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烟:“……”
分明说出这样的话,他仍旧那副矜贵自持的模样,从头到尾都不曾因为这沾染丝毫尘埃。
岑烟的笑容顿时僵在脸上,她和晏然川在这场宴席里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女人攥着杯子的手收紧,想来晏然川大概是想让自己当众因为当初的事道歉,可惜她的性格很难这么做,“原来是这样吗?”
她也不顾在场这么多人看他们的目光,直接说,“那等会儿在房间里等你,你应该会来吧。”
晏然川波澜不惊地坐在那,听到这话甚至眼底渗出几分兴味,“自然。”
周围安静地针落可闻,他们不约而同地想,什么?这是他们免费可以听的么?
房间?
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该听还是不该听,虽然心里知道这种事好像不听比较好,但心里还是希望他们能多说点。
可惜,岑烟点到为止。
散场时女人有些微醺,但勉强还算清醒,晏然川就跟在她身后没多远。他们似乎,谁都没有忘记刚刚在饭桌上说的话。
银色的高跟鞋踩在未融化的雪地上,岑烟的身影被昏暗的灯光拉得老长。晏然川闻到凛冽寒风裹着的味道,只觉得喧嚣的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他好像就这样跟了她不止这几分钟,还有漫长的一整个青春。
岑烟踉跄了一下,身后的一双有力的手拉住她的胳膊,顺手将女人几乎拉到自己的怀里。她仰头,感受到几分触手可及的温暖,“做什么?”
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放在她身上,嗓音里夹杂着几分难以察觉的戏谑,“房间号呢?”
岑烟没想到他跟自己来真的,白嫩的手拽住男人的领带,一双微醺而更显妖艳的眸子看着他,分外含情,“你现在是在主动要求跟我开房吗?”
晏然川垂眼看她,脸上落着一片长睫的阴影,“是我主动,还是你想要?”
他们这个姿势敌视又暧昧,像是马上就要亲吻的情侣,气氛微妙极了。
岑烟呼吸加速,大概是错觉,她总觉得现在的他们不像是敌人。她正想开口说什么,身后有人喊她的名字,是沈乔。
她本来只是来叫岑烟回去,却见这两人姿势奇怪,“你们……该不会在谈恋爱吧。”
沈乔一脸错愕。
岑烟拉开距离,接着说没有,她还没松一口气,就听见对方云淡风轻地说,“只是准备带他去开个房而已。”
语气就像我跟他去吃个宵夜一样。
沈乔:“……???”
她是谁,她在哪里,她听到了什么?
沈乔像是第一次认识岑烟一样看向她,觉得她是不是喝多了疯了,但又觉得,这好像还真是岑烟的作风,她大胆起来谁都拦不住。
沈乔原地石化,已经自动脑补出明天要面对的腥风血雨,她忍着骂脏话的冲动,“大晚上发什么疯,是不是明天又想上热搜,到时候你靠关系上位的流言可就坐实了。”
晏然川看向那张精致的脸,心里的某个柔软的角落轰然塌陷。
他轻声开口,将这场闹剧终结,“回去吧,很晚了。”
岑烟没想到他会认输,学不会见好就收,反而挑衅道,“怎么,你怕了?”
晏然川对上女人的视线,眸光在那张脸上停留了一会儿。
岑烟想,她应该是喝醉酒了,要不然怎么会在那双永远高傲冷漠的眸子里看到满得要晃出来的柔情。
接着,她听到他说,“嗯,怕了。”
回去的路上,岑烟坐在汽车后排出神,沈乔简直要被她折磨疯了,“也不知道你抽什么风,就算要勾搭个有权有势的,也不能这么光明正大地去酒店吧。”
她听到这言论忍不住笑了,“那你觉得哪儿比较合适,我家如何?”
