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林卿仪觉得梦中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许之珩。
眼前的人身量挺拔,眉宇清峻,腰间握刀,看上去满身正气。不像梦中的人目光冷淡,语气不满,对待她又十分粗鲁。
“姐姐昨夜歇得如何?”李缈朝她走来。
他下朝以后先问的是郡主起身没有,而后换上一身衣物来到梧桐苑。见林卿仪还是没起,也没有派人来催,只是在外面安心地等着。
林卿仪倒是很不好意思,压低声音同李缈道:“以后这种情况,可以派人叫我。”
“是朕让他们不要叫醒姐姐。”李缈也小声回应她,嘴角压不住笑意,“无妨,昨夜姐姐突然病了一场,今日多睡些也是应该的。”
林卿仪连说没事。
烟霞园依山傍水,属皇家园林,距皇宫有一段距离。
马车已经备好,皇帝的车驾即便已经极尽低调,但仍十分宽敞。李缈先将林卿仪扶上马车,自己也进来,许之珩身为统领,跟随在李缈左右,同样上了车。
这样一来,他就在林卿仪对面落座。
他坐得笔直,林卿仪却悄无声息稍微挪了挪,不想与他正对面。李缈发觉她坐得有些远,便拍了拍自己的身边,“姐姐,坐过来吧。”
她便只好又挪动几步。林卿仪今日穿着的一件湖色八宝云锦撒花裙,裙摆宽大,落在地面犹如绽开的花朵,起身一动,她便看见裙摆扫过许之珩的长靴。
对方躲也不躲,林卿仪的耳尖却莫名地烧红了。
幸亏李缈并未察觉,依旧与她搭话。马车辘辘行驶,林卿仪与李缈有说有笑,车上另一人沉默地听着。
到了烟霞园后,宫人层层往里禀报。他们等了没多久,便有一侍卫走了出来。
来人名为赵沿,面容瘦削凌厉,看上去十分严肃。这是文靖公主的随身侍卫,也曾待过几年禁卫营,后来被文靖公主钦点为近身跟随。
“公主请陛下、郡主入内。”
烟霞阁中,女人冠带华服,雍容华贵,眼尾上挑,似笑非笑。
林卿仪当即低下了头,与李缈一起给母亲问安。
“来了?先坐吧。”
李丛筠意味深长地伸手赐座,温和地看向李缈,“朝中的情况如何?”
李缈回答:“姑姑放心,一切都好,整修河坝的事也已经安排下去。”
再过一个月左右便临雨季,提前筑坝和抗洪是年年的大工程,其中有很多内容需要敲定。若不是前段时间的意外,今年这件事还是由她来定。
“那就好。”李丛筠没多问,“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们了,今日安排好了游湖的船舫,陛下晚些回去吧。”
文靖公主客客气气地说话让李缈有些不习惯,他下意识地想向许之珩看去,但还是忍了下来,恭敬地回答:“都听姑姑的。”
李丛筠点点头,又侧过头问林卿仪,“郡主近日身体如何?”
她依旧客气,这语气与问李缈一致,似乎没有寻常母亲和女儿之间的亲密。
林卿仪垂着眼眸,乖顺地回答,“孩儿一切都好。”
“那就好。”李丛筠收回目光。
若是寻常人看到了,估计还会奇怪这一家人说话竟然如此客气,可于林卿仪与李缈而言,这都是习以为常。
因到烟霞园已是午时,文靖公主为李缈备好了饭菜。三个人一张饭桌,相互之间什么话也没有。这顿饭吃的极静,就连碗筷之间的磕碰声都听不到。
午饭过后,李丛筠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到湖边。
烟霞阁依山傍水,园内有巨大的湖泊,岸边看不见尽头。天空倒映下来,湖面上似乎盛满了云朵。岸边没有看见大型船舫,只看到了通常用来摆渡的小船只。
李丛筠朝林卿仪笑问:“郡主没有乘过船吧?”
“回母亲的话。”林卿仪瞥一眼小船,摇摇头,“没有。”
李丛筠朝湖面上挥手,不久便有一只小船停靠。她朝林卿仪抬抬下巴:“试试。”
林卿仪脸色微微发白,看着这波澜的湖面有些害怕,一旁的李缈也蹙起眉头。他们一个养在宫里,一个养在府里,都没乘过船,不识水性。
“怕什么。”李丛筠将笑容收敛,平静地道,“母亲不会害你。”
林卿仪朝小船看去,水面上船只飘忽不定,难以控制。
但她若是拒绝,母亲就会不高兴。
林卿仪抓紧了松墨的手,刚迈出一步,便听母亲又道:“松墨,你去做什么?”
松墨犹豫道:“奴婢怕郡主初次登船内心害怕,故而想陪郡主一起上船。”
李丛筠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问道:“郡主,你怕么?”
