕说:“不大像。”
元夕闻言顿时大惊失色,心想:老娘七天的努力白费了?
结果康熙这个大瓜逼,下一句话就是:“这画像上的人,端庄淑美,尊贵异常,有母仪天下之风,而你嘛,呵呵……”
元夕:“……”。
她居然被三百多年前的月亮头用呵呵二字攻击了?
“皇上……”元夕大眼睛一转,忽然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软濡语气对着康熙撒起娇来,只听她说道:“自古以来,便有帝后二人同入画像的习俗,不如趁此机会,咱们两个也画一张?”
康熙看着眼前笑颜如花的女人,心中一荡,脑瓜一昏,竟然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下来。
于是五分钟后,他们两个就并排站在了一起,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元夕一把搂住了康熙的右胳膊,脑袋还非常甜美的微微歪着。
李纳芝深吸一口气:“就、就这么画吗?”
“对啊!”大清朝最尊贵的女人用着斩钉截铁般的声音笑眯眯地说道:“就这么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