沈乔:“……”
寒风透过窗户的缝隙往里吹,岑烟清醒了几分,“别生气了,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她想,今天发生的一切不都是个笑话么?晏然川他只不过是在应对她的挑衅,即便最后说自己认输,那种认输也不代表他真的会低下高贵的头颅。
那天晚上岑烟很难受,半夜睡了一觉起来觉得头痛欲裂,不得已吃了颗止痛药。
只是止痛药的药效并没有那么快,她只能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睛酸涩得很。
岑烟莫名其妙地想起过去的事。
运动会那会儿她报名了长跑,那时候的岑烟有一双长腿,每次训练的时候总会有一群人在旁边围观看她,但她每次都会朝人群里看一眼,永远看不见自己想要看的人。
平时训练好好的,可偏偏决赛那天掉了链子,岑烟跑到一半摔了一跤,白嫩的膝盖在赛道上磨开一个口子,她皮肤本就娇嫩,受了一点伤也显得分外可怖。
她抬眼的时候看见了晏然川,他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爬起来。
岑烟莫名地觉得酸涩。
她不明白,为什么晏然川好像总在她丢脸的时候出现,他的眼神、哪怕是随意做出的一个肢体动作,好像就能那么轻易地将她凌迟。
穿着蓝色运动服的岑烟从地上爬了起来,因为膝盖受伤并没有拿到奖,可那天,她硬是不管不顾地往前走,怎么也不愿意认输。
即便是走得很慢,还是到达了终点。
岑烟闭上眼,后来呢?好像后来快要撑不下去想要倒下的前一秒,晏然川出现了。她眼前出现一张带着点少年气的冷峻的脸,他几乎没有犹豫地接住了她。
晏然川生得高,很轻易地将她抱在怀里。她被太阳晃得眼睛疼,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气,夹杂着一点汗水的味道,并不难闻。
到了医务室后,岑烟听到他清澈的嗓音,“认输不是不被允许的一件事。”
也许很多年后的岑烟能感受到他对她的与众不同,可那时她光顾着维护敏感的自尊心,听了这句话只是转过身,似乎不想再看他一眼。
……
岑烟紧紧皱着眉头,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她觉得有哪儿不对,可是又不愿意去深想,而是第一反应将这些想法强制地抛开。
止痛药的药效发作,岑烟眉头慢慢松开,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平和起来,迷迷糊糊中她睡了过去。
醒来时,柔和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床上,岑烟坐起来,散乱的头发落在身前,眼睛里带着几分厌世,她整个人带着一种颓废的美,就像废墟里开出的一朵鲜艳的玫瑰花。
岑烟揉了揉太阳穴,先起床喝了口水。
等跑步回来,一边吃早餐一边点开聊天框,沈乔给她发了条消息,“今天早上上网一看,已经没有任何你和晏然川的绯闻了。”
大佬不愧是大佬,直接将网上所有两人相关的东西全都删除了,就连cp超话都没放过。
岑烟愣了愣,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沈乔:“你们真的没有在恋爱?这不是明显在帮你吗?”
她看着那行字,回想起昨天的场景又觉得,晏然川兴许会帮她,却不会做到这个地步。岑烟勾着唇角,“是吗?”
