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学校放寒假,南锡民都会抽出一周左右的时间带全家去海滨城市度假,今年也不例外。只是南烈从记事起就不愿同往,南锡民也从不勉强他,但每次仍然会把旅行计划提前告诉自己的儿子,征求他的意见,今年也不例外。
“Y酒店?是椰岛那个自带水族馆的酒店吗?”松雨在一旁听着南锡民的介绍,实在对那个传闻中的海岛酒店太过向往,忍不住插话道。
“你听说过那个地方?”南烈问。
“嗯,去年我班上有个同学去了,说是好玩得不得了呢!”她巴巴儿地看向南烈,心里的渴望不加掩饰。
南烈没有犹豫:“爸爸,我可以和江松雨一起去吗?”
松雨担心高级酒店太贵,南锡民不愿带上她,忙道:“南叔叔,不用给我另开房间,我可以睡沙发、打地铺!”
南锡民一脸笑意:“没事,你不用担心这个。Y酒店我也有一点点投资,可以拿到很低的折扣。有那种两个卧室的套房,到时你和你妈妈是一间,阿烈住一间,都是特大床,一点也不挤。”转而他又对南烈道,“阿烈,爸爸好高兴能和你一起旅行。”
“谢谢爸爸。”南烈虽然没说什么特别的话语,但看得出他也挺高兴的。
松雨是第一次享受真正意义上的度假。以前她只参加过学校组织的春秋游,即便不是市内也是相邻的城镇。她长这么大第一次坐飞机,还是商务舱!她知道这是沾了南烈的光,一路上也就对他格外体贴。
南烈现在一个人行动也没什么障碍,无非走得难看些,两只手虽然抓握东西还是不灵便,手指手腕也不能灵活自如地完全打开,但比起手术前的外观还是好了许多。何况出发时已是冬天,他的手半藏在宽大的外套袖子中,残态便也不太明显。
出了机场,松雨才真正感受到椰岛的温度。已是一月,这里却艳阳高照,她原本担心直接穿短袖会冷,还特意留了一件薄外套,眼下穿不住了,赶紧脱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南烈,见他身上还披着出发时的外套,笑道:“快脱了吧,再穿着要长痱子了!”
说话间,接他们一行人的车到了,南烈说:“我不热,车上有冷气,先上车去酒店吧。”
松雨想着也对,他在外面自己穿脱衣服也挺不方便的,大概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帮手。坐进车里后,她便让司机把温度调低了些。
这是一辆七座车,他们一行六人加上司机正好坐满。车身上带着Y酒店的logo,应该是酒店的配套服务。
车子没开出多远,南雪就不满地道:“冷死了。”说着便要去按下车窗。
“师傅,把空调打高点吧,谢谢。”南烈淡淡地道。
松雨不说话,心里却有些恼火,不管南雪是真的不耐热还是故意作对,她都觉得她好讨厌。
“阿烈,”她温柔地对旁边座位的南烈道,“我帮你把外套脱下来好不好?”
“我自己可以。”
“我知道你可以,”松雨的语气更柔软了,“但是车里空间小,你又系着安全带,我帮你会更快一点,不然一会下车穿着这身会更热的。”
“好。”南烈不再抗拒。
松雨帮他脱下外套的时候,他的肩肘部关节也有些不灵活,又有安全带的束缚,但还是抖动着尽力配合着她的动作。松雨不动声色,心里暗暗叹息。
她将他的外套折好,平放在自己腿上:“我替你拿着,回房给你挂起来。”
“谢谢。”南烈道。
Y酒店大堂的陈设充满南国风情和海洋气息,松雨兴奋极了,她甚至激动到握紧了拳头,过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开始担心刚刚是不是把手中南烈的外套攥出了褶子。
“南先生,你好!这是您订的房间钥匙——一间至尊海景套房、一间海底套房。您的行李会有专员为您送达,这边请。”酒店前台接待员彬彬有礼道。
南先生接过房卡,微低下头对南烈说::“阿烈,我看了下至尊海景套房有两间卧室,你和松雨、葛姨三个人住一起比较方便。我原本想和你住一层的,可你妹妹这次非要住海底套房,那个房型没有双卧。现在的问题就是我们两个套房不在同一层。不过还都在一个酒店里,真有事联络起来也方便的。”
“没关系,这样挺好。”南烈显得满不在乎。
“我先送你上去。”南锡民道。
“不用,有礼宾员带路,我们自己去就行了。”南烈道。
南锡民这一次没听他的,让太太陪女儿先去他们的海底套房安顿,自己则陪南烈去了他的套房。进房后仔细检查了设施,又叮嘱了几句才走。
松雨在南锡民离开客房后又隔了半分钟才按着南烈的肩膀咧嘴笑道:“我可以尖叫了吗?”没待他反应就忍不住“哇哇”吼起来。
“你好吵!”南烈也笑了:“就那么开心吗?”
