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破产

岑烟来的时候穿了一双新的高跟鞋,银色,钻石的链子挂在白嫩的皮肤上。但鞋子不合脚,没一会儿已经能感觉到脚后跟被磨得发疼。

她皮肤本就娇嫩,虽然只是很小的伤,但也足够她疼得直皱眉。岑烟就找了个地儿休息,一抬眼仍旧看见晏然川和周憧依站在一起。

不知道在聊什么重要的事。

她看见那双好看的眼睛落在别人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的某种情绪开始作祟。

岑烟想起,偶尔撞见周憧依对旁人说,晏然川从头到尾只是可怜她,要不然以他们的身份差距又怎么会跟她走得那么近。

她当时站在原地愣了好久,原本想上前反驳最后也只是笑了笑,因为她发现对方说的好像是事实。

连她本人都无法反驳的事实。

那时岑家尚未没落,更别说后来她失去了家族的庇佑彻底被人看不起时。岑烟想,别人怎么想没关系,至少晏然川能像从前一样看她。

可是并没有,他仅剩的珍贵的柔情破碎,看她的眼神比从前还要冷淡。

甚至他会当着别人的面反驳他们的关系,说她不是他的妹妹。

岑烟难以忘记下雪的那天,他的眼神比那场雪还要冷上几分。她孤零零地站在那,从未觉得晏然川那般遥远过。

像高不可攀的雪山,又像融化一切的岩浆。

她胸口的某个角落破了个大洞,任由呼啸的寒风往里面灌,而后淌出鲜红的血。

岑烟原本以为,她会和晏然川的关系缓解,可现在才发现她内心的某些情绪已经到了无法压制的地步。也许那些细枝末节都不过是小事,但每一件积压在一起都成了隐形的炸/药。

他们不是不会引爆,只不过需要一根导火索罢了。

岑烟没了交际的心思,踩着高跟鞋进了卫生间。

这边晏然川和晏寒朝终于正面交锋,晏寒朝见他这副向来冷静从容的模样,忍不住挑衅,“就不好奇我刚刚和岑烟说了什么?”

他垂下眼睑,面上看上去并不在意,似乎这世间没有任何一件事能让他心里产生波动。

擦肩而过时,晏寒朝在他耳边丢下了最后一颗炸弹——

“我知道了你的软肋。”

晏然川眯了眯眼,指尖微顿,接着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岑烟,是吗?”

上扬的尾调微微带着几分挑衅。

宴会厅外下了一场雨,夜晚微微有些冷,岑烟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冻得有些发红。她站在门口,刚准备上车,却被人拦下了。

“我送你回去。”

岑烟看向晏寒朝,勾起唇角轻笑,“怎么,想追我?”

对方也顺着她的话说,半真半假地问,“可以吗?”

“轮不到你。”岑烟看见后面的顾南岐,直接拿他出来挡枪,“看见了吗?他排在你前面。”

但偏偏晏寒朝是个无赖,他可不管这么多,强行想送她回去。岑烟还没开口拒绝,恰好看见走出来的晏然川,他的眸光看她好像很陌生,似乎前几个月早上要送她的并不是他。

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隔着人潮将眸光落在她身上,明明那双深邃的眼睛不会说话,可岑烟总觉得,那里面藏着快要溢出来的情绪。

顾南岐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晏然川脸色并没有太大变化,甚至眼底渗出几分笑意。

岑烟先是看了他几秒,而后轻笑出声,在晏寒朝再次提出送她回去的时候她没有拒绝,“走吧。”

上了车,周围的一切被隔绝后,她下意识地望向窗外,却见他已经没了身影,似乎并不在意她和谁走。

早就忘却的脚上的疼又开始侵袭,密密麻麻。

身旁的人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但岑烟一句话也听不见,她指甲嵌入掌心的软肉里,跟着一起疼。

手机“叮”地响了一声,是顾南岐发来的消息。

“那狗东西故意接近你,不怀好意,你不会这就被拐跑了吧?”

岑烟知道他和晏然川在一起,“说不定呢。”

顾南岐:“……”

她靠在椅背上假寐,没有开口的欲望。岑烟怎么会猜不出晏寒朝的不怀好意,他向来没有私生子的自觉性,觉得自己应该拥有和晏然川一样的人生。

他这种卑劣的人,总不能是因为喜欢她才接近她的。

岑烟听着雨声,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睁开眼,她突然想知道些什么,“晏寒朝,你有把握掰倒晏然川吗?”

