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我今日在先生那里得了邀请,要去郊外庄子上住几日。”
石听溪听到窗外的声音,好奇的撩起了车窗上的帘子,从侧面看过去。
只见一位身穿月牙白锦袍,身姿清瘦挺拔,面容俊朗的男子站在赫舍里氏面前,他举止间带着些文人气。
赫舍里氏见到他便带了笑容,拉着他在门口聊了几句,然后就引着他进了府。
石听溪将帘子放下的时候,恰好看到珠兰也是从车窗便离开,她便笑道:“姐姐可看到窗外的人了?”
敏秀格格倚在榻上,神情慵懒,闻言就道:“刚才在马车外的人正是伊都立。”
珠兰蹙眉,有些烦心的拿着扇子,她心不在焉的看着腿边的小桌,“刚才大学士夫人在席上讲了他的很多事,我就是好奇。”
石听溪拖长音调,特意将好奇这两个字又说了遍。
珠兰脸颊泛红,抬起手就点她的脑袋,“你可不要再拿我逗乐了,再这样我就恼了。”
敏秀格格含笑看着她们俩,时不时的出言劝慰,见她们只是玩闹也就未在意了。
***
第二日,石听溪将头发挽了起来,换了身湖蓝裙子,外罩白色小衫。
珊瑚站在她的面前将丝带系上,看着衣衫上面绣的花样便赞叹道:“明纱和清秋的技艺越发精湛了。”
石听溪低下头看了眼,见珊瑚已经站在一旁收拾褪下的衣衫,便向屏风外走去。
行走间,她身上的裙摆随动作荡开,层层叠叠的衣裙上面的荷花纹样栩栩如生,仿若步步生莲。
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露出了笑容,“这件裙子确实不错,我现在都舍不得穿着她去庄子了,到时候泥土溅上去可得心疼了。”
清秋正在桌前整理石听溪的书册,闻言直起身就摇头,“姑娘,奴婢和明纱都是想让你穿的舒心些,这衣服您看着喜欢就行。”
明纱在她旁边看了半晌,也有些得意。
石听溪拉住明纱,“下次我的衣服还交给你们俩,绣娘做的衣服总是不如你们两个人贴心。”
宁楚克站在她的院子里,面上带着笑意道:“你快别夸了,额娘都收拾好了,准备套马出门了。”
石听溪侧头看向她,从碧莲那里拿了梳子,自己对着镜子拢了拢发髻。
她看没什么遗漏的,出了屋跟着宁楚克去了正厅。
敏秀格格让人准备了三辆马车,妮楚娥在家休养,另外两个儿媳则是分别坐着,最后一辆由石听溪与珠兰陪她同坐。
石听溪上车后就靠在珠兰身上,拿着九连环就拆解了起来。
庄子距离京城有些远,她们在车上待了许久,敏秀格格一直靠在垫子上闭目养神。
石听溪将九连环解开后,就掀开帘子看着窗外的景色。
偶尔能看到提着扁担的的行人往京城走去,这些大部分都是附近的农户,经常带些家中种的瓜果去京城售卖,以此得些银钱度日。
马车绕过人群,很快就沿着小路去了庄子。
这个庄子占地面积很大,里面还有个湖泊,周围景色极佳,郁郁葱葱的树木耸立,风吹过树林带出些沙沙声。
宋管事早就在门口等着她们,他身边还站着他的妻子王氏。
珊瑚将帘子拉起,敏秀格格探出身子,跟他寒暄道:“这些年真的辛苦你了,每次节令时还不忘都给府中送东西,我们都念着你的好呢。”
宋管事喜笑颜开,他躬着身子,认真的回道:“能为太太办事,是我的福分,要不是因为姑娘,这些年我们也不会过得这样好。”
敏秀格格唇边带出笑意,知道他们对自己的女儿抱有感激之情,便开怀了些。她虽然不太在意这些,但还是希望女儿身边能多些衷心的人。
珊瑚看着她的脸色,将车帘拉上。
敏秀格格的声音从车厢中传出,“先进庄子里吧,这次来的都是女眷,不方便下来。一会进了屋再聊,宋管事和王婶子莫怪。”
闻言,宋管事背弯的更低,“好,那到时候我和她再去屋里见太太和小姐。”
***
王氏见马车走远了,就道:“我刚才看到车上的小姐们了,真真都是美人坯子。”
宋管事拉住她往里面走,“你可不要跟别人说这话,他们大户人家最重视清誉,贸然评判她们的品貌可不好。”
王氏被这话吓到了,连连点头,不过走了一会就听到他又回道:“你可知道石府的姑娘与宫中的太子有关系?”