“哎!你明明也很少出来旅行吧?你不开心吗?”松雨道。
南烈踱步到窗边,望着海边细软的白沙和摇曳的椰林,道:“还不错。”
松雨也扑到窗前,大声喊道:“这里好美好美呀!我好喜欢!”
南烈扭过头看她,唇边也笑意渐深:“嗯!”
葛夏对着挨在落地窗边的两个孩子摇头道:“松雨,别光顾着发疯,抓紧时间把行李收拾一下!阿烈,你坐飞机累了的话就沙发上坐一会,或者干脆躺一会也可以。等吃饭南先生会叫我们的。”
松雨这才从亢奋的情绪中稍稍走出来。一边和母亲一起整理行李,一边还不忘大量房间的陈设。她没住过酒店,尤其是这样高级的套房,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奢华。
南烈说,他想先洗个澡,葛夏放下手里的东西预备去帮忙,却被他婉言谢绝了:“我就简单冲一下,自己可以的。”
松雨抿嘴笑道:“小阿烈害羞了。”
南烈没理她,有些用力地关上了浴室门。
松雨见他是空着手进去的,就从他的箱子里找了一套换洗衣服,敲了门递进去:“阿烈,你衣服都忘拿了,一会怎么出来?”
“嗯嗯……我等下拿。”
他的声音听着闷闷的,还有些喘,松雨不放心便开大了门进去。见他正在和圆领T恤“大战”,整个脸还蒙在T恤里没探出来。
松雨明白,他的肘部不能完全抬高伸直,所以穿脱衣服才这么困难。
她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胸口的手术疤痕,那应该是他心脏手术留下的。
“出去。”他的声音充满懊恼。
她伸手轻轻替他把T恤从头顶扯下来。他的头发被搞得有些凌乱,一双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显得暴躁又可怜兮兮的。
“我真的可以自己穿脱衣服,就是比较慢一点……你下次别管我了。”他颤着声说。
“是我不好。”松雨心里酸酸的,“我应该相信你。你慢慢洗吧。”
她把他的换洗衣服留在了浴室,退了出去。
“阿烈没事吧?”见她出来,葛夏压低声音问。
她摇头。
水声在十五分钟后停了,又过了一刻钟,南烈才从浴室里出来。
松雨松了口气。
“阿烈,如果你同意的话,我帮你把头发吹干,好吗?”她问。
“我用毛巾擦过了,我头发短,应该一会就干了。”
“那我把房间空调关了,你这样容易感冒的。”
“算了,你给我吹头发吧。”
松雨让他坐在浴室凳子前,一边梳理他的头发,一边用吹风机吹干。
“阿烈,你的头发好多哦!”她说。
“你是不是觉得挺麻烦的?”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太低,吹风机噪音又太大,她没听清。
南烈也不得不大声回她:“我说,我的头发多要吹很久,你会不会觉得我麻烦?”
她留意到他突然低落的情绪,将吹风机按了小档,噪音减低后她说:“我是说,阿烈你的头发好多,又黑又亮,我好羡慕的。而且,我就喜欢给人吹头发,刚洗完的头发都香香的,我一边吹一边闻得到它的香味,是让我觉得很安心的一种味道。”
“江松雨,我知道你哄我的,可我还是开心。”南烈道。
松雨一怔,回想这小半年,为了达成自己的私心目的,不知道刻意哄了南烈多少次。细想想,这里面也常分辨不出几分真几分假。她常常是真话掺杂着假话说,就像刚才张口即来的话,也不全然是假。喜欢帮别人吹头发是她编的,但她真的觉得闻着南烈头发上的洗发水香味,很安心很舒服。
“好了,吹干干啦!你去躺一会吧。”松雨收好吹风机,对南烈道。
“我不困。”他说,我想去外面走走,这个酒店是连着沙滩的对不对?我还没去沙滩走过。”
松雨自己也想去,只是被母亲“勒令”乖乖收拾行李别乱跑,现在行李箱也收拾差不多了,她早坐不住了。听南烈这么一说,她立即看向葛夏,眼中带着祈求。
“我有点晕机,刚才又坐了一路的车,到现在胃里都不舒服,实在懒得到大太阳底下去。要不,还是等南先生叫我们再下楼吧。”葛夏谨慎地说,“再说你们两个孩子去海边,我也不放心啊!你们也不会游泳……”
“妈,我们答应你就在你窗口看得到的那片区域、离大海远远的地方散个步!”松雨撒娇道,“就让我和阿烈去嘛!我一定看好他!”
葛夏无奈笑道:“我知道你心早野出去了!那你们半小时就上来,千万别去玩水!”
“好!”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个小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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