“我早就说过,他比不上我。”

岑烟眼底藏着几分嘲讽的意味,但脸上并未表现出来,她又听见对方说,“你只需静候喜讯,到时候我会通知你。”

她面上表情平平,并没有给他加联系方式的意思。

晏寒朝也不在意,查联系方式而已,也不是多难的事。

到了目的地,岑烟下了车,却没有道谢的意思,晏寒朝问她,她俯身看向他,眼里风情流转,“让你送我是你的荣幸。”

这话说得嚣张,却让人生不出任何的反感。

好像她就是高贵的公主,所有人都理所应当地为她俯首称臣。

他唇角挂着笑,倒是有几分理解为什么晏然川喜欢她了。

别墅很安静,到了室内身体终于回温,岑烟脱下那双磨脚的高跟鞋,坐在沙发上一看,白嫩的皮肤已经磨出血来。

她翻出医药箱,随意处理了之后贴上了创口贴。

室内只开了一盏很暗的灯,在女人脸上映下一片浅淡的阴影。岑烟随意坐在地毯上,微醺的酒意一个劲地往上涌。

……

收到晏寒朝电话的那天,岑烟正在为新剧做宣传。

先前拍摄的都市职场剧正在热播,在网上的讨论度一直居高不下,岑烟饰演的角色敢爱敢恨,十分讨喜。

她刚做完采访后,沈乔将电话递给她,“有电话。”

岑烟并没有设置陌生号码拦截,有时候一些圈内重要的人会给她打电话,如果错过会很麻烦。她看了眼号码,回拨回去。

“我还以为你故意不接我的电话。”

岑烟眯了眯眼,听出了他的声音,“你是?”

晏寒朝挑眉,“这才多久,就不记得我了?”

她笑着接过工作人员递过来的咖啡,故意道,“私生饭是吧。”

话音落下,电话就被挂断,晏寒朝再打过去发现自己被拉黑了。他笑着看向屏幕,忍不住用后槽牙抵住腮帮上的软肉,显然有些不可思议。

晏寒朝只能换个号码再打一次,这回他不敢再让对方猜谜语,直接报了名字。

岑烟叼着吸管,头发随意地散落下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在等他的下文。

“告诉你一个喜讯,晏然川马上就要失去现在的一切了,怎么样?”

她没当真,“没睡醒?”

“我很清醒,什么时候赏脸跟我吃个饭庆祝?”

旁边有工作人员叫她,岑烟挂断了电话起身,继续工作。她没放在心上,但之后的几天,她还真在圈内听到了一些消息。

晏然川一手创办的公司失去了家族企业的扶持,又遭遇了重大危机,资金链已经断裂。如果无法跨过这个难关,他的公司濒临破产。

只是这些消息大部分人也只是听听,没有人当真,毕竟以晏然川的出身和背景,这些流言很像世纪笑话。

岑烟想起那天晏寒朝的电话,给顾南岐打了个电话求证,后者虽然和岑烟是多年的朋友,但碍于立场只能说,“的确如此,不过这个消息基本没有人知道,你可千万要保密。”

这话从顾南岐口中说出来就有几分可信度了,岑烟扯起唇角,却从镜子里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开心。

很奇怪,从前认为被他看不起的那些日子里,她多想看见他骄傲不起来的那天。可是好像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恍惚之间发现,这些好像并不是她想要的。

“你帮不了吗?”她问。

“这件事比你想象得要复杂。”顾南岐思考了半晌,“我还想跟晏然川划清界限呢,别把我也连累了。”

“……?”岑烟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顾南岐人性真次啊。

她张了张唇,想骂他但又觉得不太符合自己的人设,于是敷衍地说,“挂了。”

岑烟看了眼自己这几天的行程,接着给晏寒朝打了个电话,“下个星期一晚上七点。”

“什么?”

“不是说要吃饭庆祝吗?”

晏寒朝再一次重新认识了岑烟,眼里满是错愕,“所以你都不问我什么时候有时间,直接通知我?”

岑烟随意用手指绕着发尾,表情慵懒,她本来就不喜欢对方当然不讲礼貌,“给你一个机会跟大明星吃饭,不来可没有下次机会。”

晏寒朝气笑了,他见过很多公主脾气的,但这个偏偏让他觉得有那么一点可爱。他只能迎合对方的时间,“好。”

岑烟定好餐厅,赴约的时候虽然只是随便穿了件黑色长裙,但气质却很出众。

她也不在意被偷拍,大大方方地坐在晏寒朝对面,中间甚至给一个服务员签了个名。晏寒朝看着她,忍不住就想跟她聊点生活的话题。

可惜岑烟并不买账,“你确定能让晏然川破产?”

他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聊了一会儿,岑烟的话题都是关于晏然川的,晏寒朝也发现她对自己那个哥哥过于关注了,刚想转移话题,岑烟站起身,“我去趟洗手间。”

晏寒朝:“……”

岑烟出来后拿出口红补妆,镜子里的唇色重新张扬起来,她刚盖上口红盖,透过镜子看见熟悉的人,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地顿了顿。

“没想到你也在这儿。”周憧依笑着看向她,眼尾带着点得意,“要不要跟我一起,然川也在。”

岑烟脸上笑意仍在,只是未曾抵达眼底。

“是吗?”