林卿仪吸了一口气,“儿臣不怕。”
李丛筠微微一笑,“那就去吧。”
林卿仪慢慢地松开松墨的手,李丛筠微笑地注视着她,她不得已也强撑着笑容。
忽然,一人忽然开口,“微臣恳请陪郡主上船。”
李丛筠回首看去,一眼就看到是谁在说话,他在李缈的身侧,比李缈高出一截。
她斜他一眼,懒洋洋的声音中带着轻笑,“你?”
许之珩微微屈身,回答道,“微臣身为禁军统领,陪郡主上船是职责所在。再者,微臣反应快水性佳,若遇到船面起风或其他状况,亦可以出手帮助。”
李丛筠没明说可否,只是转向林卿仪,“郡主,你需要么?”
林卿仪抿了抿唇瓣,一侧身,便与许之珩的视线交汇。忽然间,便生出莫大的安全感。
“母亲。”林卿仪叹了一口气,“多谢许大人好意,儿臣不用。”
或许是许之珩刚刚那番话的影响,她心底觉着,若真有什么事,许之珩会想办法来救她。
抱着这样的信念,她踏上了船。
李丛筠站在人群之中,隔岸朝她点了点头。
载人的小船远去,岸边上的人却各怀心思。文靖公主目送着女儿远去,心情甚好。又不时与李缈搭话,询问他要不要上船。而李缈身后的许之珩,神色虽然平淡,但目光从未离开湖面。
所有的一切,都收入了李丛筠的眼中。
待林卿仪的船靠岸,文靖公主又看向李缈:“陛下要不也去试一试?”
彼时,林卿仪恰巧从船上下来,就听见了这么一句话。
李缈也是躲不开的。
她心底知晓这一点,便朝李缈笑道:“陛下若是上船,我可以陪同么?”
李缈下意识地朝李丛筠看去。
李丛筠依旧是微笑:“让她陪着你,也去试试吧。”
林卿仪知道李缈会害怕,便朝他伸出手。两人相望一眼,虽是无言,但也读懂了彼此心中所想。
很快,李缈也露出笑容,转而牵起她的手。他走得快了,便像是在带着林卿仪往船上走,两人相互支撑顺利登船。
晴空碧蓝,小船驶离岸边。船上两个人似乎被什么吸引住了,弯下身子看着湖面,明黄的身影与湖色相挨在一起。
岸边,李丛筠露出真心实意的笑容,旁若无人道:“你看,他们还挺般配。”
此话一出,松墨当即低下了头。
众人静默,许之珩站在其间,亦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这句话。
船只在水面漂浮,在湖心时停了下来。不知为何,林卿仪总觉得到撑船的宫人对她态度有着些许微妙。
李缈站在她身边看向湛蓝的湖面,虽然他没表现出任何害怕的样子,但手指却依然勾在林卿仪的掌心。
船只沿着岸边转了两圈,便回到码头。
林卿仪与李缈一道下了船,后者才松开手。
文靖公主难得露出满意地笑容,朝他们招了招手,“累了吧,茶点也准备好了。”
一行人便又回到烟霞阁中落座。李缈在船上呆了许久,不仅不再害怕,还颇有些意犹未尽。但他也乖乖地回到烟霞阁中,刚刚有些紧张,舌尖发干,便接过宫女奉上的茶盏饮了一口。
林卿仪在文靖公主身边已经习惯,知道顺着母亲,母亲才会高兴。
“说起来,郡主再有两个月便是生辰了。”李丛筠状若不经意地提起,“都十七了,年纪不小了。”
听到母亲说起生辰二字林卿仪便觉得有些心慌,倒是李缈先替她回答:“不小,姐姐还年轻。”
李丛筠又看着他道,“陛下如今,也长大了。”
李缈不明所以,只是有些羞涩地笑了一下。
“那么,把郡主配给陛下做妻子,如何?”
此言一出,在场谁都没有反应过来。林卿仪站起身,垂着头喊她:“母亲——”
李缈后知后觉地瞪大了眼睛,又看向一旁的林卿仪。
李丛筠像是料到了她的反应,只是平淡地道:“既然你到了婚配的年纪,身为母亲,该做主为你择一门亲事。”
“我见陛下与郡主亲密,故而有此一问。”李丛筠看向李缈,“陛下若是不愿意,那我自然会为郡主另择夫婿。”
李缈也当即站起身,吞吞吐吐道:“我,我自然是愿意的。”
他下意识地看向林卿仪,而后者脸色微微发白。也不知是真的畏惧文靖公主的权势,还是什么别的,在他心底纠结片刻,还是道:“若娶能郡主为皇后,我、我一定好好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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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策自然而然驳回了请婚。纱帐之后,他赤红双目,策划一场夺取。