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鞋底摩擦过地面的细微响动。
风从山林间穿梭而过,裹挟着初春的寒气掠到人身边,掀起一片篆满符文的衣摆,舒茶茶忽的顿足垂首,捏了捏掌心那只好看却冰冷的手,甚至还有水珠顺着对方袖子缓缓往下流。
她身上有仙灵护体,自动为她隔开雨水尘埃,而季沉肉体凡胎,被刚才的大雨淋了个湿透,碎发湿漉漉的粘在额头上,表情淡漠好似毫不在意。
想来他也确实不在意,走了这么远居然一声不吭,平时怼她的气势都不晓得哪里去了。
舒茶茶虽然天真单蠢又能吃,但她不是傻子,能让喜怒不形于色的反派产生这么强烈的情绪起伏,又是年龄相仿,九成是原书中的男主了,但似乎还有哪里不对,反派这个时候还不至于这么恨男主才对,而男主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不过女主都和反派成为朋友了(季沉:?),大概书本和现实总归是有差别的,舒茶茶这样想,便放心的抛到了脑后。
今天的反派心情不佳,那就只好由可爱贴心的小仓鼠哄哄他了。
舒茶茶揪着人的胳膊扯到自己跟前,看似粗鲁实则温柔,故意凶巴巴道:“衣服湿着你怎么不说,你还是个小宝宝吗?”
季沉像是忽然哑巴了,仍旧盯着她出神。
舒茶茶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忽然踮起脚尖扶住他肩膀,身子倾过来。
季沉瞳孔骤然紧缩,唇线微微绷紧,看着那张明丽面孔逼近自己,然后,轻轻拂去了他睫毛上的水珠和唇边残血。季沉能感觉到她指腹轻柔的力度和体温。
他道:“做什么?”
终于开口了,舒茶茶顺手又替他抹了抹额角的水渍,水珠从他头发里滚落,擦之不尽,最后弄得自己两手湿漉漉,差点没擦急眼了,人家依旧浑身滴水。
想到刚才触手的冰凉,舒茶茶紧张兮兮地又去探了探男人的脸颊和额头,冷的冰块似的,面色倒是尚可,似乎刚才被天雷劈到吐血对他并没有太多影响。
天雷的威力不容小觑,还是等回了家给他检查一下。
舒茶茶绷着小脸思考片刻,手腕一翻,祭出一枚掌心大的火红色珠子,捧在手里兴冲冲道:“拿着这个珠子你就会暖起来了,你快……”
试试两个字还没落下,天空忽然又传来了轰隆声,忽远忽近的,仿佛在警告着什么。
还要来?!不是结束了吗?
舒茶茶紧张的左看右看,最后把视线集中在自己的手上,本就大的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我就拿火灵珠给烤个衣服都不行吗?好小气啊。”
季沉也拧着眉抬头看过去,随后令舒茶茶震惊的一幕出现了,刚才还嚣张无比准备恐吓自己的天雷嗖的缩了回去,在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内消失了个无影无踪,风停雨歇,晴空霁云,甚至还升起了久违的太阳。
抬头看到万丈霞光的季沉:?
不打雷就好,舒茶茶安心的把火灵珠交到了季沉手里,瞬间让人从头到脚干燥整洁,比烤炉还好用,不过用完她立马收了回来,笑嘻嘻炫耀:“不给你,我家主人送我的。”
季沉盯着空荡的掌心,眼眸微不可查的眯了眯。
正要继续启程,季沉扯住少女胳膊,打量着她:“你就打算这副打扮下山?”
舒茶茶一拍脑门:“哎呀,我把这事给忘了,你等我重新变个身。”
肯定不能穿成这样就下山去,这个点大家都起来了,街上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她穿得跟拍戏似的肯定成为焦点,虽然知道自己很可爱没错,但社恐的小布丁鼠也是会偶尔害羞的啦。
穿个什么呢?
舒茶茶仓鼠式搓下巴,忽然灵光一现,有啦!
季沉好整以暇双手环臂,等着看小仓鼠精打算换个什么样的……嗯?
季沉缓缓眨眼,神情错愕。
“怎么样,是不是和你送我那件长得一模一样。”舒茶茶抬了抬精巧的下巴,满脸骄傲自满。
甩动的双马尾,粉色碎花小棉袄,真是时尚界前所未有的碰撞,饶是最著名的设计大师来了都只能对仓鼠竖起大拇指,表示自己甘拜下风。
舒茶茶撩了把自己顺滑乌黑的马尾辫,满足地把自己的手塞到袖筒里,开始心心念念的揣手手,摇头晃脑蹦蹦跳跳的打算出发了。
“另外变一个。”
季沉把人揪着后脖颈拎回来,手法娴熟,和当初拎鼠一模一样。
舒茶茶被他拎在半空,手脚扑腾两下后无果,索性软趴趴垂下任由四肢在空气中晃荡,只抬起小脸气呼呼道:“为什么!”
“不好看。”
“哪里不好看!”小仓鼠即使变成了人也依然对自己的审美自信满满,她梗着脖子,“就不换,我就要这样穿。”
双方正因此僵持不下,变故突生。
“茶茶。”
听到男人唤自己名字,生闷气的舒茶茶忍了忍,还是忍不住回应:“干嘛!”
男人神情略微复杂,把她放下来指了指头顶:“你的耳朵又出来了。”
作为灵兽化形,舒茶茶对这类话异常敏感,立马反应过来,她颤巍巍抬手一摸,果不其然摸到两只凉丝丝的轻薄鼠耳,她惨叫一声,立马往自己屁股后面摸去,果不其然摸到个短短的小尾巴。
慌慌张张抬手想再召火灵珠试试,果然发出的指令犹如石沉大海,体内灵力再无法调动半分,更别说变幻衣服了,舒茶茶顿感眼前一黑,宛如晴天霹雳。
她难以接受:“难道我渡劫失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