王氏蹙眉,她看了眼园子中只有他们俩,与宋管事走的近了些,“这事可是真的?我之前从未听你提起啊。”
宋管事叹气,“我之前与你提过的,你这个记性啊。”
王氏推了他一把,嗔怪的看着他,虽然两人年纪大了,但是这些年也没磨灭了两人的感情。宋管家对她很好,所以现在仍带着年轻时的娇态。
宋管事牵住她,认真的说:“之前石家姑娘出生,宫中不止给她赐了名字,还封了个六品的格格,你看京中哪家被皇上那样惦记?”
他又小声道:“就连深受皇恩的佟家都没这样”
王氏想到皇上给阿哥取名字都不热衷,一个朝臣之女刚出生就得了名字,说不定还真是这个原因。
她神态肃穆了些,“那到时候我跟孩子说好,千万不要顶撞了她们。”
宋管家温柔的看向妻子,含笑道:“不用这样紧张,我之前与他们接触,未曾受过磋磨。而且这些年,石姑娘给咱们减轻了很多负担,咱们的日子都好过了些。”
王氏眉目舒展了些,“那我记住了。”
***
木质的宅子在园林深处,长廊上都带着精致的雕花,错落有致的青瓦在屋顶,显得很是清雅。
石听溪等人走下马车,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些沉闷的声音。
宋管家早就让人收拾好了屋子,敏秀格格她们先回了房间休息了会。
石听溪没什么困意,她在园子中的躺椅上躺了会,待得有些觉得无聊,就去庄子中闲逛一会。
珊瑚和碧莲跟着她,走了一会就看到远处的尖角亭子。
她们引着石听溪就往那边走,近了就能看到亭子边还伫立着假山,堆叠的石块间还流着潺潺清泉。
泉水落在水面上溅起了星点水花,然后又汇成小溪,从木桥下流过,进入湖泊中。
石听溪看到这幅场景,心思一动就改了主意,带着她们去了桥上。
她坐在桥边的木椅上,听着流水声,只觉得心神仿若洗涤了般,比在京城里舒服了些。在那里总是忙着与别的夫人小姐应酬,并不如在这里清静。
坐了一会,宋管事路过这边,刚好看到她就上前行礼。
石听溪睁开眼,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猜到之前同他说的牛痘一事有了结果,她主动开口询问道:“可是那边有了情况?”
宋管事长叹一声,面上带了些怪异之色,看着她开口,“之前您给我传完信后,奴才就让人照做了。但是这几头牛染上天花后,身上也出现了大量的水泡。”
石听溪点头,然后抬手让他接着说。
“我本来让人戴上面罩过来给它们送吃食,但是也因为意外得了天花。”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带了些沙哑。
宋管事心肠向来软,对待庄子里的人都如自己亲人般,所以见了那个人因他的吩咐生了病,就一直有些愧疚。
石听溪听到后,有些紧张的看向他,“他现在可好些了?”
宋管事皱眉,收敛了刚才的悔意,认真思索道:“他得了那病后,没想到过了几天就自愈了,也没留下什么疤痕。”
石听溪这才松了口气,含笑看着他,“你记得多给他些补偿,毕竟是因为我的事情才有的这一遭。”
宋管事点头应了,面上又露出些奇怪的神色,他弯下腰,“他生病后恢复倒也不稀奇,前几年宫里的药方很是管用,他吃了些药便好了。”
他微微抬起眼,看着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的石听溪,试探道:“但是那些牛我从未给它们喂过药,不知怎的它们好的比那个人还要快。”
石听溪拿着帕子擦了擦手,看着上面染了凤仙花的指甲,淡然道:“那之前让你放进去的血痂拿了出来吗?”
宋管事摸了摸脑袋,有些惊奇的道:“我还未把那个拿出来,原想着亲自去拿,但是那些牛竟然没有再染上病,我就有些感到奇怪,所以等着您过来再瞧瞧。”
石听溪眉梢微动,她听到身边的珊瑚和碧莲两人凑在一起聊这件事,她却没有回头,仍是看着宋管事。
“牛痊愈的速度一样吗?”
宋管事长叹一声,“不一样,我还想了,为什么明明有的牛还未痊愈,但是好牛和病牛在一块也没有再起痘的症状。”
碧莲有些异想天开的道:“那会不会是因为牛得了天花后就不会再得了。”
珊瑚听到后便斜倪了她一眼,调笑道:“那你还不如说牛得了之后传染给人,人们便不会再有了呢。”
宋管家也是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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