“嗯。”周憧依话里话外带着优越感,偏偏还要伪装成一副无辜的模样,“不过就不知道然川欢不欢迎你了,你也知道,我和他向来更有共同话题一些。”

她总是这样,好像自己在另一个阶层,而岑烟是被人看不起的平民。

岑烟从前还会忍让,现在听到这话反而向她走了一步,“那就一起吧。”

女人踩着高跟鞋跟在她身后,完全不顾丢下的另一个人,只随意发了条信息敷衍过去,连对方一连串的质问都不再看。

走到里面的包厢,门一推开,她果然看见坐在最里面一身黑色衬衫清冷的晏然川,他眸色沾着凉意,在看见她时不动声色地闪过一丝意外。

“应该没有耽误你们灵魂交流吧?”岑烟笑眯眯地问,那副甜美的模样让人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

她没有坐下来的意思,只站在晏然川面前,“跟我单独谈谈?”

见他仍旧从容地坐在那儿,她补充,“很重要的事,我想你应该想跟我谈。”

周憧依以为晏然川不会离开,没想到他直接起身,拿起椅背上的外套,转而对她说,“先走了,至于我们之间的事我看就不用谈了。”

他指的是商业联姻,周憧依没想到会这样,“然川,你确定不用再谈谈?”

“改日我会向长辈们解释。”

晏然川这话说得还算绅士,可看向她的时候和别人一样冰冷,没有一丝温度。周憧依以为她会和别人不一样,却发现晏然川就是晏然川,他看谁都不会真的把视线放在那个人身上。

岑烟跟着晏然川去了车库,她坐在车里笑眯眯地看他,“听顾南岐说你公司快破产了?”

他眯了眯眼,没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岑烟话里带着些幸灾乐祸,“你说我该怎么庆祝呢?半场开个香槟,应该不过分?”

晏然川看她这么高兴,眼底也晕着淡淡的笑意。

只是这份笑意带着几分嘲讽,不知道是嘲讽她还是在嘲讽自己。

他没说话,岑烟突然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她想亲眼看到对方收回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可好像即便这样,他骨子里的矜贵也仍旧那么伤人。

她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我可以帮你。”

晏然川抬起眼,显然有些意外,半晌后,他缓缓开口,“怎么帮?”

岑烟喜欢他这个眼神,喜欢他有求于自己的模样,但她却不知道他那双深邃的眼里划过的情绪是另一种期待,她对自己有感情的期待。

“我可以帮你解决资金问题。”

四周无人,狭窄的空间里满是女人身上淡淡的香味,一时之间无比暧昧。

岑烟突然凑到他跟前,抬手勾住他衬衫系到最上面的那颗纽扣,接着是性感的喉结。女人柔软的唇几乎要贴上去,她轻声说——

“只要你跟了我,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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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那年,温窈家庭陡生变故,

女孩撑着把黑伞,一双纤细的腿在风中瑟瑟发抖,身后一件带着淡淡木香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靳邵礼高大的身影立在她身侧,漆黑深邃的眸子望着眼前的墓碑。

男人是她未婚夫的哥哥,这次过来是为了接她去靳家。

潮湿的雨天,她不敢看他,只是在雨伞的遮挡下悄悄用眸光描摹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后来,温窈被接了过去。

靳父向她提了两家婚约的事,女孩怯怯地抬头,眸光在坐在一旁矜贵斯文的男人身上小心翼翼地掠过,

她犹豫了几分钟,小声地问,“我能不能换一个?”

“……?”

温窈不敢看西装笔挺,眉眼温柔却藏着几分疏离的男人,几乎用了全部的勇气说,“能不能换成靳……靳邵礼哥哥?”

现场安静异常,几乎所有人都一副错愕表情,连同一向稳重的靳邵礼都有些意外。

但最后靳父征求他意见的时候,他淡淡应下,“好。”

婚后,两人相敬如宾,靳邵礼对她温柔、绅士、面面俱到,

可两人之间更像是住在一起的合租室友,

后来女孩死了心,晚上跑出去和朋友喝酒,

被学长送回来时,靳邵礼坐在沙发上,看上去等了一夜。

他将眼神从她被陌生男孩扶过的胳膊上移回来,嗓音里泛着冷意,“去哪儿了?”

温窈忍住想哭的冲动,心想他又不喜欢自己为什么要关心,赌气道,“不用你管。”

那天夜里,温窈半睡半醒间身后垫子往下陷了陷,被人从背后拦腰搂在怀里,

男人和平日里截然不同的嗓音透过胸腔震着她的耳朵——

“当初是谁选的我?”

男人极力抑制着心里藏着的占有欲,勉强将斯文的外表继续维系。

他嗓音弱了几分,“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