照她看来,晏然川明显是不想和她有任何牵扯。更何况他这人冷淡得很,从来不跟别人传绯闻,更别说是跟她。
岑烟拿着手机出神,她不知道被什么驱使着,点开软件搜索相关词条,果然一切都被抹除得干干净净,好像从来没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一样。
耳边有什么破碎的声音。
她垂着眼,睫毛轻颤了两秒,烟瘾忽然有些犯了。
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两人都没再有什么交集。岑烟角色定下来后没过多久就进了组,那天晏然川到公司时显示屏上刚好放着岑烟的广告。
他单手插兜站在楼下,看着女人单手枕着脸冲镜头笑着,墨色的发丝遮住半张脸,即便是隔着屏幕也能感觉她惊心动魄的美。
沈言跟在身后,默默看着老板看完了完整的广告,忍着没表现出什么情绪。
接着和往常一样,是一天忙碌的工作。
夜晚,沉重的夜色映在车窗上,在男人脸上划过光影。晏然川终于打开社交平台,手机上是开机的照片。岑烟穿着一件素色的旗袍,外面套着一件羽绒服,脸冻得有些发红。她妆容化得比平日里淡,在风中犹如一朵漂亮的山茶花,清纯中带着勾人。
网上满是对岑烟的讨论。
【宋生导演的作品还是岑烟主演,我期待值直接拉满好吧。】
【真的好美啊,我恨不得现在就看到这个角色。】
【粉丝别高兴太早了,不会真以为电视剧咖能演电影吧,到时候到了大荧幕上就知道自己和电影演员的差距咯。】
【没播就唱衰?我看你是眼红了吧,宋生导演拍出来的电影请问哪部不获奖?】
而除此之外,密密麻麻是岑烟和合作男演员陆景辞的绯闻,甚至有人说这两人已经在一起了,过段时间就会官宣。
晏然川眼底划过几分异色。
……
还在剧组拍戏的岑烟并不知道这些事,她在剧组很少看手机,完全投入到自己的角色里。她去诠释一个角色的时候总是沉浸其中,即便知道这样做有很多弊端,也仍旧如此。
她早在进组前背完了台词,这会儿正熟悉下一场戏。
正式开拍后,监视器里的岑烟头发简单地挽上去,用一根木钗固定着,身上穿的衣服很素雅,基本没什么花纹,妆容也很淡,可什么都没有的岑烟更像是出水的芙蓉花,清新又惊艳。
她低头认真地纹着图案,“疼么?”
岑烟的眼神带着暧昧,好像不是在给别人纹身,而是将自己的名字纹进对方心里。
男人陷在那双眼睛里,好像下一秒就要亲上去。
结束后摘下手套,她慵懒地抽着根烟,见男人皱眉,笑得勾人,“怎么,不喜欢?”
宋生满意地说,“另一个角度再拍一条。”
拍完后,岑烟赶紧接过沈乔递过来的外套裹住了冻僵了的身子,她还没出戏,又或者她原本就是黎凉青,岑烟躺在椅子上,整个人透着股撩人的风情,又纯又欲。
跟她合作的陆景辞脸红了好一会儿,硬生生没反应过来。他来之前听说岑烟的外号是男女通吃,谁也抵抗不住她的魅力,本来不相信,没想到……
结束一天的拍摄,岑烟疲倦地回到酒店,沈乔给她发了下周的行程,她两眼一黑。
年底活动很多,还都是岑烟无法推脱的一些重要场合,她只能加班提前将自己的戏份拍完,好空出几天去参加活动。
隔周,岑烟坐飞机抵达淮城后才开始上网,她这才知道自己拍戏的这段时间里,不但抽烟片段上热搜,跟男主的绯闻还满天飞。
岑烟基本在热搜上没下来过,因为黑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她笑着问沈乔,“你说我要不要发微博感谢一下这些天天黑我的人,要没他们我可能都不会这么红。”
沈乔气笑了,“你可消停点吧,好不容易这段时间骂你的人少了。”
岑烟唇角勾了勾,眼里仿佛晃着一汪春水。
她这次回来先要参加一个慈善晚会,工作室准备好的服装是黑色的长裙,岑烟穿上后气质显得更加高贵,黑色布料将她的肤色衬得很白,好像会发光一样。
岑烟到了后去签了捐款的单子,找个了位置坐了下来,陆景辞就坐在她身边。
她抿了口香槟,陆景辞忍不住跟她聊起坐在最前面、他们根本够不到的晏然川,“我记得之前网上说你靠着晏总拿到的女主角,但我今天瞧着,晏总似乎不是那种贪图美色的人。”
岑烟挑起眼尾,谣言太多也懒得解释,只信口开河道,“你的眼神不好使,像那种斯文禁欲的人往往是败类。”
话音刚落,在高朋满座间,男人的视线透过奢靡的酒桌穿了过来,轻飘飘地、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晏然川:认输不是一件不被允许的事,尤其在老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